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突然回头过来问:“刚才我们回头走时,可曾留意到有别的岔路吗?”我微微一怔,脑中转动很快明白了他意思,他的想法好像与我并不同,想开口回说没有岔路,但仔细一想,沿路都白雾蒙蒙,可视范围短到连身旁的人都看着朦胧,如何能确定?
见我迟疑,陆续二话没说就返身牵起我的手,“走,我们再走回去查探一下,我在左,疯子你在右,都摸着墙走,小九你留意好他,提防他万一摸进了岔道。”
于是三人并排而行,步履一致地向前,过程中由于左手始终被陆续牵着,所以我只需把注意力集中在疯子身上。当水道宽处,我就拉住疯子胳膊,五十米左右本身也无需走太久,途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别的岔路口,陆续突然顿住时我侧转头去看他,见他正微抬着头。
视线随过去就发现原来我们回到了刚才的位置,顶上斑驳,掉落了块灰岩,呈露白岩。也就是说沿途并没有出现岔路,那么陆续的设想就是错误的,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会不会是机关?”
“不知道。”陆续摇摇头,眉宇蹙得很紧,“我们再走回去看看,实在不行就用电钻钻开。”
他说得后招有些不合实际,他那根电钻笔太细也不够长,要是整面墙很厚,那得钻到什么时候?再回头时无需再摸着墙走,所以速度稍微快了些,听到疯子又撞了几次头,我朝他看了一眼。莫名的心神一闪,但太快,来不及抓住。
☆、174。怪石层(3)
很快又回走到了那处,灰石墙并没有消失,在白雾缭绕里显得诡异而阴森。
如果真的是机关所致的话,那就很难办了,我对这类并无研究,且不说疯子与陆续有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光是一条五十米长的路径,机关所设位置就难找了。因为不知道究竟是在哪处触碰到机关,从而引起这边灰石墙的出现。
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慢慢思路有一点清晰了。这么一堵墙无论是从哪个位置冒出来的,当机关启动,机刮运行时,肯定会发出声响,而一共就五十来米的距离,这意味着短程之内出现机关设置点不大可能,起码可以缩短一半。突然又想,会不会就在我们折返的位置?那白岩层如此奇特,没准那就是机关启动的窍门。
想到这处正要跟陆续提出,却发现他的脸色在一寸寸变得惊异,甚至流露了恐惧。我还没提问,忽然就被他给拽了后退,“走,快走!这墙是动的。”
啊?墙是动的?
“第一次我们回头一共是走了一百五十三步,第二次只有一百三十步,距离缩短了起码有六七米。”陆续边走边沉声说话。心中微凛,没想他细心到如此,连走的步数都点过。
可是他所说的也太令人惊悚了,难道说机关设定就是如此?正边走边思疑中,突听后头传来疯子的颤音:“小六小九,你们等等我,我好像动不了了。”
两人同时止步,手上一松,陆续嘴里低咒一声迅速向回跑。等我尾随上去时听到他在骂:“你是猪吗?我都让快走了,还愣在原地。”不远处疯子语带哭腔地说:“是你说墙是动的,我就好奇多看了一眼,哪知道。。。。。。”后面他的声音突然就没了,一下子静寂得人心都在颤。
我比陆续慢一些,等跑回时,发现他僵立在当下。灰石墙就在近前,但却不见疯子影踪,我奇怪地询问:“人呢?”低头去看水中,难道昏过去了?但水里一目了然,也不见其影,我不由纳闷了,疯子去哪了?还是说刚才我们跑过来时,他从旁边擦身而过没看到?
可看陆续的神色不对,眼睛直直地瞪着灰石墙,眼珠都不带转的,沉得吓人。只见他的嘴唇蠕动了下,没发出声,可我却是看懂了。他说:进去了。
当我领悟过来他意思时,眼睛一点点睁大,表情也变成了震惊。他是说。。。。。。疯子进那墙里面了?天方怪谈还是聊斋异事?余光中看到陆续动了,他抬起手向墙伸去,我直觉扣住他手臂,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根细长铜丝,是之前用来测试的,后来见他就直接绕在手指上了。
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当铜丝头部接触到灰石墙时,那个点就好似张开了嘴巴一样扭曲变化,以蚕食的方式将铜丝迅速绞进去。眼看陆续的手要触及,而他却如呆怔了般迟迟不松手,我去拉他手臂,发现他肌肉已僵硬,狠力拽下时,刚好他手拽的铜丝被那石墙给吞没。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拉了他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此时已经不用再猜测了,因为那堵墙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移行。另外我察觉到另一个异状了,空气中原本沉浓的白雾正在逐渐消散,之前是可视距离为一臂之间,此时起码有两米。但回望来时路,却依旧雾浓,似乎只有我们眼前的雾在散。
电光火石间立即明白过来,不是本身雾气在驱散,而是这堵“会移动”的墙在吞噬这雾气。不敢再去深思后面的,拉了陆续就想走,但他定在原地犹如脚生根,眼睛依旧死死瞪在石墙上。我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也并非我绝情不顾疯子死活,而是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太诡异了,墙把人给吞噬进去,这种事听都没听过。如果是机关,那么这机关也太令人震撼了。
对危险规避,是人的本能反应。我一下没拖动陆续,恼怒地喊:“走啊。”没想他比我嗓门还要大:“疯子进去了!”我咬了牙迎头直上,“那怎么办呢?你也跟着一起进去来证明你们的兄弟情吗?”陆续嗤的一声抽了口冷气,看我的眼里浮了寒意,隔了两秒,只听他从齿缝里憋出几个字来:“小九,你没有心。疯子就算再不着调,他也是真心实意对你的,现在他进了里面,怎样你都不该是这态度。”
我气得全身轻颤,语声却不再高昂,而是冷凝了口吻问:“那你说说,我该是什么态度?也冲进去陪他,就叫有心吗?”陆续的眼神依旧很冷,我明知他是因为疯子的情形而理智不在,但还是有一股火一下冲到了头顶,连声咬字说:“好好,要有心是吧,这就去!”
发了狠地甩开他的手,夺身而向灰石墙冲,那一刻我脑中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想。而后一刻当陆续从后面死死抱住我时,觉得脚都在颤抖。离开灰墙不过几尺的距离,我干哑地问:“你抱着我干嘛?放手!”陆续的手紧了紧,却丝毫没松开的意思,我又说:“不是说我没心吗?现在要与疯子同生共死,你还拦着干什么?”
“我错了!”陆续低吼,“小九,是我脑袋发昏说那话。你不知道我跑回来看到的是一副什么情景,疯子整个人都犹如被吸盘吸进石内,然后灰岩在顷刻间就蔓延而开,快得只有两三秒的时间,就把他人给吞噬掉了。我的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幕。”
我是慢了一步没看到那场景,但从身后紧贴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可感受得到,当时那一幕对他的冲击是有多大。这世上最无奈的四个字就是:无能为力。我想当时但凡有一丝可能,陆续都会毫不犹豫冲过去拉疯子,可他来不及,等他跑到时,墙已经闭合无缝。
或者他心内还生出一种自厌情绪,觉得当时不该就此顿住,而是该冲上去。
我没有再开口,刚才崩离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任由他抱着。目光紧凝住那堵越来越近的石墙,倒不觉有什么恐惧,等差不多只剩一尺时,身体一轻,被从后提抱起开始后退,等退开十多步才骤然转身大步而行。能感受到,陆续身上散着浓浓的悲意。
心知肚明,疯子被石墙吞噬,必然凶多吉少。
后路被断,只能向前行了,这可能真就叫作注定,想要退缩都不行。让陆续将我放下来,他并没拒绝,沉默无声地松开我,改而牵了我的手,当我们越过白岩处近三四十米远,又发现一堵灰石墙屹立眼前时,心倏然而凉。这叫什么,注定逃脱不了吗?
我干涩地问身旁的人:“怎么办?”问这话并不是真想听他答案,事已摆明了,我们被逼到了绝境,他不是神仙,除非是能移形换位的,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移形换位呢,都不过是电视小说里杜撰出来骗骗孩子的。
却没想陆续开口了:“小九,你觉得会是什么造成这两堵墙突然冒出来的呢?”
两堵?他意思是眼前这一堵原本也没有的?我直觉而答:“刚不是分析为机关吗?”他摇摇头,“机关只能是控制死的东西,不可能控制活的,不觉得这些石头都像是有生命活过来了吗?”
极显见的,这面墙也在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向我们靠近,而白茫的雾气在逐渐消散。我们本能地向后退,知他在某些时候异常敏锐,低声询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是机关,那又会是什么呢?”忽然想到一个事,之前我们被拖进那个坑洞,遇见黑色盖了一面墙的软体,看起来也像是有生命的,都能蓄意生出黑色如藤条的东西捆绑人,但陆续后来分析说那可能是机关。
我立即把这事提出来,发现他的眼神变了,抬头看了看顶上,面色突变地拉起我就往回跑,一直跑到那白岩之下。话不多说就伸出手去,然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已经坚硬的白岩,此时居然柔软如烂泥,他的手一下就陷进了里面。
我着急的不行,连忙喊:“快缩回来,别被它给绞住了抽不回来。”但见他的手越伸越往内,似还能在其中搅动,意识到与之前似乎不同。很快他的另一只手也探入内,双手配合了一起扭搅,居然就像揉面团一样,把那白岩给弄出了一个洞窝。光线向内探照,居然惊愕地发觉里头是空的。
陆续喃语在嘴边:“果然如此。”我一听连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九,你有发现一个怪象吗?此处高度原本我得弯腰才能走,而此时却伸长手臂才够到。然后前路姑且不说,我们来时的路本该是要高处我头顶的,那灰墙出现后,却比原先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