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风愤怒地一掌击西陵川的胸前,西陵川承受不住这股劲道,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司行风拔出腰间的软剑,直指他的咽喉。
“若不是有药性控制,其实你早就想杀我了吧。好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若想早点结束我的生命,那就动手吧,这样,你可以早点下去陪我,然后,你我生生世世都可以不分离。”西陵川缓缓闭起眼睛,“能够死在我的小风剑下,我死而无忧憾,动手吧,小风……”
这时,一直守在殿外的德川冲了进来,拦住盛怒中的司行风,叫道:“平远侯爷,你这是逆谋犯上。王上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可知道你在平阳坡出事,王上不顾自己的安危将所有暗卫派出去救你。王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真的将命不久矣。这些日子来,你知道他撑得有多辛苦,他就盼着你回来,可是……可是,你怎么都不回来……他真的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等下去了。你知道他喜欢说笑,什么事他都拿来说笑。你不能这样对他的,你不能这样对他的……”德川放声哭喊着。
“德川,你想把那些老匹夫都哭来么?”西陵川阻止德川,示意德川扶自己起身。
眨眼的功夫,几条犹若鬼影一般的人出现在殿上,将司行风围住。
司行风冷眼看着这几个暗卫,手中的剑握得更紧。暗卫是白虎国自有始以来一直存在的,为保西陵江山不败,而训练出身手敏捷功夫了得的暗卫。这也是,那几个老匹夫一时半会,尚不敢轻取妄动的原因。
西陵川在德川的搀扶下,坐回榻上,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忘了孤王跟你们怎么说了,他是替西陵家保江山的恩人,你们都下去……”
几个身影不动。
西陵川动怒:“我说都下去……”
几条人影只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大殿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知道,其实你只要报完仇,不是要离开我,就是要杀了我。我之所以做这么多,就是要让你恨我,若是恨,能让你惦着我一辈子,我倒宁愿让你恨……”他说着便又重重地咳嗽起来,吐一口鲜血。
司行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西陵川,西陵川苍白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却一直看着他微笑, “你走吧,早些回府吧。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明日一战,你要万事小心……”
司行风收回剑,冷冷地道:“我会等着你到死的那一天。”他带着满身地怒气离开了玉华殿,也是唯一个没有不是在初六清晨才离开的夜晚。
西陵川看着面前的棋盒里的黑白棋,一颗一颗捡起,然后紧紧地握在掌心,冰凉一片,但是他依然在感受着属于小风留下的余温。
他是早就疯了,一个疯了的人,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小风,你还要替我守着伏儿长大,看着他登基,成为新的白虎王……”
品妤刚要就寝,魏公公便急冲冲地前来,说是王上病重,想要见她。
她顾不得装扮是否得体,披了一件外衣就匆匆赶往玉华殿。
到了玉华殿,她看到西陵川躺在正中央的榻上,面色苍白,十分虚弱。
西陵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睁开眼,见到品妤,扯了一丝微笑:“爱妃,你来了……来,过来,到这边来,陪孤王聊一聊。”西陵川半支起身体,依在榻上,指着身侧冲品妤招了招手。
“谢王上。”品妤行了大礼。
“孤王不是说过,只有孤王和爱妃两个人的时候,不必拘礼的。”西陵川温柔的笑着,“不知道为何,有爱妃在身边,孤王就觉得很好安心……”
“赏月宴上,王上龙体甚安,何以突然……”品妤在一旁坐下。她知道司行风刚走没有多久,她不免有些担心,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事,只是想见见你,听你说说话。”西陵川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不在像一开始一样下意识地收回手。因为这样的宠溺是不带有一丝的男女之情。
西陵川对于自己说过的话倒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这十日来,几乎每晚都是在琼华宫过夜,同屋檐下,却不同床。起初,他睡在贵妃榻,而她则睡在床上。她多番劝言,他是王上,她是他的嫔妃,她担忧他的龙体欠安,无论怎样,理应是她睡榻上,他睡床上。
可他却戏言:“要孤王睡床上,可以,但爱妃得陪孤王一起睡。”无论他的眼神与肢体的语言,都表示十万分的愿意与她同床共枕。一想到与他同床共枕,她便二话不说,乖乖地掀盖被衾,躺在床上。
这十日间,西陵川与她曾经见到的那个最爱酒池肉林的白虎王,完全两样。他十分孩子气,有时候会很无赖,比如明明有别的美人喂他吃东西,喝美酒,他却喜欢将她召唤去,要她学其他美人一样以唇哺喂;比如在玉池宫沐浴的时候,明明与别的美人嬉水十分开心,却要将她拉过去陪聊,若是有些场面叫人看到脸红心跳,他会调侃她,“爱妃脸皮变薄了,以前看到孤王□的时候,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啊。”总而言之,越是看到她正经严肃的时候,他越是喜欢逗她开心。
但是,这样的西陵川也有脆弱的时候。好些个夜晚,隔着幔帐,她一听到他咳嗽的声音,便会起床去看他,他会说没事,然后再咳嗽的时候,会很小心,不惊扰着她,然后伴着低低的咳嗽声,慢慢入眠,到天明。
在她强硬的坚持下,才换成了他睡床上,她睡榻上。
她也不明白西陵川为何会这样特别的对待她,更长时间的时候,他都是会轻抚她的长发,对着她发呆。她自知自己并非是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貎,并不值得一个男人这样去关注,所以她并不能理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而西陵川就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会微笑着说:“你这只小乌鸦,真是招人喜欢。”他的意思是说爱屋及乌,因为司行风,所以才会对她特别的对待。
西陵川突然一阵猛烈地咳了起来,将品妤的思绪拉回,她连忙将帕子递上。这一次,帕子上全是鲜血。
品妤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王上……之前在赏花月宴上,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西陵川按住她的手,笑道:“爱妃,不用着急,没事的。这事迟一天晚一天终究是要来的,祁正说我还有好几个月的时日,也就是说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必担忧。我这个病是我们西陵家族和遗传。西陵家的人都不长命,子嗣少,不是小时候夭折了,就是一夜突然暴毙,要么就是遭人遇害,或者像堂兄那样,被父王手刃。到了我这一代,也只有伏儿一个孩子。也许这是报应,我们西陵家的人戾气太盛,所以老天在惩罚我们西陵家。”
西陵川没有有再自称孤王,而是用“我”自称,品妤有些微愕。
西陵川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淡淡而笑,“孤王,孤王,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这个王上是孤独的。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称呼,就是这样我一直不停地念着叫着说着,所以我的身边连一个爱人都没有,注定孤独到死。”
“王上,您的妃嫔们都深爱着您。”品妤道。
“呵呵,你错了,她们不爱我,她们爱的是坐在我屁股下的那把椅子。”西陵川浅笑。
品妤哭笑不得,“就算您不是王上,只是个寻常百姓,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您。”多日相处,西陵川的风趣、温柔,与司行风的冷漠是绝然的不同,他对待每一位妃嫔不偏不倚,也绝不会对哪个女人有重话,这样的男人,其实是最讨女人爱的。
西陵川笑了笑,说:“你要的答案,我已经要来了。”
她看着西陵川一副惨白的模样,疑惑:“什么?”
西陵川道:“赌他心中可有你。”
品妤垂下脸,沉默不说话。
西陵川接着说:“你知道吗?方才他为了你,来找过我,问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你。我说,除非我死。他便抽出了身上的软剑,直指我的咽喉……”
品妤的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去,双手紧紧握着衣裙,立即跪在踏前,颤着声道:“王上……平远侯爷,他……应是喝多了,请王上千万莫要怪罪于他……”
“我要怪罪于他,你说这会儿这宫里还会这么安静么 他为了你,甚至连死都不怕,还意图谋乱犯上,要一剑杀了我。他都不会想清楚,我若就这么死了,他也会命不久矣……呵呵呵,原来小风也会喜欢人……呵呵呵……”西陵川笑了很久,才发现品妤还跪着,“快起来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就陪着我,哪儿也不要去。”
“是的,王上。”品妤点点头,看着西陵川虚弱地瞌上了眼,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她凝望着殿内袅袅的轻烟,心中不由地一阵收缩。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想杀了西陵川。得知这样的答案,她就是老死在宫里,这一生也值了。
西陵川这一次是真正的病倒了,连着好几日子都无法起床。品妤一直守在他的身旁,陪着他说说话。西陵川毫不介意,命她将一道道的圣旨念给他听,后来又命她代批奏折。
品妤一直拒绝,女子不可参与朝政一事。
西陵川可怜兮兮地说:“难道爱妃忍心看着孤王躺着批阅奏章吗?”
除了这些奏折,每日都会有暗卫向他汇报情况。
这样,品妤才知晓,赏月夜宴后的第二天,云虎城中发生天翻地覆大事的前因后果。
丞相崔征和太守袁琨为首等人,带着几万精兵一路向皇宫来,准备逼宫。然而在尚未到达宫门前,司行风带着人马拦截。
崔征嘲笑司行风只不过几千人,简直以卵击石。
司行风不以为意。
袁琨一声令下,要将司行风活捉。司行风只是一个眼色,几万精兵突然有一大半全部将剑指向崔征和袁琨。这是崔征和袁琨万万没有想到的。
经过一场血浴奋战,所有叛党全部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