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散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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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散流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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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笛看着哥哥们一杯一杯地灌齐东阳酒喝,她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点笑意看着哥哥们闹,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碗是青瓷碗,看起来娇贵得很,里面盛着十来个虾肉馄饨,面皮晶莹透亮得似乎可以看到里面微红的虾仁,一个个在汤中漾开来,像舞女的裙摆,漂亮得几乎不像是食物,反倒是像艺术品了,嚼下去的时候只觉得满口生香,她抬头看着身边的母亲,微笑着开口:“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

妈妈含笑看着她,她爱娇地一笑,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看着被自己的儿子灌得有点脸红的年轻男子,阮家妈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个多小时,齐东阳虽然神志依旧很清醒,但是此刻没有人允许他开车,阮秋笛的妈妈去熬醒酒茶去了,他只好继续坐在客厅接受阮秋笛哥哥们的盘查,他们几乎快要把他的祖孙三代都盘查清楚了,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厨房里,阮秋笛在和母亲说话。

“这小伙子果然很好。”她叹了口气。

“是的。”阮秋笛眯起眼睛细细地笑。

“有没有想过……”阮家妈发试探地提起这样的话题。

她却匆匆开了口:“妈妈!”有点儿惊慌失措的味道,更多的却是畏惧。

“傻孩子!”她抚着她的发,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炉火中跳动的火苗出神。

“你自己看着处理。”过了片刻,她才这样开口。

“嗯。”她点了点头,端了醒酒茶出去。

客厅里的哥哥们依旧在大声地说着话,齐东阳就像是被盘查户口一样有一句就回答一句,她忍不住有些想笑,敛了下眉才进了客厅。

“一人一杯。”她把那些闻起来味道就怪怪的醒酒茶分到他们面前,看了齐东阳一眼,开口跟他说话,“你还好吧?”

“还行。”他面色微微泛红,对她点一点头,笑了一下。

“可以开车吗?”她又问他。

“妹子,你干吗催齐老弟走?”阮震西亮开了大嗓门,“走不了就在咱们家留宿一晚嘛,反正咱们家房间够住的。”

“哥!”她对着三哥皱眉,“人家还有事要做的,怎么可能没事留在咱们家?”

“那有什么关系,妹子,我这可全是为了……”阮震西还要说话,却被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后把其他的话又吞了回去。

齐东阳疑惑地看着他们,又看看阮秋笛,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阮秋笛把醒酒茶递给他,“赶紧喝吧。”

“嗯。”他点一点头,把那味道怪怪的东西给喝了下去。

阮秋笛略略回头,就看到大哥正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太过犀利,仿佛什么也逃不开他的目光一样,她有点无所适从,只好垂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看着哥哥们开了口:“我带他出去走走,解了酒之后就让他先回去了,哥哥们也把那茶喝了吧,喝过休息一下。”

她说完话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对齐东阳微一示意,就带着他朝门外走去,急匆匆的,丢下哥哥们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就说你吧,废话还真多。”阮震南又开始跟阮震西过不去了。

“我那还不是想帮妹子一把吗?谁知道她居然会遇到那个男人?这两年来她瞒我们可真是瞒得滴水不漏。”阮震西不服气地嚷了起来。

“可惜妹子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帮她。”连一贯神经大条的阮家老幺都感觉出来了。

阮震东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醒酒茶一饮而尽,半晌才开了口:“我觉得,他们这样……很不好。”

“老大,你也看不惯了?”阮震西顿时眼前一亮。

“说真的,”阮震东无奈地皱起了眉,“我真看不惯她在我们面前装样子,为什么……她不跟那男人开口说出她到底是谁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阮震南斜着眼瞄他,“给妹子整了张陌生的脸出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翻遍整部《诗经》,阮秋笛最爱的便是这句话,总觉得这一句才是真真正正的精华,尤其是“夭夭”和“灼灼”二词,更是将人们心中的桃花给神化到了极致。

虽然曾经可惜过现在的时间看桃花的话似乎晚了点儿,但是此刻漫步于桃林中,这满目的粉红粉白,却依然让人为之惊叹不已,风一过,便有细小的花瓣飘落,居然有种“樱吹雪”的味道来。

本来只说着随便在外面走两步,可齐东阳不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借着酒劲发疯,可能男人天性就比较粗心,也不顾她的脚伤尚未痊愈,一副和她谁跟谁的样子,非让她把他往桃林里带,她没办法,只好跟他穿过草陌抄近路去了阮家的桃林。

他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直到亲眼见到了这种场景才闭了嘴,把刚才那种活跃收拾了五六分回去,她忍不住开口打趣:“怎么,看呆掉了?”

齐东阳回头看她一眼,满目的粉红粉白中,她言笑晏晏,眉目间仿若山清水秀,他心下一动,倒想起前人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来,虽然他自恃酒量不错,但是此刻被风一吹,也不免有点醺醺然了,带着三分醉意三分笑意地开了口回答她:“没错,我正在想要不要花点银子租块地尝试尝试做农夫的感觉呢。”

“那好,我回家跟妈妈说一声,一定少算你点租种费。”阮秋笛也顺口跟着他胡扯起来。

“那好,说定了,哪天我不上班了,就真的跑来做农夫了。”齐东阳笑起来,一边在桃林间穿行,一边把挡在面前的桃枝掠开。

他原本以为这桃树即便不高,起码下面也该走得下一个人,哪知道这些桃树全都长得比较矮,他得不时矮着身子才能从树下走过去,一圈还没走完,就已经觉得累人了,回头看阮秋笛,却见她犹如分花拂柳,悠然自如,他连连摇头,“原来你们家的桃林也欺生。”

阮秋笛见他说得有趣,含笑开口:“怎么,你还准备跟它们培养一下感情不成?”

“那也行啊。”他索性坐了下来,“不走了,太累人了。”

“谁让你长那么高的个子?”阮秋笛笑着靠着树坐了下来,“以前收桃子的时候,哥哥们可从来不负责摘桃,因为他们在这里只会笨手笨脚地碍事。”

“我还以为既然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句话,那么想来桃树也会跟我见过的李树高度差不多,哪想到它居然可以长这么矮。”他唉声叹气,一副误信诗书的样子。

阮秋笛含笑侧过脸去,看着被阳光晒成淡淡透明的花瓣出神。

还以为这次会赶不上花期,没想到此刻坐在树下,只是换了个角度而已,就和刚才落英缤纷的感受截然不同,只觉得头顶上方仿佛是绵延不断遮天蔽日的花潮一样,将人推入花海中载浮载沉的有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风在林梢鸟在叫。

林中有微风,混着桃花的淡淡香味,将人轻柔地包裹起来。

“几乎不想回去了呢。”齐东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她只是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个时刻似乎已经很完美,不需要说什么话来延续这一刻。

齐东阳的手机响了两下又停了下来,他看到她在看他,便笑着解释:“短信而已。”一边说一边拿了手机去看。

她却随口问了句:“谁的?”

“慕容静水的。”他也顺口就回答了她的问题,说完了两个人才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阮秋笛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条件反射。”

“没关系,”他笑起来,觉得她太小心了,“我也是条件反射。”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阮秋笛含笑开口:“她催你回去?”

“不是。”他摇头,“只是问我有没有把你送到家而已。”

“她……”阮秋笛顿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是很好的女孩子,你可得好好珍惜。”

“我怎么感觉这话这么不自在呢?”他笑着看她。

“什么啊,我实话实说而已。”她故作愤愤状,“听我的,绝对没错。”

“好好,”他做出投降状给她看,“知道了,阮大小姐。”

阮秋笛低下头淡淡一笑,“打个电话给她吧,你怎么也不回她短信?”

齐东阳不自在地拿着手机把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本来是很想打电话给慕容静水的,但是被她这样说开了去,再打电话就总有点奇怪的味道,所以他便笑着开口:“等我恢复正常了再打吧。”

阮秋笛的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转,随即便收了回去,微微闭上了眼睛,身体的重量也完全交托给身后的桃树了,仿佛是准备小憩一番的模样。

齐东阳微微一笑,也学她的样子靠在了身后的树上,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仿佛睡在花瓣海中,浑身都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秋笛睁开了眼睛,但是她并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远处正合眼休息的齐东阳。

阳光并不晒人,透过初生的枝叶洒落一片斑驳的光影,落在了他的脸上,便有一种明暗的实感来,越发显得他的皮肤好来。

她有些想笑,这样好的皮肤长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倒还真是浪费,但是看看他,长长睫毛,睡时也仿佛含笑的唇,便又觉得不是那么浪费。

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她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诗经中那句话来。

她还是喜欢他工作时的样子,认真严肃,唇紧紧抿着,眼神坚毅,仿佛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一样,平常的时候又开得起玩笑,这男人——她想起以前的同事给的评价——倒还挺宜室宜家的。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轻轻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俯下身静静地看了他好大一会儿,片刻后缓缓伸指,似乎是想抚上他的脸——

太逾矩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才缓缓朝前移去,在他的睫上微微一碰,随即又缩了回去,如蝴蝶的亲吻,轻悄无声。

齐东阳他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吧,这一刻,她这般放任自己,来接近他……

这般靠近他。

他却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她只觉得心里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连忙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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