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阴影落在她眼前,她狐疑的抬头,没想到来人竟是司宥纶,而他身旁还站着何香莲及小碧,依此看来,该是她们才出去,就遇上转回来的司宥纶,怕她告状,所以才又跟进来。
“呃──公子,何小姐。”她怯怯的跟两人点头。
“你要谁放心?又不会说什么?”司宥纶不解的看着她问。
看到在他身后的何香莲主仆正恶狠狠的瞪着她,薛邑月痉挛的吞咽着口水,支支吾吾,“呃──这个──那个──”
“司大哥,小个儿累了,我们出去嘛,你陪我到街上去逛逛。”何香莲边瞪她边说,但口气可嗲得很。
司宥纶回头看她,拉下她抓着不放的手臂,“我有事要跟小个儿谈,你先出去。”
“可是──”
“再来你们有很多时间相处,但我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她没想到这么快,马上不依的大叫,“我不要啦!”
明天?!这么快!薛邑月的心突然一沉,一颗心也揪了一下。
“我有要务在身。”
“我不要你走!”
“不要惹我生气,出去。”
他板起俊脸,她虽不依,但又能如何?何香莲垮着脸走出去,但身后的小碧却不忘回头再瞥了小个儿一眼,以眼神警告她别多说话,这才跟上自家小姐。
房门一关上,司宥纶便直视着看来闷闷的女孩,“我让许昱去帮你买些必需品,何大人已答应我让你留在这儿,也会把你当成另一个女儿好好照顾。”
他又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交到她身上,“你自己收好,住这儿,吃的、用的应该无虞,何大人是个明理重信之人,把你托付在这儿,我很放心。”
“既然如此,这些银票就不用了。”她将银票又退回去给他,一股不知名的惆怅悄悄涌上心坎。
“不,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也坚持,将银票又放回她手上。
她低头看着银票,心情更低落了,深吸口气才抬头,期期艾艾的问:“你──你会回来这里看我吗?”
“可能要一段日子。”
“你有重要任务?”她刚刚听他说了。
他点头。
“也是,带着我的确是累赘,我怎么可以再跟着你……”她喃喃低语,但在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双颊顿时如火烧似的灼烫起来,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小个儿,”对同为孤儿的她,他总是多了一份怜惜与耐心,还有一点不知名的陌生情绪,让他在面对她时一直是温和体贴的。“我没有把你当成累赘,以我的性子,应该把你留在身边的,但一来你受伤,二来,留在这儿你才能好好读书──”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好困窘,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下去。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贴心的不在上面打转,改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进来时的问题,你要谁放心了?”
天啊,兜了一圈,他居然还记得,肯定是个不容被诳的人,薛邑月被问得语塞,但见他耐心的等着答案,她只好胡嘻,“我、我只是胡言乱语,没有意义的,真的。”
从她不安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实话,但他也不再追问,“好吧,那我要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一直到我来接你的那一天。”
“你会回来接我?!”她飞快的抬头,她以为──
他笑,“我答应唐元伯要照顾你,你自然就是我的责任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她──她是不是搞砸了?!这么好、这么温柔又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她竟然愚蠢的逃开?!
“你好好休息,傍晚时,我再过来带你去用餐。”
她只能点头,因为她的喉间像被什么给梗住了,发不了声。
看着他转身出去,顺手轻轻的将门关上后,薛邑月无言的在心中反问自己该怎么办,她竟然成了他的责任了,那如果她偷偷离开,他会不会天涯海角的寻觅?!
老天爷,她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如此复杂的状况里?
乒乒乓乓的声音突地从何香莲的房内传出,接着又是一阵匡啷匡啷声。
“我的好小姐,你别再摔了呀!”小碧着急的声音又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司大哥离开!”
火冒三丈的何香莲气得将整个房间内能丢的、能摔的全都扫落地,弄得一片狼藉后,才趴在床上痛哭失声。
她等司大哥等了多久?又有多少人来何家提亲?可她全都不要,即使皇太后将邑月公主指给了司大哥,她仍痴痴盼着、等着,更请有功于朝廷的老父亲到皇宫去找皇太后,反正皇上都有一大堆嫔妃了,驸马爷三妻四妾不成吗?她愿意当二房嘛,可父亲就是不肯!
小碧看小姐哭得那么凶,心生不忍,连忙献计,“小姐,你要不要试试装病?”
她抬起泪涟涟的脸,“你说什么?”
“装病啊,司大人虽然有个‘鬼见愁’的称号,但那指的其实是他在战场上万夫莫敌的气势,事实上,他的心比谁都好,不是?”
“那当然,所以?”
小碧附在她耳畔,叽叽喳喳的说了些话后,她顿时眉开眼笑,“好,我知道了。”
不过,她要做的可比小碧说的装病还要有说服力多了,毕竟她的司大哥一点都不笨啊!
第三章
月圆星稀,何润城夫妇在夜风轻拂的后花园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这是欢迎与送别兼并的席宴,司宥纶等人都是座上宾,但他们的爱女却迟迟不见人。
何润城要大家先用餐,众人边吃边聊,但吃得都快半饱了,还是不见女儿,不禁觉得奇怪。
“不会是在耍脾气不吃吧?”何夫人也知爱女将心放在司宥纶身上。
“都什么时候了?发啥脾气?!”何润城不悦,要林总管去叫人,没想到女儿没来,小碧倒是哭得眼睛红肿的过来回报。
“哭什么?小姐呢?”
“我──奴婢不敢说。”她害怕摇头。
“快说!”
一见老爷变脸,哭丧着脸的小碧只得道出她献计的事,可她只是要小姐装病,没想到小姐却说那肯定会被司大人识破,所以她真的泡在冷水桶里好几个时辰,冻得整个人都僵了、发烧了,才准她去找大夫,她都快被吓死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何润城听到后来简直气炸了。
“别气了,快去看看她吧!”何夫人担心爱女,起身就往女儿的房间走去,何润城气得摇头,也跟了过去。
司宥纶最后离席,但一看到薛邑月也跟着站起,便摆了摆手,“你跟许昱留下。”
她只能点头,看着他离开。
许昱仍迳自吃着、喝着,要她不要不动筷子,也吃一点,但她怎么有胃口,没想到为了留下司宥纶,何香莲竟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她叹息一声,“我想何小姐一定很喜欢公子。”
“她是喜欢得不得了,但她没机会了。”许昱可一点都同情她。
“我知道,因为公子是邑月公主的准驸马……”她喃喃低语,不知道何香莲如果知道她的情敌就在眼前的话……她不敢再想下去。
“没错,但你知道吗?那个笨公主居然逃婚了,你以为我跟主子为什么在外流浪?啊!惨了!”许昱说得顺口,但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将嘴巴闭起来,却又见她瞪着自己看,一脸错愕的样子,他干脆也瞪了回去。
“我警告你喔,你什么也没听到,知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这种机密,若让主子知道他漏了口风,肯定骂死他了!
原来司宥纶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找到她!这──这可怎么办?!薛邑月焦虑的咬着下唇。该向他坦承自己的身份吗?不然,她就在这儿,他就算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她的!
半晌,司宥纶回来了,眸中有着凝重。
许昱一看就摇头,“看吧,女人就是天字第一大麻烦,我说主子,你肯定被何大人强留下来了,对不对?”
司宥纶没有否认,但原因并不是何香莲病得有多重,而是她的情绪不稳,又哭又闹,说她知道他一定会娶邑月公主,但她只要他多留几天陪陪她,她就会满足,就会乖乖嫁人,吵到后来,何润城也只能以歉然的眼神向他央求,迫得他不得不答应留下。
“你吃饱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薛邑月。
她点点头。
“我抱你回房。”
她顺从的让他抱起,从一开始的羞涩,到一天数回的抱上抱下,要她不习惯也难。
虽然知道他心烦,不该多话,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确定,“公子真的会留下来吗?”
“嗯,我会留下来几天,也教你读些书。”尽管郁闷,他还是有问必答。
“哈!我就知道。”许昱在两人身后摇头叹气。这主子就是长得太俊,虽然一张脸看似淡漠,但那颗心却太软了,才会被何香莲吃定。
薛邑月静静的看着司宥纶,知道他一定是碍于人情而不得不留下,但她的一颗心啊,怎么有一点点的──不,是很多的欣喜呢?
何香莲的病在大夫开的药方子及上等补品双重补给下,很快就恢复健康,只是虽然司宥纶是留下来了,但她并不开心。
因为他根本是将她家当成了客栈,为了那个说不得的重要任务,每天上午都带着许昱出门,有时下午回来,有时甚至到晚上才回来,而且他并没有陪她,反而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了那个目不识丁的小个儿!
他要她练字、要她读经,就只陪着她!
她不懂,自己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反观小个儿,天天洗澡但又天天将脸涂得黑漆漆的;她出口成章,小个儿却吞吞吐吐的念着不成调的经文;她字迹工整,小个儿的字则写着歪七扭八,像毛毛虫在爬,她看了都受不了,他却还有耐性的一字一字慢慢教,要她慢慢写,简直气煞她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书房里,司宥纶教着拿着三字经的女孩,一边念一边教她写字的笔划。
其实薛邑月学得很心虚,因为心虚,所以她念得吞吞吐吐的,也因为欺骗他而不安,擅长书画的她一拿起笔在他面前写字,更是不由自主的手发抖。
“小个儿,你的手怎么一拿笔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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