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芊芊心中愤恨,却不能表现出半分不悦,大家笑,她也就只能赔笑,大家叹气,她也只能陪着叹气。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尹玉瑾也过来了。
刚刚正在和自家老头探讨岚国和谈之事,看看究竟能为自己所在的集团谋取什么利益——既不让朝廷忌惮,又不会立刻让太子或是康王揪住小辫子。
但尹玉瑾听到孩子没了的消息,心中不怒是不可能,可是却被惊的情绪掩盖住了。尹义仁也体谅自己的儿子,摆手让其离去,心之所属行之所向,不是一个四方屋子能困得住的。
“见过母亲!”
李氏见儿子额上冒起了汗珠,心里清楚他的想法,拉着尹玉瑾的手道:“我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是天命,那便也由着天。”
尹玉瑾只是点着头开始了等待。
画枝觉着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的听着稳婆的声音,得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生气的时候,心若死灰,可是随之而来的疼痛却又让自己忘记了一切,恍然间,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孩正向自己走来。
画枝呓语:“我儿。”
☆、三十九、嗜睡,祸福轮转
一月后,正月初八,尹玉瑾为自己的长子举办了满月酒,赐名:尹岩,字墨年。
酒席不大,毕竟不是嫡子,又刚刚过年,也就请了尹家族内几个排行较大的叔房长辈,大家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番。
尹墨年较一般的婴孩小,被乳娘抱出来却是不哭不闹,瞪着黑圆的眼睛任由几个伯仲叔季轮着逗玩了一圈,然后在有人想要逗弄第二轮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哈欠,睡着了。
众人皆叹,此子如此波澜不惊,颇有乃父之风。赞誉之词不尽言表。
次日,尹玉瑾向卞胜帝告别,前往西北,谈判之旅正式开始。
“小墨年,姨娘来看你了,哟,又要睡啦!”
拓跋芊芊看着小小的一团,心中虽是恨透了,但是表面根本丝毫看不出来,捏着手帕,用手指轻轻触碰这个小肉坨,似是满心的喜欢。
“我说画妹妹啊,你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你瞧小公子,虽然贪睡了些,但性子却是极好的,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个小肉疙瘩就好了。”
画枝回想当日生育之难,心中不免哀伤,原本是一对龙凤胎,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贪睡是好听的,不好听是身子虚,只有通过睡眠才能补回来。
画枝心下叹息,自己的身子如何不是如此,月子已经做完了,但却因是隆冬,现下连床也不能下,成天也是睡睡吃吃的。连自己儿子的满月酒都没有参加,不可谓不遗憾。
“二姨奶奶说笑呢,迟早啊,您一定能为少爷添上几双儿女,然后健健康康的成长。如此,墨年也能有伴了。”
拓跋芊芊笑,“借你吉言了。”
眼睛转了一个弯儿,计上心来,“我说画妹妹呀,你都已经被抬为姨奶奶了,如何还在这个小屋子里啊,宓儿姐姐也真是的,都没有给你换个院子,这样你也能舒坦些。”
画枝低头,有意让拓跋芊芊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神,却是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
“少爷当时走的急,只是许了妾的地位,如今还没有正式说呢,不算是抬了姨奶奶,所以少奶奶也不好就此事出头。再说,如今翠儿和绯儿已经升为了二等丫头,专门伺候着我,已是逾矩了。”
拓跋芊芊又笑,似是咬牙切齿,随后又松了牙口。
“要我说啊,这还得是瑾哥哥的疏忽。”
此话面上是在责怪尹玉瑾,可是都是他的女人,谁又能真的说他一句不是呢?关键还是沈宓的不是,你既然作为尹玉瑾的正妻,他的后院你就不应该好好的管起来么?就是抬一个通房做姨奶奶,又有什么难的。
画枝不接这茬,“恩,少爷都走了一个月了。就快要开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句似是感伤的话倒是引起了拓跋芊芊的共鸣,嫁一个男人,以后也就事事都围着这个男人转了。
拓跋芊芊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咳,画妹妹你就先歇着吧,我呢,也就先回去了。”
画枝坐在榻上,微微弯腰,“是,恭送姐姐。”
这声姐姐叫的拓跋芊芊心喜。
尹墨年的出生,很多事很多时候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尤其是身份地位之列的。翠儿和绯儿如此,画枝也是如此,但是再涨,拓跋芊芊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正经的“姐姐”。
可见,画枝就是在看人说话,如此正是多结善缘,少结怨的说法了。
不过是缘还是怨,恐怕连画枝自己也不是能够完全保证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画枝静静的看着睡在小床上的尹墨年,心中忧喜参半。
早夭的女儿是否能够换回儿子的平安,画枝很是怀疑此事的可能性。究竟是谁在自己背后下刀子呢?沈宓?还是拓跋芊芊?亦或还有什么藏在水底没有浮出来的人?
想起当自己醒过来见到小墨年的时候,心里并非都是欢喜,更多的是忧愁。若是自己再小心些,会不会就能等到了时辰再生他们姐弟,会不会小女儿也就不会早夭?
但“如果”也就是“如果”罢了。
卞国有古训,未满十岁的孩子若是早夭不可入坟,只能选一个吉日身着白衣放于深山之中,寓意回归自然,如此下一世才能投一个好人家,并能平安成长。
小女儿放于山中之日,画枝没有去,是沈宓去送的。所以对此画枝很是遗憾,若是知道女儿在哪,说不定可以每年探望一下。可惜一切均是自己的奢望。
想起尹玉瑾温柔的看着自己,只是淡淡的一句“辛苦你了”,就可以让画枝泪意难奈,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算了,感情不是现在自己所应该要想的问题了。
若是害自己的人是沈宓,那么自己的孩子今后如何自处?若不是沈宓,那么她是否可以容忍小墨年呢?男孩和女孩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妹妹,我没有打扰你午休吧?”只见沈宓带着王嬷嬷进了屋子,随手也就将门关上了。
画枝眼前一亮,其实不用自己猜,旁敲侧击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了。
“少奶奶,当然不会。快进屋来暖暖,虽说春天快到了,但是乍暖还寒最是难耐了。”
沈宓温和的笑着,慢慢走近画枝。
当时画枝惨白的脸历历在目,如今算是熬过来了,沈宓想她今后自己一定会善待画枝和她的孩子。不为别的,就为她当时托孤时的情形——她应该永远忘不了吧。除非画枝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若是真有,那么她一定会让画枝知道什么叫做失望的。
“你还叫我少奶奶?该叫我姐姐了,虽然我比你月份上小着些。莫不是你介意这个?”
这句揶揄,画枝只有讪讪的笑着,“怎会,只是,那个少爷,婢妾。。。”
“咳,我的好妹妹啊,你就别再犹豫了,我与你都说了几次了,你倒好,明明是好事,你就是不答应我。如今,你可是想明白了?”
画枝淡笑,“姐姐,这事还是等少爷回来再说吧?”
沈宓不再劝说。
“对了,墨儿还是很嗜睡吗?”
画枝皱眉,不仅是他,连她也很是嗜睡呢。“小孩子多睡睡也是好的。”
沈宓察觉画枝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觉着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左右说这事,画枝可能会多心吧。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看来真是春天要到了呢。
沈宓皱眉,一把抢过画枝手中的汤婆子,往地上一扔,大叫一声“哎呦!”
王嬷嬷连忙过来,对着画枝骂道:“哼,少奶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罢了,只是想抱抱小公子,你却将汤婆子扔过来是何意?”
画枝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惊呆了。
王嬷嬷没有等她回话,遂又大叫,“要死了,作孽啊!”然后也就一直重复着“作孽啊”三个字。
画枝依然不明就里。
沈宓这是在陷害她?
☆、四十、怒气,战争伊始
尹府的丫鬟小厮近日私底下均以能得到墨院的消息为“荣”,墨院是新进姨奶奶张氏画枝的新住所。是大少奶奶给提的院名,墨——小公子的名字,这个院名让有心人看来颇有内含啊。
“听说了吗?那天画姨娘仗着自己生了小公子就向少奶奶撒泼了。”
“什么,你那个早就过时了。知道为什么墨院要叫墨院?”
“为什么?快说。”
“墨通默,即是规矩的意思,少奶奶是在告诉画姨娘,你若是守着规矩,那么这个院子,以及这个院子背后的地位才会是你的。晓得了吧?”
“但是,那个王嬷嬷不是说那天就是画姨娘失手将汤婆子摔了吗?怎么。。。”
“这话你也能信?柳红那天跟着少奶奶去了画姨娘的屋子,明明就听着王嬷嬷在那不停的叫嚷着‘作孽啊’,只是失手会这般说?”
“看来这个皓院要热闹起来了。这个画姨娘看来也不是一个安分的。”
众人皆叹,虽然画枝不安分,但只有一个小公子看来是远远不够。这个院中,再是有人粉饰太平,“真相”也还是会流露出来的。
“姨娘,小公子长大了很多啊。您看!”绯儿将尹墨年抱到画枝跟前。
画枝满心欢喜的看着小墨年,母爱之情溢于言表,只是看着轻轻的点点头。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乳娘的乳汁可够?”
尹墨年的乳娘姓李,闺名尔卉,说是和夫人李氏身边伺候的李嬷嬷有些关系。看来虽然面上李氏不是很关注自己的长孙,但是周围给的东西均是最好的。
绯儿从善如流的答道:“卉娘的乳汁还是够的,真想不到小公子这么能吃,如今可是真真的胖了一圈呢。”
古语有云:七月生八月死。说的就是怀了孩子的母亲,若是只怀了七月就生下来,那么就能活,但是若是八月才生,那么早夭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现在尹墨年的情况就是如此,出生将近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