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别等他回来的时候突然松了劲一下子病倒。”
“嗯!”小萄神色明快些地一应,便不再多想,坐到榻边去哄席小溪。席小溪和这婶婶也熟,嘴角挂着点笑,望着她不哭不闹,一点也不见外。
。
十一月末,大军返回。
长阳城中又是沸腾一片,百姓们如旧欢呼的阵势,让红衣简直在纳闷,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一战与“保家卫国”没什么大关系,是帮邻国君主个忙……
好像只是在凑热闹兴奋一场似的。罢了,凑这么个热闹也无妨,反正又到了新年将至的时候,额外添上一份喜气不是坏事。
郑启和何袤自要去宫中复命,与二人同往的,还有几位在此战中立下大功的将士。
是以军队早上入了城、直至晚上还不见席焕回来,小萄就很有些忧心忡忡,一面觉得他必定是入宫面圣去了,一面又忍不住地再度担心,他会不会是压根就没回来……
渐渐的,入了夜。
红衣哄着席小溪先睡了,小萄在正厅中强打精神地一直等着——但等到后来,也是实在熬不住,眼皮打架一会儿后就不知不觉地伏到了案上,沉沉入睡。
门声轻轻一响。
值夜的小厮刚进门就被席临川示意噤声,席临川指了指小萄,又指指外面,口型轻动:“出去说。”
那小厮便又退了出去,待得他也跨过门槛,立即禀道:“公子,少公子回来了。您看少夫人……”
“让她先睡着。”席临川眸色微沉,“请他到书房来。”
小厮一揖,应了声“诺”,立即又向府门的方向迎去。席临川转身径自朝着书房那面去,入房后未让下人进来,自行点了烛火。
等了片刻,自门外传来一声:“兄长。”
声音带着些喜悦,席临川抬头望去,席焕正举步进来。数月的征战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和干练,皮肤也粗砺了些。尚未换下的轻甲微反着光,席焕一抱拳:“兄长久等。”
“嗯。”见他无甚伤势,席临川稍松气,缓一点头,“我让你办的事……”
“办了!”席焕神清气爽地答道。遂与他一同落了座,取了一只并不薄的信封出来,搁在案上。
信封上写着一行赫契文,席临川见字陡一蹙眉:“怎么是汗王的字?”
“还有谁比汗王更清楚这些?”席焕笑而反问。又将信封拿起来,手指挑开背面的红色蜡印,道,“大捷后汗王非要宴请将士。我想着兄长托我办的事,便私下求见了汗王,汗王听说我是我是兄长的弟弟就见我了,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这个。”
“多谢。”席临川颔首,打开信封,将里面厚厚的一叠纸抽了出来。随意一翻,每一张纸都写满了字,有赫契文也有汉字,字迹亦各不相同,有些娟秀、有些苍劲,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信手将一叠纸一并对折了一下,席临川再度看向席焕,问他:“汗王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席焕答道,又说,“哦,只说兄长您是英雄,行事素来潇洒,但此事上您还是小心为上……纵使您杀了他父亲,他也并不想看到您因为这种事送命。”
席临川未语。席焕稍蹙了蹙眉,不解道:“兄长要做什么?为什么汗王猜到了,我却半分都猜不出?”
“汗王也没猜到。”席临川轻一笑,未多作解释,起身将那只信封收进了矮柜中。复看向席焕,略斟酌后只说,“汗王猜错了,我没想做会送命的事。”
章节目录 第175 章 安置
各样的风波皆平后,这年的新年教人异常期盼。
去年的新年席府上下都没能好好过——席临川受到的诅咒在除夕之夜应验,引得人心惶惶。之后又是小萄家中的一堆事情、紧接着席焕出征……
一整年忐忐忑忑地过去,到了再度跨年的时候,红衣许的愿望简单极了:来年平安。
除夕时没再“逃”宫中宴席,早早地收拾妥当了,中午时便与陈夫人一起往宫里去。
席小溪已有四个半月,逐渐长开的五官精致漂亮,端然是取了父母各自的优点。
这孩子性格也甚好。尚存婴孩那种特有的对万事好奇的天真,每天东张西望的,见了什么都想一探究竟。月初时又初会抓东西了,红衣抱着她就常被她够耳坠、拽领子,若有甚她没见过的“新鲜事物”出现在眼前,更会皱着眉头伸着小手一个劲儿地跟大人要——但优点在于,偶尔有不能拿给她的,也鲜少见她为此哭闹,左不过就是脸上显出点不高兴来,嘟着嘴把脸闷在母亲怀里,不理人!
朝宫中去的这一路上,她偏对父亲的手指感兴趣了。
握住了就不松手,还不许席临川动。于是席临川坐姿与面容如常风雅,只胳膊一直悬着,让她攥着指头玩。
忽觉指尖一软一湿,侧眸看去,那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正望着他,小手拿着他的手指就往嘴里送。
“……”席临川挑挑眉头,将手抽了出来,“不许乱吃东西!”
“呜……”席小溪眉头一皱,看向红衣,满脸委屈。红衣也没为此怎么哄她,倒是旁边的陈夫人笑了,在席小溪面前拍了拍手:“来,奶奶抱你。”
席小溪还真给面子,伸着小手主动表达出了“要奶奶抱”的意思,红衣撇撇嘴,把她交到陈夫人怀里,大感这小丫头真是天生人精!
——祖孙俩最初可不是这么回事。陈夫人第一次见到席小溪,还是红衣刚生的时候,完全没有奶奶辈对孙子辈的那种热情,爱搭不理的样子,红衣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她或多或少有点重男轻女。
她倒也没拿这当回事,反正自己和席临川都疼女儿就是了,陈夫人又不常在府中住。
却没想到,此番再来……这个刚四个半月大的小人精用了两天半就把奶奶“征服”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给面子,从头一天的晚餐开始,她在陈夫人面前就总是笑眯眯的,咿咿呀呀地“絮叨”个不停。陈夫人最初还蹙着眉头,一副嫌她烦的神色,后来红衣眼睁睁看着她那冷峻的面容一点点被席小溪萌化了……
直至昨晚,已经发展到做奶奶的无比耐心地用半个时辰时间喂孙女吃东西。席小溪尚不习惯添加了辅食的菜谱,每每一看到掺了蛋黄的米汤就紧锁眉头表示强烈不满,昨晚似乎又心情不太好,吃着吃着把碗打翻了,颜色瞧着有点恶心的米汤洒了陈夫人一袖子。
对此,陈夫人的反应居然是满意一笑:“泡泡真有力气。”
泡泡真有力气……
真有力气……
有力……气……
红衣默默扭过头,对她这四十八小时内的巨大反差不做评价。
。
入了宫,红衣随陈夫人一道去长秋宫,席临川说要先去宣室殿面圣,二人自未多问。便先道了别,席临川行至宣室殿门口而未入,眼看着她们继续向后走去,足下一拐,又朝着先前已然经过的永延殿去。
稍等了半刻,方见一五十上下的官员行来,一揖:“骠骑将军。”
“齐大人。”席临川还了一礼,那人遂从怀中取出一信封,双手呈与席临川,神色却有点古怪:“里里外外都办妥了,没有旁人知道。但将军您……这是要干什么?”
“大人别多问。”席临川颔首一笑,将那信封接过来收好,只解释一句,“自家的事。我保证不涉及其他,不会给大人惹麻烦。”
“哦……”对方点点头,听他做了承诺就放心了,虽仍有好奇,但知是“自家的事”便不好多问。
再相互一揖,各自离开。
席临川踏出宫门,未上马车,径自策马离去。
这个时辰,前来参宴的官员、命妇多还未到,皇城的街道上人并不多。他疾驰而出连个熟人都未见到,到了皇城门口时守卫一看清他自然立刻开门放人,一路走得顺畅。
赶至西市时,正值下午阳光由明转暗的时候,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人头攒动。他将马拴在桩上,劳旁边酒庄的小二看着,付了些银两算辛苦钱,径自朝集市中走去。
东南角卖脂粉的店门前,一女子正等着。她背对着他,踮着脚尖往旁边的道上看,熟悉的身形透出显而易见的企盼。席临川的无声一喟,信步上前,在她肩头一拍。
“余……”顾南芜回头间,声音戛然而止,面色蓦地窜白了,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公子。”
“在等人么?”席临川对此了然于心,仍是淡问了一句。顾南芜滞了一会儿,磕磕巴巴道:“没、没有,过年无事,随处逛逛。”
他对这答案未置可否,稍一点头,道:“旁边有家茶庄,随我去坐坐。”
他提的要求,顾南芜自是不能拒绝的。牙关轻轻一咬,跟着他同去。
雅间落座,席临川褪了大氅,随手撂在旁边的木架上,径自落了座,一睇顾南芜:“坐。”
顾南芜很有些心虚,强作镇定地落座后,即出言道:“公子不是……入宫参宴了么?”
“宫宴还早,先来料理点别的事情。”他神色平淡,手探入衣襟中取出方才得到的那只信封,将里面的几页略硬的纸笺抽出来细看了一遍,又依着从前的折痕折回去,放在案上,稍舒了口气,告诉顾南芜,“余衡不会来西市见你的。”
“……公子?!”顾南芜大惊失色,僵坐了须臾,颤抖道,“公子,奴婢和余衡没……”
“别说你们不认识——谨淑翁主撞见你们几次私会才告诉的我。”席临川面容镇定,如炬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划,遂摇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从前没动过你,日后——你也知我答应红衣不纳妾了。”
“你接到的那让你来西市见的字条是我写的,顺便仿你的笔迹把余衡约去了城外。”他不理会她的震惊,将手中的几页纸笺搁在案上推给她,“这是你的户籍——良籍,未嫁。日后如何就随你了。”
顾南芜狐疑地看着他,没敢动那几张纸,席临川啧了啧嘴,又道:“我不会在纸里下毒的。余衡昨日已接了调令,调去宜宁军中,镇守北边。”
换言之,他是要她随余衡一同离开长阳然后完婚。也只能这样,若她仍留在长阳,多少会有知道她从前身份的人议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