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荷知道他父亲身体不便,结婚的事情几乎都靠他自己忙碌,也的确是够忙的了。
臧傲在超市定足了婚礼用的烟酒糖果,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因为钟小荷一下子没进那么多的烟酒,便答应赶紧帮他进货,保证不耽误婚礼用。
“对了,还有个大忙要你帮。”臧傲笑着说,“你把蛋蛋借给我行不?”
借她儿子?借来做什么啊?
臧傲说:“我想让蛋蛋给我滚床,还有压车。我们家是单门独户,相处好的几家也没有小的男孩儿,我就看着蛋蛋好,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滚床是当地的一个风俗,新婚头天晚上,新郎官睡婚床,要有一个男宝宝一起睡,叫做“金龙滚床”,寓意大概是早生贵子、一举得男之类的。婚车上则也要带着个男宝宝去接新娘,叫做“金童压车”,跟滚床也是一个意思。
话说从这些风俗看,当地是有多么重男!
滚床、压车的男童,一般都是新郎官的侄子之类的,臧傲家是单姓,也没个兄弟近房,便也只好找旁人了。
“蛋蛋……能滚床吗?”钟小荷看看蛋蛋,真不敢确定。让臧傲搂这小家伙睡一夜?能行吗?直觉的就行不通。
“能啊,借给我玩一晚上。他平常跟我也熟悉,很愿意跟我玩儿。”
玩?谁玩谁呢!钟小荷便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倒不是不愿意借,可他也太小了,这阵子又特别粘我,半夜哭闹你肯定哄不了,再说你也没带过小孩,要是他半夜尿床,给你洗洗床单画画地图,我看你怎么办!”
这倒真是个问题了!臧傲想了想,转身跑去隔壁问李老奶,李老奶说,其实也不用蛋蛋在床上睡一夜,头天晚上抱他去床上睡一觉,滚几圈就行了!
“那行!”钟小荷痛快地笑着说,“知道你忙,到时候我把他给你抱去。先说好了,咱们蛋蛋给你滚床,喜糖准备多多的。”
“那还用说!蛋儿,你给叔叔滚床,叔叔给你包个大红包。”臧傲说。
当地婚俗,头天下午就要把至近的亲戚请到家里来,开席摆宴。李老奶受臧傲的委托,特意来请钟小荷和蛋蛋去坐席,超市正在一天中最忙的时段,钟小荷便没去。等到吃过晚饭,她便抱着蛋蛋去臧傲的家。
这是钟小荷头一回去臧傲家,按着李老奶说的方向,钟小荷出了自家小楼,往后头老镇区走了一段,看到小巷里有一家门上挂着红灯笼的,便知道那是臧傲家了。怪不得臧傲经常在李老奶家晃悠,两家根本就隔得不远。
“臧”在村里是单姓,臧傲家里也没多少亲戚在,钟小荷一进院门,臧傲就迎了出来,从她怀里接过蛋蛋说:“我的小金童来喽!走,叔叔抱你去找糖吃去。”
“可别,他一天到晚在超市里,总是变着法儿要糖吃,管都管不住。”钟小荷赶忙说。看着满超市各种糖果点心,蛋蛋小朋友禁不住诱惑啊!吃了糖,还不情愿刷牙,教他刷牙就各种撒娇耍赖敷衍。钟小荷说:“正长牙呢,蛀牙就糟糕了。”
臧傲一听,半路抱着蛋蛋就进了厨子做菜的帐篷。当地人办喜宴都是在家里,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厨子的帐篷里正顺菜,臧傲就给蛋蛋捏了一个炸好的小酥饼,面皮儿包着豆沙的,蛋蛋小朋友笑眯眯接过来,立刻就咬了一口。
走哪儿吃哪儿,并且还总是旁人家的东西好吃!钟小荷在心里吐槽自家的吃货宝贝蛋。
臧傲抱着蛋蛋,引着钟小荷进了屋,屋子是那种低矮的小瓦房,看样子还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再往后几年建的房子就高大带走廊了。屋里亮着一盏白炽灯,好几个人正坐着说笑聊天,李老奶和李老爷子也在,见钟小荷进去,李老奶便赶忙起身给她拉了把椅子,招呼她坐下。
臧傲的父亲钟小荷也是头一次见,看上去应该五六十岁的样子,坐着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根单拐,听说是早几年采石用□□放炮,没躲及时把腿砸伤了,留了残疾。钟小荷忙点头叫了声“臧大爷”,臧傲的父亲赶紧笑着回应。
众人坐着说话闲聊,臧傲把蛋蛋抱在腿上玩,蛋蛋挣扎着要下来,小家伙下来在屋里转悠了一圈,那黑狗正趴在臧傲旁边呢,蛋蛋蹲下来,把手里的豆沙饼送过去给黑狗吃。刚送到黑狗嘴边,蛋蛋却又突然缩回手,往自己嘴里送。
“蛋儿,那还能吃吗?”李老奶忍不住大笑,“你的哈喇子加上狗的哈喇子,吃着肯定香!”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蛋蛋看人家都笑了,自己也哈哈笑。臧傲便把那小酥饼要过来给狗吃了,又去给蛋蛋找饼干。
说了一会儿话,李老奶便和李老爷子起身去新房“铺床”,要儿女双全的全福人夫妻一起把新床铺好,一层层红艳艳的,铺好了就招呼臧傲:
“把蛋蛋抱来滚一滚。”
臧傲就抱着蛋蛋去了新房,屋里的人也都跟去看热闹,臧傲给蛋蛋脱了小鞋子,把他往松软的棉被上一丢,说:“蛋蛋,去打滚儿去。”
谁知蛋蛋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踩着棉被,跑到床中央坐下了。李老奶就从床头抓了一把红枣招引他:“蛋蛋,过来吃枣子。”
小吃货果然立刻跑过来了,捏了一粒红枣就往嘴里送。李老奶就故意逗他说话。
“蛋蛋,这喜床好不好?”
“好。”
“新媳妇过门生个小弟弟对吧?”
“对。”
有问必答,端看你怎么问了。
旁边一个妇女故意插了一句:“生几个?”
这个问题让蛋蛋小朋友为难了,扭头看看钟小荷,咬一口红枣,没回答。那妇女又追问了一遍:“生几个小弟弟?”
蛋蛋小朋友想了想,终于说:“两个。”
屋里的人便都哄笑起来,钟小荷在一边汗颜,蛋蛋的数字概念也才开始发展,人家一共就识两个数啊!
“小孩嘴里套实话,蛋蛋说的一准了。”李老奶笑着说,“蛋蛋说了,生两个小弟弟。”
☆、第31章 急借钱
滚床的小蛋蛋似乎很喜欢人家的红床单红被子,喜话儿在大家的引导下也说完了,滚床单也滚完了,居然一副不愿意走的样子,坐在喜床上,拉着大红的新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便又逗得一屋子人尽情哄笑。
“蛋蛋,咱回家吧,明早上你还要坐着花车去接新娘子呢!”
笑闹中天渐渐晚了,钟小荷怕孩子睡得太晚,便商量着小家伙回家。蛋蛋放开漂亮的红被子,似乎还不太舍得地又看了一眼,才扑过来抱住钟小荷。平常这个时候,他早该睡了的。
“对,明天蛋蛋坐车车,去接新娘子。”李老奶也念叨着,对臧傲说:“天也不早了,我跟蛋蛋娘俩搭伴儿回去了,你明天还大忙呢,尽早也歇着。”
“对对,客走主人安,咱也都先回去了。”另几个亲戚也说。
臧傲送了他们出来,李老奶又嘱咐了几句,叫明天不要忘了啥东西,便跟李老爷子相互搀扶着,钟小荷抱着蛋蛋,一起往家里走。一路上,李老奶习惯性地又唠叨开了。
“这孩子,总算也结婚了。这些年光棍爷儿俩,混得不容易啊!”
“早知道这样,原先还不如别给他上高中上大学,人家挣钱都盖房子娶媳妇,他爸挣的钱,这些年都供他上大学了,结果还弄的半路上没了工作,上不来下不去的。”李老爷子说。
“你就说的那些废话,有钱难买早知道!再说了,傲子他上了那多年的学,那也不是白学的,他肯定比那个睁眼瞎要明白,我看这孩子早晚能爬起来。”
钟小荷想起最初听到的臧傲“脑子有问题”之类的评价,便也忍不住好奇。这个臧傲,刚接触时觉着说话很冷很冲,感觉是有些怪脾气。渐渐熟悉了,发现其实也挺随性的一个人,没什么怪异的地方,不说旁的,爱他的狗,喜欢小孩儿,经常逗蛋蛋玩儿,对熟悉的人也都挺好。
有些人就不是个热情的性子,像臧傲,对不熟悉的人不太愿意攀交罢了。
钟小荷就问了李老奶一句:“大娘,你说臧傲原先挺好的工作,因为什么辞职不干了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那年突然拎着行李来家,就说是不想干了,他不愿意说,旁人渐渐也就不追问了。都传言他得罪了领导,可这孩子,不是个莽撞的人。现如今结婚成了家,总该好起来了。这女人呐,就是个揽草的绳儿。这些年光棍爷俩没个女人,家里真不像个家了。”李老奶絮絮叨叨地说着,“要不怎么说他妈狠心,你说怎么就能舍得抛夫弃子,儿子都舍得丢下!那年臧傲才几岁呀,八。九岁的孩子……”
“我说你那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翻什么破草垛!”一说起臧傲的妈妈,李老爷子就责备李老奶,“人家家里都说了,是死了的。”
“蛋蛋妈也不是碎嘴的人。再说了,好些子人也都知道不是!”
钟小荷以前也听说过,说臧傲的妈妈很早就死了,也有人悄悄说是跟野男人跑了的。原先李老奶东家长西家短絮叨聊天,也随口说是死了。可今晚听李老奶这一番感慨,臧傲的妈妈真的是跟人私奔了?
这人也真够苦逼的。
“唉,成了家,他爸安心了,往后媳妇要是能知疼知热的,这孩子也算过上了好日子。”李老奶一路絮叨着,李老爷子偶尔插一句。老年人走路慢,钟小荷抱着蛋蛋,陪着李家老公母俩慢吞吞走到家,蛋蛋已经趴在她肩头睡着了。
一楼超市门关着,里面还亮着灯,钟小荷一推门,小松正坐在收款台后面听歌,当时很时兴那种随身听,其实也就是一种微型录音机。见她抱着蛋蛋进来,小松赶忙放下随身听,跑过来想帮她接下蛋蛋。
“不用。我直接抱他上楼睡吧。接到你怀里说不定又醒了。”钟小荷小声说,“你怎么还没去睡呢?”
“我给你等门呗。怕你晚了抱着蛋蛋不好开门。”小松说,“大锅里有热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