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他耐心耗尽,不耐烦应付无干之人,明着撵人。
关夫人颇为尴尬,横他一眼,奈何那人眼中只有新妇。关夫人招喜娘上前,端了托盘,好言好语冲他背影道,“你且让开,这还要撒账呢。”
这人平日的沉稳都哪儿去了?
七姑娘听出关夫人话里的取笑,瞧他一副有事就快的样子,她低下头,不由替他脸红。这人自来强横惯了的,他不要脸皮,她还要的!
“阿兄今日忒的不寻常。”四姑娘顾臻暗暗思忖。仿效旁人,从托盘里抓了把花生桂圆,不敢往世子妃身上砸,只挑了榻上空出来的地儿,秀秀气气扔一回。
有他半边身子挡着人,一看便知他护短。
本该闹腾的喜房,撒了账,他回头一扫,众人便作了鸟兽散。
“您也太不讲究了。”屋里只剩她与他两个,她嘟嘴,将小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自个儿动动身子,方才她紧张得桩子似的,动也不敢动。
屋里的人,十有八九她都不认得。好在他赶了人走,她这才得了自在。抻一抻裙裳,嘴上怪他,眼里却带着分明的偷乐。
她那点儿口是心非的毛病,他再熟悉不过。抬手抚上她面颊,他目色深幽,微哑着问她,“饿了不曾?”
她哪里会饿?出门前就防着饿肚子,难得的用了好几块糕点,看得那全福妇人,连连夸她胃口好是好事儿。
“倒是想讨杯水喝。”整整三层喜服套在身上,她身上出了汗。他还尽做羞人的事,她便更热了。
眼见她要下榻,他伸手拦下,探身从矮几上取来盛酒的瓜瓢。一只递到她手里,一只他横举在胸前。
“依礼,夫妻当共牢而食,合卺而。且先行完礼,再喂你水喝。”结亲的步骤,他岂会不清楚。不过是不耐烦人打搅。
大喜的日子,她与他行礼,表的是心诚。旁人掺和,嬉笑打闹,反倒显得不够庄重。
见他如此慎重,她也不敢怠慢,两手捧着瓜瓢,小口小口的抿。
酒是好酒,一掷千金兴许也买不到。稍稍有些辣,顺着喉头滚下去,起初凉凉的,过了片刻,肚子里便烧起来。
吃完酒,她拎着袖袍扇风,脸上热腾腾的,像是眼中也蒸出了酒汽,雾蒙蒙的眸子,勾得他心痒。
递一盏温水给她,他看她兹兹的吞咽,涂了胭脂,花瓣儿似的小嘴儿,贴在瓷盏上,一努一努的开合。他忽而俯身,一手撑在榻沿,一手拨开茶盏,伸舌头,与她抢水喝。
“口干,匀些水喝。”她还没开口,他已寻好了托词。
本就是花嫁,她心里也不是没有萌动。吻着吻着,便被他轻而易举,捞进了怀里。那人今日轻易便动了情,身下那物硬邦邦顶着她,她喘不过气,拿小手拍他。
他喘息着放开,稍稍后退,嘴角牵了抹银线。靡艳的神态出现在他清贵的面孔上,显得他整个人妖妖的,有一种慑人的性感。
而她一口水含在嘴里,被他胡搅一气,水从她嘴角溢出去,顺着脖子,滴进领口。
他眸色忽暗,欺身舔她唇角下巴。她软着身子,鼻尖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难受的仰着脖子,意欲闪躲。脑子想着不能再放任他下去,这人开了头便收不住手。他还得到前边赴宴。
可身子早已经习惯他亲热,仰脖子倒像是迎合他,让他沿着脖子一路吻下去,为大开方便之门。
他开始急躁的扯她系带,她这才慌了神。外间这许多人,大白天的,她与他关在屋里,连洞房花烛也等不及,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挥着软绵绵的拳头,捶他胸口,“还得赴宴的,您克制些。”
他手下顿了顿,少顷,却是比先前更为放纵。粗鲁撕扯她衣衫,头埋在她颈窝,目光阴冷,紧紧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吻她到沉迷,闭目刹那,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幕极其相似的情形。同样是喜房,他一身吉袍,对面女子,竟非是她!
他忽而动怒,咬她耳朵,一把扒了她火红的嫁衣,急着埋进她身子,仿佛只有这般,才能抚平他心底的暴躁。
第三二二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不对劲。她越发清醒的意识到,这个男人此刻的状态,与他平日大相径庭。
过去他也有情急的时候,可他总会留几分清明,顾念她感受。从不会真就勉强她。他与她的第一次,他忍耐成那样,都在等她点头之后,方才有进一步举动。
而今他甚至将她咬得疼了。耳朵疼,脖子也疼,这种疼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锁骨、心口蔓延。
“疼……”她汗流涔涔叫出声。方才是热的,如今是疼的。
他仿若未闻,动作迅疾,将她向后,猛然扑倒回榻上。他随之欺身而上,人还坐在推椅上,只弯腰,头颅却埋在她小腹,隔着中衣,一手扯她的衣衫,一手抓着她胸脯。
她眼前天旋地转,龙凤喜被上,还七零八落洒着胡桃花生桂圆。她被他撞进被褥,本已是眼冒金星,而今后腰还压着好几颗硬邦邦的坚果,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呜呜,疼……”被他惯出来的娇气毛病,平时他给她喂甜的,怎么宠她怎么迁就。眼下突然让她吃了苦头,她吓得不轻,小手拧他的耳朵,悬在寝榻外边的小脚,盘起来,脚后跟儿踢他的后背。
生平一遭,有人胆敢在他身上撒泼,又踢又闹。他渐渐停了手,抬起头,眼中裹着浓的化不开的阴郁。
甫一对上她哭得快要喘不上气的小脸,他突的一怔,眼中只看得见她煞是可怜,哭花了妆容的脸庞。老实说,这副样子,当真邋遢,毫无美态。
见他住手,她抽抽鼻子,这才也跟着松了手。小手钻到身后,摸一通,哗啦一下,摸出个丸子大小的胡桃。
她直冲冲递到他眼皮子底下,挣扎完了,与他较劲儿的一股子孤勇也散了。她抢先告状,怕他事后收拾她。
终究,七姑娘是绵软软的性子。与人吵嘴的时候,都是极少。更不用说头一天嫁人,便在喜床上与夫君动了手。撒完了泼,她这才想起,姜昱出门前,可是严正训诫她,得当个贤惠人……
他眼前映着一颗放大的核桃,棕色的外壳,上面的纹路梗子,瞧得一清二楚。
他怔一怔神,总算从乍然而生的怒火中,找回几分理智。
再看她眼泪汪汪,气哼哼盯着他,一颗接一颗从身下摸出被压坏了外壳的花生,仿佛在控诉,他方才有多粗鲁,竟使了这样大的力气,惹她哭鼻子。
“才将过门呢,您就欺负人。”她悄然松开勾在他腰身的小脚,摸完了花生核桃,开始推人。
他抿着削薄的唇,脸色异常难看。面上带了几分僵直。
方才是入障了么?他目色晦暗,紧紧盯着她小脸,若有所思,很难叫人猜出他心头所想。
少顷,他徐徐退回去,帮手扶她坐起。看她糊花了脸,一双眸子润得又黑又亮,防贼似的提防他。他抬手揉一揉眉心,放低姿态,轻声细语的解释。
“先前记起些不大痛快的过往,一时怒起,绝非有意。”
她眨巴着眼,犹自不知自个儿如今实在糟糕的面容。只扑闪着睫毛瞅他,脑子飞快打转。谁那么大胆子给他气受?还在喜房里跟她亲热着呢,突然就大动肝火?
他那火气,她想想都后怕。像要把她嚼碎了,吞进肚子。过去他吻她,也会带着调情的啃噬,可那毕竟是玩闹,当不得真。
她坐在床沿,本就被他拔了外袍,她这会儿也不怕羞人,卷起中衣下摆,当着他面,露出白嫩嫩,平坦的小腹。
果然,她小肚皮上印着好几圈牙印儿。印记有些深,很是打眼。若非有衣裳阻碍,怕是得被他咬出血丝儿。
她偷偷抬头,斜眼看他。那意思:大人您狗变的么?心头不痛快,发火儿就咬人?
他眉心跳一跳,面色更僵了。
暗自咒骂一声,拨开她小手,放下中衣,他掌心贴上去,沉默着,给她揉肚皮。道过谦,他身为夫君的威严却不能丢。嘴上不松口,只手上轻轻缓缓,像安抚小儿一般安抚她。他身上清凉,她被他半搂在怀里,舒服得眯了眼。
今日才发觉,这男人,居然也有别扭的时候。咬了她,宁肯一声不响给她揉肚子,却不肯承认他咬人不对。
她哪里知晓,而今他也是颇为尴尬。堂堂君子,理智竟沦丧至此。叫他如何开口与她道明,方才他怒极攻心,却是为的脑中与他结亲的,并非是她。
他心头也是有数。那或许便是他失却的记忆。不过是上辈子的糊涂账。他即便除她之外,少与女子接触,也明白,在他两人大婚吉日,贸然提及上辈子与另一个女人的姻缘,极其不合适。
于是他三缄其口,只字不提。在他男人的脸面,与给她添堵之间,他权衡一番,无奈,很是吃瘪,受下她轻飘飘,抱怨他的小眼神儿。
“好些了不曾?”揉了肚皮,他瞥见她耳朵脖子红成一片,他心头有悔,抬手便要碰她的侧颈。
她吓得往直后缩,赶忙退出他怀抱。就怕肉贴肉的摩挲,不知何时,又引他兴起。
她清一清嗓子,稍稍别开脸,庄重对他道,“大人,时候不早,您该往前边儿赴宴。”此时不赶他出门,更待何时?
他抬起的手腕顿在半空,好半晌,这才收回。扫一眼身下总算消停,软下去的玩意儿,他本欲唤仲庆进屋推他见客。可目光落在她晕了妆容的小脸上,怕她回过神,再与他怄气。话到嘴边,他转而替她唤了跟前贴身伺候的婢子。
春英一直侯在门外,离了几步远,偷偷打量持枪守在院门口的周大人。正觉得那人时时刻刻瞧着都一个样,便听里间世子唤人。
她赶忙应一声,小跑着跨进门,见世子还好,只眼光一触及坐在榻上的世子妃,春英鼓着铜铃似的眸子,大惊失色。
半刻钟后,屋里只余她主仆两个。春英小心翼翼瞥见姑娘梳洗后,依旧不好看的面色,识趣儿的,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