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了二人,但楚濯霄那飘忽的人再度消失在眼底,在等待的日子里,用膳也好,消磨时光也罢,都只有楚濯漓会陪在她身边。
“忘情”送到,美酒香甜中,她推窗望月,不意外的在树下阴影中看到黑色的人影独立。
纵身而出,她行向他,清楚地看到在她出现的刹那,楚濯霄眉头微蹙,似乎并不想见到她。
“单家的消息中,说查不到寒灵儿这个人,二三十年前的江湖中,也没有以蛊成名的女子。”她简单的说着,甚至没有靠近他的意思,就这么远远的站着,“所以,剩下的路只能去见见陶总瓢把子。”
楚濯霄不言不动,仿若未闻。
单解衣话语交代完毕,也没有多纠缠的意思,转身准备回屋。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后楚濯霄冷哼,“那又要耽误单姑娘回家与夫婿团圆了。”
她背影停住,翩跹回首,含笑中亦是淡淡一嗤,“楚大宫主莫非是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狼狼接到朋友请吃饭的消息,所以速度提前更文,赶紧跑走,嗷嗷……昨天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等我回来一定回,不许笑我好吃鬼,谁笑咬谁。
今天的章节再发一次,如果大家都能看到,明天我就不放了:
她赞赏楚濯漓的知心懂意,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谈古论今,他都能一杯茶一盏酒,与她笑谈长饮。
如此良友,几言佛道,几枚棋子,也是酣畅淋漓。她知道楚濯漓想要挽留自己,可是如今看过了林中风景,吃过了元宵香甜,就连单解衣都再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不仅是要回家,她还有一桩事要去探查,那事情在她心中悬着很久很久了。
就在她垂手凝词的空当,楚濯漓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双唇水气潋滟,“解衣可是要离去了?”
她还以淡笑,“这一次,漓又要以什么理由挽留?”
论救命,有童洛陵在,又何必她出手。
说保护,有楚濯霄在,怎轮到她挡在身前?
楚濯漓不语,惬意的捧着茶盏,慢慢啜饮着,眼神似有若无的拂过厨房的方向,唇角略勾。
她发现,与他相处越久,越容易敬佩和害怕,他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清楚的告诉对方,明明看穿了一切,只留下你知我知的意会空间,不给人尴尬;而这样的场景,还是因为他想要透露,若是不想,谁也猜不到那和暖的笑容背后,白衣少年的倾世无邪中,埋藏着怎样的心思。
“快走,快走,天天赖在这里,吵死人了。”说话的不是楚濯漓,而是从屋子里蹦出来的童洛陵,“我的米都要被你们吃光了。”
他的手赶蚊子似的挥着,“要走赶紧走,别以为一年不会发作就可以一辈子没事,找仇人也好找恩人也罢,都给我走!”
这句话,不啻一记重锤敲上两人的心,单解衣敛了笑容,楚濯漓停了手中盏。
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二十年的痛苦暂离,让他们完全沉寂在快乐中,将所有的一切抛在了脑后,当童洛陵的话入耳,才猛然惊醒,淡看风起雪落,笑饮佳酿清茶都是奢望,他们终究是江湖中人,还有他们江湖未了的责任。
黑色的人影带着冷香清寒,行到楚濯漓的身边,冲着童洛陵微抱拳,“先生的话我们记下了,不会忘记寻找杀师之仇,和彻底召回漓身上的本命蛊。”
直到此刻,单解衣才从他的话语中突然醒悟到了什么,之前始终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童洛陵的回答简单而干脆,进屋,甩门,连让他们收拾包袱的时间都不给。
重又回到“定州城”,一路无言的行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酒楼饮茶,也是沉默。
斟茶,倒水,淅沥沥的声音。
楚濯漓一直没有挽留她,或许他也清楚,再也没有留下她的理由,不如不说。
楼上的包厢安静雅致,如今更显沉默凝滞。
酒楼老板从单解衣入楼后就频频打量,当那白玉手掌摊开一枚令牌时,他脸上惊喜交融,眼光扫过楚濯霄二人,又有些迟疑。
那白玉腕在空中虚虚摇了摇,他这才快步上前,恭身有礼,“家主。”
“有什么消息要给我?”她悠悠然的为楚濯漓斟满茶。
本传消息说要回转,却因为楚濯漓乱了计划,更因为他的谨慎,让她连消息都来得及传回单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踪,家中会不会担忧。
“凤翩少爷说您可能为事所绊,但是着所有单家眼线全力寻找,一个月若再无消息就单家全部出动。”老板讷讷的回答,眼神却不时瞟瞟单解衣身边的二位公子,表情分明是在评估着什么,“我会立即回复家中,让凤翩少爷不用挂念。”
才失踪几日就全力寻找,一个月不见就要出动单家全部力量,这有些不似单凤翩的冷静性格。
想到这,单解衣不由轻轻翘了下唇角,“和他说我为友尽些心力,迟些赶回。”
老板连连点头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旁的黑色人影,垂眉敛目之下的冰封眼神。
“还有吗?”她追问了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老板想了想,“三十六盟盟主陶涉五日后六十大寿,一月前广发请帖邀请武林同道,曾询问各地豪杰谁能传请帖给‘紫衣侯’,因为没有您的命令,我们没有接。”
一个月前,正是他们在“清风暖日阁”中艰难挣扎为楚濯漓疗伤,之后急急寻找童洛陵,再入大雪山,对于江湖中发生了什么,当真是半点不知。
随意的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她忍不住的开口询问,“丐帮呢,有没有寻我?”
老板愣了下,恭敬的腰身弯的更低了,“我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家主与丐帮有什么交集吗?可以交代我去做。”
单解衣轻叹了声,“帮我打探下,丐帮少帮主风琅琊近日的动态,不需太过仔细,只要……只要有消息就行。”
至今为止,他的生死到底是真是假她仍不知,这件事,已成了心头一块悬着的刀,每每触碰,就被那锋芒割上数道。
耳边依稀,是漓轻轻的笑声,眼眸勾着暖意,弯在茶盏之后。
他在笑她……
看看身边单家的眼线,单解衣在长久的沉吟后,还是开口相问,“漓,能告诉我你师尊下山的目的吗?”
不等楚濯漓开口,楚濯霄已接嘴,冷冷的嗓音抗拒排斥着,“‘紫衣侯’,吃完这顿饭,我们二人就先告辞了。”
出了竹林后,又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冰山之容,说完话,他再度闭唇不言。
人已将态度表明至斯,“琴剑双绝”的事与他人无关,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让单解衣也没有多事的余地。
就在单解衣准备点头的时候,二楼的楼梯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直奔他们而来,单膝跪地,“忆夏见过大宫主,二宫主。”
楚濯霄冷寒着面容,恍若未闻;倒是楚濯漓温暖的嗓音流淌,“外面风雪大,先饮杯热茶吧。”
忆夏抬起头,眼神悄悄投向楚濯霄,很快又垂下头,“属下不敢。”
她手中的一封红色的请柬高举过顶,“这是三十六盟陶总瓢把子六十大寿的请柬,在宫主离开‘清风暖日阁’后才送到,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唯有赶来请宫主定夺。”
楚濯霄眼角微扫,声音孤冷,“我什么时候会去参加这种宴会了?”
忆夏目光从他身后抬起,静静的凝望着那笔挺的背影。
倒是楚濯漓举杯就唇,清透的眼神转向单解衣,似笑非笑,“你既替‘清风暖日阁’收了陶总瓢把子的请柬,就没将单姑娘那份收下?”
忆夏垂首,将另外一份请帖高举,“属下自作主张,还请宫主责罚。”
“多谢。”单解衣不等楚濯霄开口,将请帖接了过来。
她都谢了,如何让楚濯霄再好责难?
那悬在空中许久的酒杯终于落下,“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陶总瓢把子放话江湖,人人都在盯着谁与‘紫衣侯’交好,你这一接帖子,势必让人将目光放在‘清风暖日阁’和‘紫衣侯’的关系上,我们终究不算白道中人,不要给‘紫衣侯’牵上太多麻烦。”
他的话很客套,也很平静,猜不到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酒楼老板的目光,怪异的在单解衣和楚濯霄楚濯漓身上来回转动着,不敢问,也不敢走,就连好奇,都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我在这里住上两日,你替我将所有消息发出去。”她停了停,忽然想起了什么,“给我查一个女人,叫寒灵儿,入江湖大概在二三十年前,来历下落都查清楚。”
当老板唯唯诺诺的退下时,楚濯霄淡淡的声音响起,“去‘清风暖日阁’搬几坛‘忘情’来。”
忆夏领命,转眼不见了身影,单解衣执起茶壶,才发现楚濯霄面前的茶盏是满的,拈杯许久,竟是一口也未饮过。
“告辞。”他长身而起,推上楚濯漓的轮椅。
她目送着一黑一白两道出尘背影,慢慢颔首,没有起身相送。
“忘记给你了。”楚濯漓手中小小的包递到单解衣的面前,“分别在即,一点心意。”
单解衣解开那个小包袱,盒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余枚糯米糕,有沾了芝麻,裹了糖粉,捏成漂亮的花儿,像是一幅画,让人舍不得吃。
“多谢。”单解衣的目光,看的却是楚濯霄的方向,心头浮起一丝涩涩的感觉。
“为什么替我探那女人?”楚濯霄突然停下脚步开口,从单解衣方才的命令中,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名字,所为何他自然清楚。
她微微一笑,不言。
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一刻,这个名字跳入了脑海,联想起漓的寒蛊,就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
既然能驾驭寒蛊的人如此稀少,查查总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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