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菜上来,我只吃了一点就推说累了,搁了筷子告辞要回去睡觉,雍正命小太监打了灯笼好生送我回去。
回到寝宫,我还未坐下,心底传来一阵刺痛!痛得我倒在地上!秦月月忙和宫女一起上来掺扶我,秦月月道:“主子,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我强忍了痛,摆手制止他:“不用,不用。我这是心口痛的老毛病了。你扶我起来,我得去趟九州清晏,总觉着不对。”秦月月忙扶了我,出门望九州清晏来。
刚走到门口,见里面长明的灯已经熄了……门口的太监都低着头若无其事的鼓着腮帮子。
我的心痛越发清晰,想要赶快进殿去。门口的太监急忙伸手拦了我:“娘娘……”我一掌拍开他们,推门进去。
蹒跚着行至内殿门口,从门缝里传来的声音……只要是人,都听得明白……
天旋地转,我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琴轩……你终究还是……
悠悠醒转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秦月月守在床前,见我醒了,道:“主子,您终于醒了。”我缓缓支起身,有宫女拿了几个大迎枕垫在后面,让我靠踏实了。雍正步进来,神色有些躲闪,坐到床边道:“醒了?可想吃点什么?”我笑着摇了摇头,很凄楚的笑道:“四哥,昨晚的事?”“朕的事,不要你过问!你只管养好身子!”雍正有些焦躁。我又笑了,眼眶蒙上一层雾气:“皇上,你很喜欢她,是吗?”雍正愣愣地看我,不说话。我忽然仰面大笑,笑声足以惊飞窗外枝头的鸟雀!泪水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落到飞龙戏凤的锦被上,摔碎了。
“朕看你是疯掉了!”雍正恼了,“给你恩宠你不要,朕如今宠幸了别人,你又要拈酸吃醋!”我止了笑,正色对他道:“我并没有拈酸吃醋!当年我是那样爱你,你却要把我嫁给别人!当我爱上别人时,你又杀了我爱的人,把我夺回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依然爱我!让我给你机会,补偿我!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已经变了的心!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我一耳光扇过去:“我恨你!”
清脆的耳光声,惊醒了他,也惊醒了我!
雍正和我,都愣怔着看着对方。
满屋的太监宫女都跪下去,瑟瑟发抖。
愣了半晌,雍正先开口了,口气冷得让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杀气:“朕宠你的时候,你不知道,跑去跟阿其那,还有十四勾搭,是你自己不珍惜!朕费尽心机,不惜背上骂名夺回了你,你却变了心。如今还来怪朕!朕就是要宠那个阿奴!”他回身对紧随的李德全道:“朕这就封她为……”“封什么?”我冷冷逼视他。雍正气不打一处来:“常……不!直接攒升到嫔!唔,此女温良谦恭,就叫谦嫔吧!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冷笑着抓起手边的枕头砸过去:“出去!”“大胆!”雍正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我感到丝丝疼痛,却不及心里的半分!
“越来越没大没小!焉知不是平日纵容你太过?”雍正气得脸色雪白,“来人,朕今日就将你降为答应,闭门思过。一日三餐只许给些粗茶淡饭,没朕的旨意不许出来!”他扔下我,径直走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我冷笑着高声道:“皇上,你这样对我,只请你别后悔!”他停下来,却没有回头,背对我站了有那么一瞬间,又继续往前走了。
(三十九)归天
锦衣玉食变成了布衣粗饭。我的心情却好起来!没来由的好起来!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他!
一旦打入冷宫,那么对这个妃子而言,就是任人欺侮的开始。
我虽没有承恩,但一直受着雍正特别的眷顾,日常待遇和宠到天上去的妃子都没什么区别。现而今眼目下,突然失势,幸得素日没争宠得罪人,到没什么墙倒众人推的前兆。估计也没哪个敢真来推我这堵似倒非倒的墙,也没人敢来欺负我这只看似落了平阳的老虎……以前不是连后宫脂粉堆的领袖皇后娘娘大张旗鼓来拆过我墙上砖吗?皇上只几句话就煞了她的气焰!!更深一层,这会子我虽然倒台了,但一直在她们眼里显得很神秘,估计也没哪个真的敢上来掳虎须,否则半夜三更的自个儿屋里闹鬼了,总不太好吧?
雍正虽口谕将我降为答应,但不出一日,又传旨恢复了我的妃位,只是禁足的命令没有更改罢了……
皇后病了,秦月月带回来的消息。我虽日日软禁在小小的宫室里,却有无数或明或暗的耳目眼线,随时随地通报皇室上下,宫墙内外的各种消息。钱,在人间真的好东西,可以干很多事情,可以买通大部分人的心,让他们暂时为钱的主人效忠。不过,要想获得真正的人心,只用钱,是绝对办不到的!
宫里的妃子们都忙着去给皇后问安。
我没去,皇后却亲自让人来传我过去。
“贤妃娘娘,皇后主子请您过去坐坐呢。”来人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太监高无义。我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小口燕窝,放下碗道:“皇后娘娘凤体不舒服,原是该去请安的。但,我是冷宫里的人……”高无义满脸堆下笑来:“贤主子,皇后主子说无妨的……”我看他一眼,道:“那请高公公在' 。。'前面儿带路吧。”
皇后那拉氏虚弱无比地靠在明黄凤纹大迎枕上,即便是在病中,她依然头发梳得光洁,没有血色不沾脂粉的脸上,两弯远山含黛般的柳叶眉,轻轻颦着,嘴唇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干皮。女官墨香正拿了一小团棉絮沾了清水一点点为皇后润湿嘴唇。熹妃、裕嫔等前前后后都围着皇后的床塌。见我进来,忙都让开了。
墨香小声对皇后道:“娘娘,贤主子到了。”那拉氏吃力地睁开眼睛:“叫她近前儿来。”又对熹妃等挥挥手:“你们跪安吧。”
我走到皇后床前,那拉氏的双眼一下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我微笑道:“皇后娘娘,早该来看你了。”那拉氏闭了闭眼睛,勉力道:“给贤妃看座。”墨菊忙命小宫女抬了个圆凳,请我坐下。
那拉氏向我道:“你要遂愿了,佛祖就要招我……去了……”我心知她不久于人世,面上故作惊讶道:“娘娘何出此言?”那拉氏勉强支起身子,一手支在床上,一手指着我:“你不是一直等我死了好坐这个正位吗?”我淡然一笑,伸手帮墨香扶了摇摇欲倒的那拉氏,被她厌恶地挡开,便收了手,复坐下,缓缓道:“娘娘,你误会我了……”那拉氏靠了大迎枕恨恨道:“难道从你接近皇上那一天起,不都是这样想的吗?你……一直拒绝当年的雍亲王要立你做侧福晋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想一人独占皇上!?”“娘娘!”我正色道,“四哥身边,真正防备我的人,只有你!我承认,我爱四哥,但我绝对没有想过要夺你的位置。因为我根本就屑!”那拉氏僵住了,无语。我看了墨香一眼,看得她一颤,再缓缓对那拉氏道:“长久以来,你都认为我会威胁你的正宫地位,不管你这样想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我稀罕那个位置!你说对了,我是想一个人霸占他!”那拉氏面色不知是急还是怒,一下子潮红,她以手抚胸,猛烈地咳着。墨香忙拿了水,喂她喝了几口。待那拉氏渐渐平复下来,我继续说:“你爱四哥,这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是不是?呵,可惜四哥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你心里再不自在,为了端起正妻的架子,面上不得不伪装自己很清高,很贤惠,暗地里却下毒使绊子害她们,也包括我!说实话,在这点上我佩服八哥的福晋,她敢爱敢恨,有什么都使在明处!虽然背了个妒妇的骂名,到底比你这种奸佞小人来得光明磊落得多!”那拉氏气得面色紫红,指了我大吼一声:“滚出去!你这个妖女!”忽然两眼向上一插,人软软地晕了过去。地上顿时乱成一团,太医急忙上来请脉,宫女太监们忙着端水送药,又是去通知皇帝……我静静地退出来,却在门口看见侧影里立着的熹妃,我对她轻轻笑了笑,黑暗里的熹妃抖了一下。
不出几日,皇后撒手人寰。雍正晋封那拉氏为孝敬宪皇后皇后,风光大葬。
灵前的雍正哭得昏天黑地,大呼痛失爱妻!我只去打了个照面,既不举哀也不上香,更没有依例着孝,便翩然而去,留下背后一片嘈杂议论之声。
年前,有人在雍正面前告了密,说是我气死的孝敬宪皇后!雍正正在伤心上,撵了那人,便到我屋来了。
丫头太监都跪下口呼万岁了,我也不理,自顾自拿了把银制小剪子随意地修剪着桌上清花瓷瓶里插着一大捧黄色水'奇‘书‘网‘整。理提。供'晶绣球菊。自允禩府里的雪舞居周围遍植菊花后,我就喜欢上了这傲霜的花儿。
雍正挥手让众人起来,自行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看我修剪菊花。待修剪得差不多了,我装作故意看到他似的,惊呼:“哎呀,不知皇上驾到……”雍正伸手轻轻拿了我手上的剪子,放下,顺势握了我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不露声色抽回手,浅笑道:“谁给我委屈受了?太监宫女们都好使,饭菜能饱肚,衣服穿不完。哪里来的委屈?”雍正气得想撕我的嘴,拂袖起身欲走,我面无表情道:“皇上走好!”雍正哭笑不得面对了我道:“你是想气死朕?”我颔首:“不敢……”雍正叹息一声,对我道:“还恨朕?”我迷茫地看他一眼:“什么?”“纱纱!”雍正叫道,“你要什么不得?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派人去给你摘!只是你,别不说话呢……”我盯他一眼,掐了一朵菊花,一瓣一瓣地撕着花瓣:“四哥,我不敢要星星,也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你今儿踏入我这冷宫,怕是有什么事吧?有事直说就是。”雍正凑近我道:“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我不露声色地把一朵大大的菊花撕成光杆,才转脸笑着对雍正道:“四哥,我没什么兴趣管那些女人。另外……”我顿了顿,“你关了我年多的冷宫,憋死人。”“你!”雍正的脸色气得雪白,“多少人想这位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