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没有出言反对,就又自作主张地用勺子盛了送到他唇边。
沈琰又顺从地张开嘴将粥咽下去,一碗粥傅雪一勺勺送过去,他一口口吃下去。
直到吃完了大半碗,傅雪还没来得及送上下一勺,就看到他勾唇笑了笑。
那笑容里还带着些冷意,傅雪下意识感到害怕,忙缩回了手,指尖开始发凉。
他却笑过之后,轻声开口,声音里还有初醒后的微微喑哑:“你做的粥怎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
只不过是一句寻常揶揄的话,傅雪的身体就微颤了下,她觉得眼底飞快胀痛了起来,腾起的水雾又要聚成泪水,就连忙直了直身体,勉强笑着回答:“也许是笨吧,也算练过不少次了。”
她在国外和沈宅住着时,当然轮不到她下厨房,说是练习,其实不过是她一个人住的这些日子里,她吃不惯外卖,又有些闲暇时间,所以自己慢慢摸索着做的。
她和梁临风不同,大概在这方面始终没什么天分,做来做去,还是平平无奇的味道。
好在因为在沈宅的时候,家里因为沈琰气管不好,早就戒了葱姜蒜那些辛辣的作料,她自己独立生活后也保持了这个习惯,所以再给他熬粥也不至于会放错。
沈琰看到她微垂着头,双目里浮上了水光,就知道她可能是又有些伤心。
这几天来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她这种神情,他奇怪自己还是会被她的神情牵动心绪。
即使没有人来时时提醒,他也清楚,自己曾怎样失败。
他爱上了一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女孩子,还认定她也爱着自己,所以才会一步步弄巧成拙。
轻叹了声 ,他低声开口:“所以这次你又想要什么?小雪。”
傅雪听到他叫她“小雪”,但她却无法欢欣。
因为他的声音那么低沉,他蒙着雾一样的幽深瞳孔中,透出的目光里有那么多无奈。
她想继续扑到他怀里,叫他“琰哥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当他毫无反应时,她还能厚着脸皮耍赖,但当他泄露出一点温柔,却又照见了她的狼狈不堪。
“你不爱我,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你再说第二遍,我就会明白。”沈琰轻勾了下唇角,就继续低声说下去,“但是你还想要回来……是因为应该给你的那一份,你始终没拿到吗?”
傅雪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她有些不懂沈琰话中的含义,却又像是完全都明白,她只能机械地听他淡淡地又说了下去。
停下来咳了几声,沈琰才又说,他仿佛好意帮她回忆:“沈氏有你11%的股份,是母亲给你的。即使我们的婚约不成立,这些也该是你的,因为你是母亲选定的沈家儿媳。”
傅雪连忙摇头:“这些我可以不要……”
话才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
因为沈琰脸上的神情是一片了然:“你要的当然不止这11%……这些你只用开个口,我就会还给你。你要的是全部吧?不然当年也不至于联合外人。”
那些她刻意回避了一年多的陈年伤疤被他一字一句无情地翻了出来,她早知道他们之间只剩下满目疮痍,但为什么不让她的梦做得久一点?
她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后缩,就像藉此,她就能藏起来不听这些话语。
但沈琰却不准备再放过她,他的声音还是带着些柔和,吐字缓慢又熨帖,但每个字却都像是刺在她的心上:“抱歉,我现在已经快要全盲了,所以才必须要找一个企图不算太大,又靠得住的人……如果再有一次背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撑得过去。”
他说完,就停顿下来等着对方的答复。
这次很久都没有声音,只有沉寂后传来的椅子推动的声响。
傅雪推开座椅后退了好几步远,现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了,只听到她用非常茫然又委屈的语气说:“还有三天呢……今天才第一天啊……”
她从来没有这么谦卑过,只要三天的梦境,不贪心也不奢求……但他还是没有给。
67
67、第2章 身所依赖(3) 。。。
沈琰没再吃其他东西;傅雪站了一阵后就将东西收起来送回厨房。
她去的时间很短,回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神色也恢复如常,走过来蹲在他身旁;笑了笑说:“琰哥哥今天身体好点了吗?要做些什么?”
她和沈琰的约定是,三天的时间随便她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现在她却像是忘记了那些可以权力,只一心一意问他要做什么。
仿佛此刻他允许她在这里;就已经是对她最大满足。
沈琰也看着她笑了下:“上午还是要输液;下午大概能有些空闲出去走一走。”
傅雪听到他这么说眼睛就亮了一下,当年她还读大学那次他来看她,两个人就没能在B市里走一走看看;现在又有了机会;当然是最好不过。
但她想了下,还是摇摇头说:“琰哥哥的身体不适合外出吧?我们下午可以看书……或者我念书给琰哥哥听,好不好?”
沈琰倒也没接着坚持,又笑了下:“谢谢。”
他这么说,好像迁就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傅雪已经不太在意其他的事情,她刚才哭过,也只在下楼去厨房的路上流下了几行泪水。
等她再返回楼上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能够对着他微笑。
等了漫长的一年零四个月,她所有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每一分钟都不舍得浪费,哪里还有时间去自怜自伤?
接下来的时间,傅雪尽量不去提那些不该触碰的话题,沈琰也像是乐得配合,他们相处下来,倒还真有了几分以往的默契。
上午赵子岩和陈医生一起过来,还带着一个护士。
把沈琰请到床上躺下开始输液,陈医生还顺带用床边的仪器检查了他其他几项数据。
傅雪看不大懂心电图,但也知道看起来绝对不好。
她没想过沈琰会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打了个激灵就忙问:“琰哥哥怎么了?会用到心电图?”
陈医生先看了眼赵子岩,才转头回答她:“例行检查,沈先生有家族遗传史,再加上支扩时间也久了,预备万一而已。”
傅雪是在生意场上做过的,看他眼神就知道里面绝对有问题,但她也知道,当着赵子岩和沈琰的面,她绝对问不其他话来,就点头说:“谢谢陈医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尽管告诉我。”
注意事项这种事情,一位合格的医生是不管多少遍都愿意说的,陈医生当下就到一边去,将嘱咐过别人的那些话又对她说了一遍。
傅雪记忆力很好,又特别专注,几乎是一字不漏讲那些话刻进了脑子里,听完后对陈医生道了谢。
陈医生还要去医院,就留下护士先离开了。
赵子岩却没有走,他在卧室里和沈琰说了些什么,就走了出来,对傅雪招招手:“小丫头,过来。”
不管发生多少事,他对傅雪的态度还是随意中带着点亲昵,听到他这么说,傅雪就走了过去,对他笑一下:“子岩师兄。”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赵子岩还是先叹了口气,他示意傅雪跟上自己,两个人一路去了楼下的书房。
赵子岩进去后就打开酒柜,从琳琅满目的各色酒瓶中挑出一只,他喜欢直来直往,说话也直接:“小雪,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回来,能告诉我吗?”
傅雪勉强笑了一笑:“我说我是为了琰哥哥,子岩师兄肯相信我吗?”
赵子岩倒了两杯威士忌出来,递给傅雪一杯,也挑了下唇:“我不是你和小琰,什么事情都要放到心里去猜,我也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话,我只相信他的行动。”
他说着,将那杯威士忌举到唇边,喝下一大口,才继续说下去:“所以小雪,你说你是为了小琰才回来的……假如让我发现你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会替小琰收拾你。”
赵子岩生了一双过于阴鸷的眼睛,他就算这么淡淡地说着,半眯的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冷酷光芒也足以让人屏住呼吸:“到时候,你不要以为我会手下留情。”
承受着这样的目光和威胁,傅雪也只轻笑了笑:“谢谢你,子岩师兄,如果再有一次,我会给我自己应得的惩罚的。”
赵子岩淡看了她一眼:“两个月前,小琰在办公室昏倒了。幸亏看到人只有小龚和秘书,没传出什么消息。你猜得没错,他已经有了心脏病的症状,现在还不算严重,但发展下去的话,器官的病变是不可逆的。”
傅雪虽然早就隐约猜到,但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抽疼了起来。
沈琰的父亲就是罹患心脏病,才会英年早逝,现在连他也不能幸免了吗?
她不敢再去深想,想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过得怎样,又怎么会病情恶化。
赵子岩看着她的脸,她紧抿了嘴唇,脸色早就开始发白,她似乎想竭力忍耐着不让情绪失控,但那种痛苦还是通过她的眼神流泻了出来,冰冷又千疮百孔。
他一向是个不容易心软的人,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迫切需要有个人来把她给敲醒。
所以他只略顿了片刻,就接着说:“两个月前小琰发病后,我问过他需不需要我回去……他告诉我说不必要。”看着傅雪的眼睛,他轻叹了一声,“现在他却力邀你回去,小雪,你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他没将话说得太透,但通透聪慧如傅雪,却已经完全领悟了他话外之意。
只是她仍旧不敢确认,也不愿意相信,震惊地望着他:“不可能的,琰哥哥不会那么做。”
而赵子岩静静地望着她,一双鹰眼的深处,竟透出一丝悲悯:“小雪,你不要忘了。小琰只是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傅雪杯中的酒她本来一滴都没有喝,现在却颤抖着手举起来一饮而尽。
烈酒划过喉咙,灼烧的触感反倒让她冷静下来,她不让自己发抖,将那只杯子放在身旁的书桌上。
看着赵子岩,她重新抬起的目光里全是坚定:“你在吓唬我……的确很有效果。但我不想听你这么说琰哥哥,子岩师兄,不要开这种玩笑。”
赵子岩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是不是玩笑,你心里不清楚吗?”
傅雪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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