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皇后娘娘,今日怎么不见沈修仪?”
“哦,沈修仪昨夜感染了风寒,所以不便出席宴会。”
暮雪轻易地将皇后眼中闪过的异色收进眸中,感染了风寒?恐怕是肚皮渐大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了吧。
这个时候,暮雪最不相见的人端着酒觞从席中走了出来。
“皇兄,恭喜皇兄打了一场精彩的胜仗,臣弟,臣弟敬你……”
君王杯中之酒还未满,他便自顾着自己饮下了酒水。
微醺的醉眼,轻浮的步履说明他已经有些醉了。
轩辕决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轩辕漠却依旧在御座面前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完全没有节制,他甚至将视线挪在暮雪身上,大胆地逗留。
“雪妃,哦不,贵妃娘娘,您永远都是那么美丽纯白,就想这飘洒在空中的白雪一样,呵呵……现在当上了贵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你高兴了吧……”
轩辕漠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而君王的脸色越来越差。
暮雪无法,只好装作不经意将茶水打翻,然后借口换衣提早离席。
她就像一个逃犯似的仓皇退了出来。
站在寂寥的夜空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颗心跳得不由自己。
身后终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暮雪转过身,原以为是轩辕漠,不想却是西宁。
还不等他开口,他便抢先一步说道,“不好了,方才乐凌王将酒水溅在皇上的衣服上,皇上大发雷霆,举剑要杀乐凌王!”
“什么!”暮雪猛然一颤,她才出来一会儿,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快带我过去!”
暮雪跟西宁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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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冷且娇 十一:相思成殇
在汉白玉石阶两旁排开的百叶灯照耀下,整座籽仙台都绽放着犹如白昼的光芒。
暮雪提着旖旎拖地的裙摆,从僻静的小道上匆匆走入席间。
那时候,舞姬和伶人已经退去,偌大的庭院唯有那稀疏过儿的风声,暮雪朝着御座看去,只见君王正凌然站立着,左手持剑,右手紧紧地按住剑柄,低垂的眼角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而乐凌王轩辕漠则是正对着君王,此时他的酒已醒,细长的眼久久地睨着君王,他高高扬起嘴角,露出的笑容孤傲却又冷涩。
席间的官员何尝见过如此架势,即便想要插手,恐怕君王手里的剑也不容许他们多说一个字。
园中的空气顿时萧瑟起来,甚至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呵呵,皇兄,怎么不敢拔剑,你的眼里不是早就容不下我了么,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么?”
“轩辕漠,你太放肆了,别以为孤不敢杀你!”
轩辕漠不屑的嘲讽,“既然如此,你何不拔剑杀了我,反正死在你手上的皇子又不止我一个。”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得想要送死吗?那好,孤这就成全你!”
君王怒不可遏,宝剑终于出鞘,他执着剑,锋利的刀锋划开静寂长空,冷冷地抵在了轩辕漠的颈口。
不要!
暮雪在心里呐喊,她跨步上前却被一双手按回了原地,她回头,视线从那双白皙的手一路寻过,直到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是云裳。
她附在暮雪耳边轻声说道,“不要过去,此时你再去插手,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
“别冲动,会有人出来打圆场的,但这个人千万不能是你。”
云裳说的不错,君王多疑,本来就对他和乐凌王之见的事有所挂怀,要是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乐凌王说话,只怕会火上浇油。
按下心中的那团忧虑,她紧紧地抓住衣下的裙摆,一双杏眼牢牢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睨着面前那个不怕死的男子,君王冷酷的眼里迸射出熊熊燃烧的烈焰,“给你一次机会,当着所以人的面向孤认错,孤就饶了你。”
“要杀便杀,你不会害怕得连剑都握不紧吧?”
“轩辕漠,你这是自寻死路!”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王的权威,当君王的剑光闪过,所有人都认为乐凌王活不成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王的长剑被一个侍卫挡了下来。
那个侍卫是皇后身边的人。
于是君王将愤怒的目光转向她,“皇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拦孤!”
“皇上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皇后优雅地起身,嘴角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月隐国大败了烈焰军队,而且皇上又加封了雪妃为贵妃,双喜临门的日子怎么能让它沾满血腥呢,这也太不吉利了吧,皇上,您说是吗?”
君上脸上的神色稍减,又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将长剑放下。
“既然是皇后开口了,孤自然不会驳你的面子,只是乐凌王大逆不道,一定不能轻饶!”
“都是自家兄弟,皇上何必斤斤计较,依臣妾看,还是遣他回府闭门思过一阵子,您觉得如何?”
轩辕决眯着眼打量着他的皇后,“孤怎么觉得你是有意在帮乐凌王。”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无论今天谁求情,孤都不会轻易饶过乐凌王!”君王又恢复了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人啊,把乐凌王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发配景园充作奴役一个月!”
侍卫将轩辕漠从地上架了起来,他抬起眼,冷笑,“呵呵,你不杀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看着轩辕漠狼狈地被人拖走,暮雪的胸口一阵发瑟,她终是不忍看到他这幅样子。
因为今天的局面都是她一手照成的。
君王没有杀死乐凌王,这也叫大臣们暗自松了口气。可也是因此,大家都失了喝酒赏花的兴致,最后君王一脸倦意地挥了挥手,内侍官宣告宴会结束。
大家各自回到归处,唯有暮雪和云裳结伴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游走。
“云裳,刚才多谢你……”
她笑笑,脸上带出一些红晕来,如盛开的牡丹,“不必谢我,我反而要谢谢你呢。”
暮雪很是不解。
“你随着皇上出征的这些日子,你的内侍官帮了我不少忙……”
“是吗?”暮雪有些惊奇。
“是啊,暮雪,你得了一个衷心的手下,”云裳侧眼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西宁,眼中滑过一丝暖色,“我很羡慕你呢。”
“日后,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大可不必支会我,直接派人找他便是。”
“呵呵,”她轻笑,夹着一丝欢喜的颜色,“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呢,贵妃娘娘……”
暮雪的眼一下子垂了下来,“云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贵妃,对我来说,皇上给我的宠爱越多,我的任务就越难完成。”
有风袭来,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云裳凝着她,眼中多了一些询问。
“暮雪,所以我说过,你的心永远都不够狠,有的时候,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就必须要不折手段。”
“那么,云裳,你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仅仅只是想要荣华富贵吧?”
她浅笑,“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暮雪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隐在云层中的那一轮残月,如碧玉般皎洁,她的心不禁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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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处四面封闭的孤园,墙上朱红色的涂成经过岁月的冲刷已经变得斑驳不堪,院子里还留着几株古老的槐树,枯老的枝干峭楞楞地耸立着,显得有些鬼魅,地上到处长满了杂草,即使是这样,这处院子也无人打扫。
在这里住的大多都是犯了事的人,一大早他们便要起来干活,任由内侍打骂,做的都是极苦极累的活,每天就只能睡两个时辰。
听说这个院子以前是个冷宫,在这里曾经死过很多失了宠的后妃。
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而这里便是景园。
“王爷,王爷,您不能做这个,您身上还有伤……”
“滚开!”
轩辕漠推开阻拦他的内侍,执拗地提起木桶,打水,洗衣,他的双手已经通红,身上更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他的王爷,即使是君王要罚他,下人也不敢为难他,可是他偏偏要自暴自弃,带着满身的伤痕从清晨一直到夜晚,他拼命地干活,一刻都不让自己停下来。
站在城墙上,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她的眼底,暮雪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去关注他,他的事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个局外人,可是尽管如此,她在御花园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会来到这里。
他在拼命地伤害自己,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曾几何时,他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以前的那个自信洒脱的乐凌王去哪儿了?
这是对她的绝望和惩罚吗?
暮雪不愿再多想,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帮不了他。
黯然地转过身,连藏在衣袖里的手绢什么时候被风卷走了,她都浑然不知。
而那方丝绢刚巧落在他的面前,他停止了洗衣,红肿的手指颤抖地抚上了丝绢,那么细滑的触感,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绣在丝绢一角的那个字。
雪……
是她的,她来过了!
轩辕漠猛地站起身来,他抬眼四处寻找那斑驳的高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那一瞬间,他抑郁在心里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暮雪,暮雪!你在哪里……”
他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园子里,萧萧瑟瑟,无人回应。
“暮雪,我知道你来过了,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为什么……”
暮雪……暮雪……
那一声声濒临绝望的叫喊,她听到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去见他,即使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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