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她改变了很多,由不识人间愁滋味的阳光女孩,变成了异乡飘零、历尽沧桑的未婚妈妈。自她父亲口中,她得知安之几乎没变,令她费解的是,安之的经济能力绝对足以让他另起炉灶,再不,以他的名气而言,不少公司以高薪游说他跳槽,为什么他还执着于她父亲的建筑公司?是念旧?还是他仍未忘怀她,以为她会再次出现在那里?
这个想法令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酸,闪闪的泪光再度浮现。
“妈咪,你又哭了。”风忆安小小的身子跳进她怀中,拿着面纸细心地为她拭泪。
“安安!”看着小女儿天真的童颜,任何牺牲,她都觉得有代价了。
她满足的拥着女儿,亲了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我就知道安安最关心我了,小安安放心,妈咪没有哭,只是有点想念外公和外婆而已。”
“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们呢?”风忆安偏着头,想了一会,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小声说:“妈咪,我偷偷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外公是我说的喔!”
看着风忆安严肃的小脸蛋,她的心弦倏地紧崩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一老一小有事瞒着她。“安安,快告诉妈咪,究竟是什么事?”
“我已经答应外公不说了,而且外公说乖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不然会像小木偶一样鼻子变长,我真的不是有意当放羊的小孩,可是不说的话……”风忆安显得好为难,小头颅垂得低低的。
一向疼爱安安的父亲,居然连“小木偶”、“放羊的小孩”这种威胁性的言语都拿出来恐吓了,事情显然很“大条”。
飘絮急急命令道:“安安,妈咪知道你不是有意违背诺言,外公一定会原谅你,你快说啊!”
“哦!”风忆安这才稍微放心。“就是好久以前,外公和外婆来看我们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吃药药,妈咪又告诉我,只有生病的人才会吃药药,我就问外公是不是生病了,本来外公不要告诉我的,我就说他要是不跟我说我就来问你,外婆才跟我说的。”
你不说我就去问妈咪?
飘絮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女儿的绝顶聪明感到荣幸。瞧,才五岁,连耍赖和“威胁”的高竿伎俩都能运用自如!
“然后呢?”
“外婆就说是心什么病的,哎呀,就是发作的时候心会痛痛的就是了!”
“心脏病!”她惊呼,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告诉她?“还有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外婆说的时候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天,她真是不孝!
她早该注意到父亲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的,她顿时难过自责的红了眼眶,父母日渐年老,她却因自己的懦弱和不敢面对过去的情伤而执意不肯回国,父母需要她承欢膝下,而她却……
她立刻下决心收拾行囊回台湾。“安安,我们回去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好不好?”
“哇,好棒!”安安登时手舞足蹈,“我终于可以和外公外婆在一起了,可是——”她的一张小脸又黯了下来,“诗婕阿姨呢?”。
“她——恐怕刁;能和我们一起走。”飘絮也明白安安对诗婕的感情,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
“谁要走啦?”诗婕提着大小包的购物袋进门,笑盈盈的随口问道。
安安雀跃的代为回答:“是妈咪答应要带我回去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诗婕关门的手僵在半空中,错愕地回过头,无声地询问飘絮。
“是的,我打算回台湾。”飘絮肯定地朝她点头。
诗婕颇为她感到高兴。“你终于有勇气回去面对那一切了吗?”
“我不能永远逃避,不是吗?而且,我爸妈需要我。”她出奇平静的说。
“那么,如果你再遇见‘他’,你承受得了吗?”诗婕的面容隐隐含忧。
飘絮幽幽一笑,历经五年磨练的她,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成熟风韵,那股独特的慑人风华和绝美的细致容颜,正是男人为她倾倒的主要因素。
“我既然决定回国,就有想过再遇到他的可能性,我不敢说对他的爱会因五年的时光而有所改变,毕竟我还为他生了个女儿!但是现在的他可能结婚,甚至儿女成群了,再怎么伤心,我想也没有更甚于这个的了,那么,我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她一直以为没听父亲提起安之和方雪媚结婚的消息,是因为父亲怕打击她才避而不谈,而她也不愿问,不想得知结果后再惹伤自己的心。
“但愿你真的象你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我祝福你一路顺风。”诗婕拍拍她的肩,为她加油打气。
“谢谢你,诗婕,这几年你对我的照顾,我——”
“少来了,如果你是要讲什么大恩不言谢、没齿难忘、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大恩之类的话,我劝你省省口水,免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集体起来跳舞。”诗婕俏皮的眨眨眼,冲着她灵灿的一笑。
飘絮果然被她逗笑了。“我又不是你,才不会说这么恶心巴拉的话咧!”
不知道她们究竟在笑什么的小安安也展开了纯真童稚的笑靥跟着咯咯直笑。
诗婕又好气又好笑的轻捏了一下安安粉嫩的脸颊,半怨半怪地指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萝卜头,我这么舍不得你离开,你居然笑得那么开心,一点也不难过要和我分开,我真是太失望了。”
安安还是那一脸让人疼进心窝的甜甜笑容。“不要难过嘛!诗婕阿姨,安安一定会记得想念你的。”
“是喔,谢谢你这么抬爱我!”诗婕摇了摇头,对飘絮说:“你女儿还真是‘花言巧语’的最佳诠释人。”
“承蒙你看得起,我也一直引以为傲呢!”
诗婕还来不及回嘴,一声尖锐的电话声加入了她们,离电话较近的飘絮顺手接了起来。“喂,哪位?”
另一端传来甘燕容语不成声的啜泣,“小絮……”
“妈?”飘絮一颗心提了上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哭啊,慢慢说!”
“你爸爸他——人在医院,你快回来!”
飘絮的脸色瞬间刷白了,她语带颤抖的说:“好,好,我马上带安安回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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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飘絮心中百味杂陈,五年多前挥泪离去的情景一幕幕的涌出脑海,而今,她再度面对这个曾是她没有勇气面对的事物,她发现她还是没有勇敢多少,酸楚欲雨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她的心扉……
她没有多少时间回忆过往,父亲病危的消息促使她急急赶去母亲告诉她的医院,然而等待着她的,竟是奄奄一息的父亲!
“小絮……我的女儿!你终于——肯——回来了——”风立言安慰的握着她的手,断断续续的说着。
“爸!”飘絮哭倒在病床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早点回来——陪着你,你让我感到好愧疚!”
“我知道你——直没办法忘记安之,我不愿强迫你面对曾经让你伤心欲绝的事物,我以为——我有办法等你抚平伤口的,只是没想到……”
“爸,我太自私了,我没有尽到半点为人子女的义
务,别怪我,爸……“飘絮握紧她的手,一颗颗的泪不断往下滑,滴在风立言的手背上。
“傻女儿,我不怪你,只是遗憾——没能看你有个美好的归宿,放不下心离开。”
飘絮黯然无言,她是多么不孝啊!竟连让父亲安心离去都办不到。
而小小年纪的风忆安,似乎也能感受到生离死别的愁绪,两颗小小的泪珠自她的眼中滑落,她走近床边,小脸庞上有着明显的担忧。“外公,你生病了吗?要快快好起来,妈咪说要回来跟你们住了,你快点好起来,安安才可以和你玩。”
“安安……”看着那闪着纯真的眼眸,风立言梗在喉头的永别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以后—如果没有外公,帮妈妈擦眼泪的工作就交给安安了,你做得到吗?”
安安认真的点头。“我一定可以。”
风立言放心的绽出笑容。“小絮,你当初决定生下安安——是正确的,有了安安,你也多了几许笑容,我知道安安——是你的希望,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鸦雀无声——
飘絮好半响忘了呼吸,只知道瞪大眼望着床上没有声息的父亲……
当甘燕容提着热水回到病房时,却听到飘絮惊到动地、催肝断肠的凄厉呼唤。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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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絮跪在父亲的灵堂前,失神地望着父亲的遗照,不言不语,任泪水默默往下滑,干了又流,流了又干,楚楚动人的苍白容颜格外惹人怜惜。
甘燕容的泪也几乎没有停歇,而年甫五岁的风忆安,初次面临人生最无奈的残忍永别,小小的心灵深受打击,也显得郁郁不欢,泪珠儿不时挂在她的脸上,风家上下笼罩在愁云惨雾中。
而风立言的公司中,几位重要的高级主管及设计师也前来拈香、慰问致意,当然,共中包括了沈安之。
安之从没想到,再次见到飘絮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那纤弱的身影,他说什么也忘不了,是小絮,他系系念念了五年的女孩!
他的目光一望向那清丽而惹人痛怜的容颜,便再也移不开了,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蹲在她身侧,柔声轻唤:“小絮!”
曾经在午夜梦回时盘旋不去的嗓音,一旦再次听到,便再也忍受不住椎心的渴望,她反身投进他怀中,痛哭失声,“安之!”
安之激动地紧抱住她,多么希望能因此分担她蚓痛苦。
飘絮躲在他具有保护力量的臂弯中,尽情宣泄失亲之痛所带给她的剧烈打击,将痛心疾首的悲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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