“不惜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病啊……”夏曲脑海中浮现出齐一川年轻时的模样,她想,他的确会是那样做的男人。出神地望着地面,夏曲幽幽说道,“我想。她去世的时候一定有很多遗憾吧……舍不得深爱的丈夫,舍不得年幼的木耳。而且想到因为自己生病害得家里没有钱了,她一定非常怨恨自己……”
“傻瓜。”齐寂打断了夏曲,“这种自责是很蠢的念头,爱你的人那么拼命地想办法挽救你的生命,你能做到的最好的回报,就是积极乐观起来,配合治疗争取让自己康复。”
“木耳……”
“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你将来得了什么重病,我也会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的带你去治疗;反过来说,如果生病的是我,难道你不会这么做?”齐寂关上淋浴,一边用浴巾给小白擦干,一边望着夏曲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也会在28岁死去?别杞人忧天了,没人规定不同时空的人就一定会面临相同的命运。别说28岁了,我看你活到82岁都不成问题。”
看得出齐寂是在尽量开玩笑安慰自己,夏曲不想再让他担心,于是露出个“欣慰”笑容,“是啊,我要活到82岁,因为我想看看79岁的木耳是不是还很帅。”
“你82岁时我是78岁好不好?你当年高考数学真能考到9分吗?我实在怀疑。”齐寂没好气地说,“行了别乱想一气了,去把吹风机拿来。”
看着齐寂帮小白吹干毛,然后牵着它出去了,夏曲独自待在浴室里,坐在浴缸边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她望向自己的手——刚才手上还有数不清的细软白泡沫,而眼下,那些泡沫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的生命或许就像这泡沫一样,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存在罢了……
……如果告诉木耳我的囊肿已经成了肿瘤性,他一定会立刻送我到医院手术吧……
……木耳,我知道你在乎我,也知道为了我,你真的会花光所有钱也在所不惜,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不告诉你真相……
……对不起木耳,我也很想像你说的那样,和你坦诚相见、互为依靠,但是木耳,我更希望你能轻松没有压力的生活……不管是和桐川的交往、分手,还是我的病,我都不希望这些琐事打扰到你……
……一川,也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吧……我累了。快要走不动了,但我绝不愿成为别人的负担……因为他们,还要继续前行……
……
5月29日傍晚,众多粉丝昂首期盼已久的“牧光之城”牧野极光纪念演唱会终于即将拉开帷幕。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时间,此时,看台上的观众稀稀朗朗并不太多。夏曲、齐寂、石苍也和小腐坐在A市露天体育场的vip观众席上,望着场地中央高高架起的舞台。
没有灯光的装点,夏曲觉得远处的舞台只是一堆钢铁搭建而成的黑色建筑,看不出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就像此刻的她自己——只是一具皮囊罢了。没有灵魂……
这天上午她独自去了趟妇幼保健院,本是想问问医生如果不手术,只采用吃药这种保守治疗手段可不可以。然而在医院,她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当时夏曲挂了号,拿着病历去乘坐电梯。一大早,大楼里的病患非常多,夏曲站在最靠近电梯门的地方。门一开,她简直是被后面的人一下子挤到了电梯的最里面。原本还算宽敞的大电梯里顿时人满为患,夏曲尽量把身体蜷缩成最小靠在角落里,周围恰好站了几个高个子,娇小的她几乎被人墙淹没。
电梯门勉强闭合,电梯里空气污浊。夏曲闭上眼睛努力忍耐着。却突然听到安静的电梯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可爱声音。
“爸爸,好闷啊……”
“呐呐乖,我们很快就到了。再忍耐一下。”
听到“爸爸”回答的瞬间,夏曲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失了温度,冰冷得几乎凝固!
那个声音,和吴桐川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一定只是恰好相像罢了……
夏曲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尽量在不打扰旁人的前提下轻轻移动身体。透过人墙缝隙努力向前方望去。
电梯门这时正好开了,夏曲看到一个抱着个小女孩的男人走出电梯。并轻声安慰怀中小女孩,“你看,我们已经到了,呐呐最勇敢,不怕打针对不对……”
因为在这层下了不少人,所以电梯里总算显得宽松了些。
如果不是靠在墙上,夏曲此刻一定已经瘫到在地——虽然只是背影,但她刚才已经看得足够清晰,那个被小女孩唤作“爸爸”的人,正是吴桐川……
……爸爸……
……他什么时候已经当了爸爸……那小女孩有几岁?3岁?
……桐川他亲自从C市接回家来的那个女人,难道就是这小女孩的妈妈……
……也就是说,当初他在与我交往、甚至求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说来奇怪,夏曲本以为这些念头会令自己痛不欲生,可她居然发现自己的心一点痛感都没有——空,除了空,还是空……无边无际的虚无空旷……
……
此时此刻,夏曲坐在人越来越多的万人体育馆中,回想起上午与吴桐川的偶遇,她有种独自在无边旷野中行走的苍凉寂寞感。
上午她没有看病就直接离开了医院,那种虚无和空虚感从那时起一直持续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是不是我其实已经死了却不自知……仍然可以走路,仍然可以和木耳和朋友们对话,但是,我的感觉、我的心到了哪里?行尸走肉或许就是这样的状态吧……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距离演唱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知不觉之间,看台上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观众。满场不断晃动的彩色荧光棒在努力抵抗着黑暗的降临,人群特有的噪动声催促着指针一秒秒向七点半移动。
如果光线也是有声音的,那么当舞台上灯光突然亮起的一瞬间,夏曲似乎听到了心跳似的“砰”然响声。
刚才还黑乎乎毫无生命迹象的舞台顷刻间活了起来,它如同一个刚被开启的神秘盒子,令人惊奇的未知事物即将飞出。体育场内立刻爆发出一片尖叫,无数荧光棒加快了挥动的频率……
舞台两侧的巨大电子屏幕跟随着一阵电子合成男声的响起而亮了起来——
“欢迎登陆牧光之城,着陆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跟随着电子男声倒数起来!
五!
四!
三!
二!
一!
当大屏幕上的“一”字消失之后,舞台上迸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一群舞者伴随着劲爆动感舞曲。用自己的肢体煽动起观众席上的激情热浪。
舞台两端的高空中,一金一银两朵在灯光下耀眼非凡的巨大云朵缓缓飘落而下,当它们悬停在半空之中时,音乐戛然停止,上万人的体育场须臾安静下来。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云朵,生怕眨一下眼睛就会错过奇迹的发生。
就在人们的好奇心被吊到最高点,即将由于内心的极度紧张和期待而爆发出尖叫声时,两多云朵开始同时向外喷射大量雪白烟雾,顷刻间。两朵云都被完全遮掩起来。
当烟雾消散,全场爆发出足以令分贝计失灵的呐喊尖叫声!
云朵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华丽装扮的天使!
这两个分别以金银为主色调装扮的天使悬浮在半空之中,当一阵天籁般的舒缓乐曲响起。他们便闪动起翅膀,优雅地飞翔在舞台上空!
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上,清晰展现着两位天使的特写——那个金色天使,正是吉光羽!
他宛如一尊被黄金装点的神像,面孔上看不出丝毫被尘世烟尘污染过的痕迹。巨大的金色翅膀每扇动一次。便反射出奢华光芒,与他脸上的圣洁与威仪交相辉映。
当两位从天而降的天使终于缓缓降落在人间舞台,“牧光之城”演唱会终于在无数粉丝的狂呼尖叫声中开唱了。
……
“牧野极光”的所有歌曲夏曲几乎都会唱,但是从第一首歌开始,她并没有像周围其他粉丝那样,跟着舞台上的两个“天使”一起歌唱。而只是凝望着舞台,静静聆听。一首首情歌下来,她泪如雨下。如果不是齐寂提醒,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从三月到五月,回想那些和吴桐川分手后的日子,夏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能在齐寂他们面前强装无恙,她几乎把后半生的所有能量和演技都用尽了。想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忙碌。没有片刻轻松,唯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却失恋的伤痛。
或许从吴桐川提出分手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被一把锋利匕首狠狠戳穿,这两个月里,她没有把那把匕首拔出来,而是假装看不到它的存在——继续生活,不管是怎样毫无生气和希望的日子,也要带着心上的那把刀,强撑自己继续生活——刀戳在心上,痛感每分每秒都不会消失,但她也只能尽量选择视而不见。
一天天过去,两个多月的苟延残持续到了现在。
之前因为有那把匕首的存在,她心上的伤口尚未崩裂,然而眼下听着一首首情歌,她无可奈何地绝望发现——那些感人音符幻化成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缓缓从她心头抽走那把刀……
慢刀杀人,伤口狰狞,撕心裂肺的疼。
就在夏曲竭尽全力保持自己不要情绪失控时,一阵令她心悸的旋律传来,观众席掀起尖叫的海啸——被誉为‘牧野极光’最以悲杀人的中国风歌曲,《彼岸花开》。
低沉悲伤,又透着无奈绝望的旋律回响在体育馆上空,吉光羽的歌声终于将夏曲心头那把匕首,温柔却又残忍地完全拔出——她心头那贯穿了整个灵魂的深深伤口再没有愈合的可能,顷刻间鲜血如注,两个多月来拼命隐忍和无视的痛苦,随着伤口的张开而汹涌喷发出来,她再也无法将它们掩盖……
去年在海洋馆的水母展厅里,当吴桐川向她求婚,展厅里的背景音乐就是这首歌曲的钢琴独奏版——那几乎是她幸福的顶峰,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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