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与赫契军队打了个平手,却折损两名将领,另还有一人被俘。
不知何袤会不会再迷一次路。故而谨慎起见,席临川带了不足半数的人马去攻打扎黎。余下的人就留在那里待命,他着人给郑启传了信,告诉他若遇意外,此处还有万人可调。
翻过一座山后,赫契的军帐呈现在眼前。
数不清有多少顶,在苍茫草原上铺开,远远望去好像一朵又一朵看不清颜色的花正绽放着,被月色映出一片诡秘感。
泰半军帐中的灯已熄了,他们在山顶上遥望着,依稀能看见十余士兵正四处巡视。
居高临下地冷视须臾,席临川面色一凌:“进攻。”
。
喊杀声霎时响彻原本安寂的军营!
有士兵慌张地自营中冲出,抬眼所见,一片箭矢铺天盖地直射过来。
“夜袭!敌军夜袭!”赫契语声嘶力竭地喊着,军营中的声音蓦地更乱,两军交锋,寒刃在月光下浸着凉意,碰撞不断。
忽有光火一闪!
席临川猛然回头,数只羽箭如同他们方才射出的箭一样铺天盖地地射来,却是点着火的,箭簇入地间火苗腾起,周围的青草瞬间点燃。
“该死!”席临川微一屏息,策马跃过一片火焰,定身一望,军营那一端,几百将士正搭弓。
竟又是提前设了防?!
他遥遥眺着,回思着上一战时遇到的埋伏,心中骤然一紧。
——这一世的每一战,都有让他觉得不对头的地方。
“隐蔽备弩!”他翻身下马,疾步行至一帐边蹲下。待得传令的号角响过,周围转瞬间归于安寂,席临川扫视四周,原在拼杀的众人皆已后撤各自隐起。
他取了一支哨箭搭在弩上,手一施力,刚要扣下悬刀,却又停住了。
今夜无风……火势蔓延得会慢一些。
那么他们就多了些可以停留的时间。
对方最易疏忽的时候应该是……一箭射出搭下一箭的时候!
席临川屏息等着,那边仿佛觉出这边安静得异样,也很是等了一会儿。
火箭齐飞,顷刻间燃起大片草地与数顶帐篷,在两军之间腾起滚滚浓烟。
忽有一声哨响腾空而起,黑暗中箭光划过夜空,军营那一端,响起一片惨叫。
到底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
席临川清冷一笑,正要下令前行,侧耳一听,觉出那边动静不对……
好像对手已乱成一团了,慌张不已的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这绝不是方才前排弓箭手中箭倒地会引起的动静,席临川疑惑着一唤:“余衡。”
“诺。”余衡会意,当即叫来二人潜去查看。
很快,那二人折了回来:“他们的主将中箭身亡了。”
“啊?!”席临川生生愕住——这原因虽与那边眼下的情状对得上,可细想之下仍觉匪夷所思。
主将没有站在弓箭手之前的道理,若他在后面,怎么直接中的箭?!
“将军,杀吧。”余衡拱手请命,席临川略作思量,轻一点头。
号角与鼓声再度响起,因主将身亡已乱作一团的赫契军队应接不暇,措手不及地应付着,顿显颓势。
席临川面色铁青地一路拼杀而过,直冲那顶主帐而且,斩过数人后周围得以清静些许。他四下一扫,视线滞在已然断气的扎黎身上。
他确是被箭射死的。
死得很突然,圆睁的双眼虽已失去光泽,却仍能看出那份不甘。
席临川心里轻颤着走上前去,离得愈近,那份惧意就愈分明——扎黎不是被他的人射死的。
他朝南倒去,可见死前是面朝着大夏的军队,但那支箭却自背心射入,不偏不倚地直入心脏!
是谁……
席临川周身发冷地猛抬起头,月色下数丈外的山坡上,一抹黑影立在那儿,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黑影迅速上了马,急速离开。
第75章 旨意
是山上那个人射死了扎黎。
这个念头在席临川心头萦绕不去,他竭力地试图思索清楚那人是谁,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军队在天初明时返回了营地,他刚入大帐,即有人呈上了战况。郑启已带兵与赫契主力交锋,就在离此地不远的翎堇山。
“何将军呢?”他犹是这般问了一句,听得那人回禀说“半个时辰前已与大将军会合”才放下心来。
摘了头盔扔在案上,席临川轻吁着气坐下来,余衡打量着他的神色,语带询问:“将军?”
席临川摇一摇头:“没事。”
“将军还在想扎黎的死?”余衡稍稍皱眉,见席临川点头默认,即道,“他是被我们的弓箭手射死的。”
“不。”席临川失神地道。
余衡又说:“末将检查过那支箭,是我们军中的箭。”
是的,他也看到了。从箭羽颜色到箭杆材质再到箭簇长度,都是大夏军中用的箭,但是……
那中箭的方向无法解释,还有上坡上那人。
“只能是我们的人射死的他。”余衡笃信道,说着又一蹙眉,“否则还能有谁?”
“你先出去。”席临川淡瞟他一眼,待余衡施礼告退,他径自起了身,一手拿着头回,往后帐去。
。
前线大捷的消息传到长阳的时候,红衣已经能闭着眼睛往返于大悲寺与敦义坊之间了。
起先绿袖是陪她去的,数日之后天气渐热,绿袖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出门,死死扒着床榻决绝道:“很热了!你不需要日日都去祈福的……佛祖肯定早就听到你的话了!”
红衣便只好自己去。
为何这样执拗她也解释不清,好像是习惯了,又好像是心里有个指南针,每到那个时候就一个劲地指着大悲寺的方向牵引着她去,让她不去就难受。
或许……还有点自私的念头。
如若因为她某一天没去而最终听到了战败的消息……
红衣很清楚自己这点出息,万一当真出了这种事,就算她在理性上可以告诉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和神鬼的说法没有关系”,但在心里,一定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坚持每天都去拜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于是在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去还愿也还得万分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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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档的舞蹈已然排好,这回仍是以战为题,但将重心放在了军队凯旋后的喜悦上。布局与服饰以金色与红色为主,耀眼夺目地突出那种欣喜的心情,结尾处舞者的色调则多用蓝色与绿色,相对和平的颜色与表现农耕生活的动作,预示着自此之后再无战争、国泰民安。
这舞,红衣绿袖与谨淑翁主反反复复修改了数次,最终全盘定下后三人简直想上一壶烈酒碰杯庆祝!
场面恢弘!专业度高!立意正确!
必定又能再让长阳城震撼一遍!
另有一个因这场战事而出的改动:原是百份“自主申请”加二十份“主动邀请”,共一百二十份请柬;此次总数不变,但是变成了“六十加六十”。
调整的原因还让人说不出话来——那六十份皆要邀请此战中立下战功的将士,同庆凯旋。
待从谨淑翁主处得知军队归来的大体时间后,这场演出的日子也就敲定了。
他们大约六月上旬回来,回城之初大概会有很多宴席,包括宫宴和各位将军自设的宴席。
于是这场演出的时间定在了六月廿三,一个不算太紧但也不算太晚的时间。既不搅扰旁的宴请,又能抓住这战争凯旋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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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长阳城门打开的刹那,一众将领觉得自己的耳朵又不太好了……
郑启与何袤说笑着,偶尔见到有兴奋的人群冲破卫兵的阻拦涌到道上来,便让马走得更慢些,以免伤了人。
一路上,席临川显得格外沉默,在这震耳欲聋的喊声响起时,也不再调侃抱怨了。
“怎么了?”郑启扭过头睇一睇他,“身体不适?”
“没有……”他摇头,斟酌片刻,犹豫着道,“舅舅,我想知道……这一战中,陛下可有安排什么人暗中相助?”
“‘暗中’?”郑启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随口一问。”他敷衍着,掂量着分寸,将话点得更清楚了些,“我们不是一直有人潜在赫契?会不会有谁会接到陛下密令协助军队?比如……惊蛰?”
“不会。”郑启断然道,看着他的面色,眉心蹙得更深,“打仗是两方军队的事,由将领做主,潜在暗处的人不会出来——你为何会问这些?见到什么了?”
席临川短声一喟,看一看两旁的人群与身后的将士,压音道:“我迟些告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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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的日子仍旧定在三天后,也算是约定俗成了。
此前的两日,倒是谁也没能闲着。细节的战况接二连三地呈进宣室殿中,将领们陆陆续续地觐见,然后,又有一道道封赏的旨意从宣室殿里传出。
起初无甚特殊的,无非是给已封侯的将领加赐食邑,又另赐了两人侯位。
而后来的一道旨意蓦地惊了全军——皇帝封席临川做了大司马。
全称说下来,是大司马骠骑将军。而圣旨上又加了一句,让他统领全国军权。
一夜之间,席临川的风头盖过了官拜大司马大将军已多时的郑启!
这旨意自然而然地在民间引起了更多的议论,少女们尤为激动地嘁嘁喳喳说个不停,这从前就声名显赫的骠骑将军如今彻底成了一个传奇。
席临川倒是对这事……不怎么激动。
上一世时已经历过一次,那次激动的感觉记忆犹新,反衬得这回兴味索然。
偏生又是阖府都发自肺腑地向他道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弄得席临川直觉得自己这般从容自若很不合适,就寻着理由让自己也高兴起来:比上次早!早了将近一年!
——心里还是觉得就那么回事儿。
当日傍晚,又一道旨意传出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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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旨意与先前的不太一样,似乎阵仗格外大些。
两列宦官自皇城侧门行出,为首的一人捧着那卷黄色丝帛,身后数人则皆是两人一组,中间架着偌大的红漆木箱,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这场面引得周围驻足的百姓越来越多,亦不免有人低低议论起来:“这又是赐到哪个府的赏赐?”
“必是给哪位将军的。”有人这样答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