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寂知道她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于是继续问道,“醒来以后,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比如你自己是谁,比如每天照料你、来看望你的那些人又是谁?”
听了这话,夏曲瘪起嘴,一副快要哭了的可怜模样。
齐寂见状忙微笑着安慰她,“不要紧,因为你的头受过伤,所以暂时想不起来也是可能的……别急,我们慢慢来好了,随着你身体的康复,那些记忆也会恢复的。”虽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可齐寂心里却难以抑制地泛起酸楚潮水。
夏曲终于慢慢抬起眼帘,眼含泪光地望着齐寂,声音细小又委屈,“……我……什么都想不起……又不敢说……这几天一直拼命想……如果想起来就能回答医生的问题……可就是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谁……我害怕极了……不敢告诉别人……只好什么都不说……不敢开口……”
“傻瓜……”齐寂无奈又怜惜地轻轻帮夏曲拭去滑落脸颊的泪水,“这种情况你要说出来,告诉医生啊,不然医生怎么帮你治疗?有什么可害怕的……”
夏曲吸了吸鼻子,“……我谁都不认识……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你们……感觉什么都变得乱七八糟,一点头绪都没,周围都是陌生人……”
齐寂轻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帮夏曲擦了擦鼻涕。“真是小傻瓜……”
“不过我认识你……”
夏曲忽然目光真挚地凝望着齐寂,“刚才你给我涂唇膏……不知怎么,我突然就觉得你好眼熟……你的名字就在我嘴边。可怎么也想不起……后来我用力想,结果就有个字从我脑袋里冒出来……川……你的名字里一定有个川字……”
齐寂屏住呼吸听着夏曲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冰水之中。
“川……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叫一川,对不对?我不知道你姓什么。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记起了一川这个名字,你一定就是一川……”
夏曲睁着大眼睛,泪光尚未蒸发,她的清亮目光透着期待和肯定。
齐寂的情绪从未在短时间内起伏得如此剧烈——为夏曲能够开口说话而感到惊喜、发现她失去全部记忆的震惊和打击、得知她想起“一川”这个名字时的欣慰和期待……而眼下,当齐寂发现夏曲居然认为自己就是“一川”。他的心如同在乘坐一部失控的电梯,从高处猛然坠落……
“你就是一川,别告诉我你不是……”夏曲见齐寂脸色难看。不由得紧张不安起来,“我不会弄错的……刚才看着你的脸、你的眼睛,这个名字就自己冒了出来……”
生怕夏曲因为过于激动而病情反复,齐寂忙安抚道,“你现在还没有康复。不要过度用脑,等身体好些了。自然会全都想起来……”
“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真有一川这么一个人?这名字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对吗?”
面对夏曲的恳求目光,齐寂只好点点头,“是的,是有一个人叫一川。”
夏曲顿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太好了……我总算想起了点什么,虽然只是个名字……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肯定就是你了……一川,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齐寂无论如何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医生嘱咐过不能让你过度用脑,现在已经凌晨了,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好吗?”
“可是……”
“听话,以后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回忆,我也会帮助你。现在就好好睡觉吧。”齐寂阻止夏曲再说下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见齐寂态度坚决,夏曲只好无奈地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齐寂安顿好夏曲,也回到了自己床上。躺在床上,寂静中,他听到一旁传来夏曲轻轻的声音,“……太好了,一川……什么都忘了,但至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望着幽暗中夏曲的轮廓,齐寂知道今晚自己肯定要失眠了。
……爸,她把一切都忘了,甚至忘了她自己……
……可是,她却还记得你的名字……
……即使想不起那个“一川”究竟是她的谁,她也依旧记得你的名字……
……只是……她好像把我当成了你……爸,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
一想起明天夏曲醒来后,肯定又会追问些“一川你是谁”之类的问题,齐寂就不由得头疼起来。再也没有了睡意,待确定夏曲睡着后,他悄悄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来到紧急出口的楼梯间。
虽然知道这时候给石苍也打电话很不合适,但齐寂也只能这么做了——在明天和主任医生之前。他必须先跟朋友们商量一下这个超级棘手的问题。
“喂!怎么了!小曲姐没事吧!!”电话里石苍也的声音明显还带着睡意,但已经充满紧张和不安。
齐寂忙安慰道,“没事,她挺好的,正睡觉……”
“哦,吓死老子了……”石苍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半夜三更的打什么电话啊,困死了……”
齐寂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件很要紧的事,我想在明天夏曲醒来之前先和你们俩商量一下。你能去把小羽叫醒吗?然后电话开免提。”
“啊?现在去叫他?”石苍也倍感意外。“什么要紧事啊?你不知道那家伙如果在睡觉中途被人硬生生叫醒,火气超级大的……”
“我当然知道,可事发突然。小也拜托你了。”
……
因为听齐寂言辞恳切。而且语调显得挺严肃,石苍也不敢怠慢,忙连滚带爬地起了床,跑下楼一阵捶门,总算是把挂着两个熊猫眼的吉光羽给叫了起来。
“怎么了?!夏曲她……”因为担心夏曲突然病危。吉光羽也顾不得发火了,揪住石苍也问道。
“她没事,是齐寂,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想跟咱俩商量……”
听了石苍也的话,吉光羽顿时松懈下来,把石苍也让到自己房间。按下免提。拨通齐寂的电话,他们两个人有气无力趴在床上,凑到手机旁。
“喂。我把小羽叫醒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电话里齐寂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我直接说重点吧——刚才夏曲开口说话了……”
“真的!她能说话了!!”
“小曲姐终于开口了!有没有喊着你名字痛哭一场??”
“能听我说完么……”齐寂没好气的继续说道,“你们听了别太惊讶——原来她这几天不说话,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别说我们几个,她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了。”
石苍也和吉光羽不由得飞快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充满震惊。
“不是吧……怎么能全忘了呢?不可能……对了,你跟她提我欠她562块5的事,她那个吝啬鬼肯定记得!”吉光羽出主意道。
齐寂懒得搭理吉光羽,“没用。不过她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名字——一川,她还记得我爸的名字……”
听到这儿,石苍也和吉光羽一时都沉默了。良久,吉光羽才幽幽开口,“唉……看来她对伯父是真爱……伯父都去世好几年了,她还一直念念不忘……”
石苍也顿时惊叫道,“咦!你知道了!!”
吉光羽白了石苍也一眼,“废话!我跟齐寂是认识二十多年的发小,你知道的秘密我自然也知道!”
齐寂清清嗓子打断了两个人的跑题,“现在的问题是——她只想起来一个名字,却并没想起‘一川’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而且更棘手的是——她好像把我当成‘一川’了……”
这消息太过劲爆,石苍也和吉光羽不约而同都怀疑是自己理解错误。
“那个……不好意思我刚睡醒,没太听明白……”石苍也诺诺地问道,“齐寂你是说——小曲姐把你当成了伯父?”
吉光羽在一旁纠正,“笨蛋!夏曲不记得齐一川是谁,她只记得名字!应该是她以为齐寂是某个叫‘一川’的男人吧……”
齐寂肯定了吉光羽的说法,“羽你说得没错,她现在相信我叫‘一川’,还追问我是她的谁……”
“那你怎么回答啊?!难道跟她说我是你死去的老公???”
听了石苍也的推测,齐寂忍不住骂道,“白痴!我怎么可能那么讲!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医生不让她用脑过度,暂时安抚她先睡下了,可是明天她醒过来,肯定又要问我……”
这下,吉光羽和石苍也终于明白齐寂所说的棘手问题是什么了。
“艾玛,齐寂你可真是个苦逼孩子……”石苍也无不感慨地说,“这可咋整捏?你要是说实话,告诉小曲姐其实你是她老公的儿子吧,小曲姐她肯定会大受刺激,谁能一下接受自己有个只小四岁的大儿子啊!而且自己还成了寡妇……可要是你不说实话……难道要假冒你爸的身份?”
吉光羽忽然冒出个主意来,“齐寂,你跟我们兄弟俩说句实话,你对夏曲究竟是什么态度?”
“什么叫什么态度?”齐寂不耐烦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吗?不是说亲情,是爱情的那种……”
“你有病……”电话里传来齐寂的怒吼。
然而吉光羽打断了齐寂,自顾自说道,“我觉得吧,如果你也对夏曲有好感,干脆就顶替了伯父的身份,跟她在一起算了。我看你俩平时也挺有爱的,这次她出事,你也牵挂得不得了,如果只是一般感情,恐怕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石苍也明白了吉光羽的意思,“哦,小羽你是说,反正小曲姐什么都忘了,就让齐寂充当她男人?以后俩人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哎呀,可是肿么赶脚稍微有点乱¥轮呢?”
“你俩平时毛片看太多了吧!!”齐寂的咆哮声从电话里传来,“我怎么可能跟自己老爸的老婆在一起!!!你们盼着我被雷劈吗!”
“你别激动啊,我只是提一个建设性的建议而已……”
“这个建议完全没有建设性!绝对不予考虑!!”齐寂恼怒地打断了吉光羽的解释。
“拜托,是你半夜三更把我们叫起来说要商量事情嘛,我们给你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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