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风过,又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要好久才知道结果呢?”我问。
“一两天吧,他醒过来就知道了。”他说。“以后他眼中的那人就成了
你,你若是后悔,现在还可以改回一点点。”
“不必了,”我低过头来,挂一丝少有的微笑就“这样,很好。”他如何看我,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自己回不了头了。
“办完事和我到流云寺吧,这里,对你并不好。”我说。
“恩,”轮到他点头。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就是有心,也却无力。他不过一个魂魄。
我突然笑了。不是么;我和他真配。他是苏慕,是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魄,如果没有了苏谨,我怕是个没魂魄的身体。
不过,这样子,好象对苏谨却不是一个坏的安排。
苏谨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比我以为的要晚。我听说他醒了,便回了
自己的偏殿,让绿云帮我安排吃饭沐浴。
我比较现实,我仍是要活下去的。
苏谨也是。且他要活得比较好才是。
“我听说他醒来时看到管彤的脸。那会儿她才哭过。”绿云好象欲言又止,不再说下去。
我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等了这许多天;不是等着看这一出么。
“夫人你说奇怪不奇怪,太子殿好象不认得其它的人了,但他记得太子妃,他安慰她说他没事,让她别担心。可他何尝对她如此好过。”
她心事重重地说。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过我不用看,我也知道。
“这可怎么好呢,太子殿好象变了一个人,他是不是摔到哪里了,这一次听说他落马也落得蹊跷,平白无故的,静音立起来,把他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下来,静音可是他从小养大的马,从来没惊过,可是…”
这个我不用听,我知道他自有办法不伤到他。
过了几天;我坐在那廊上;我听见从太子殿出来一行人。
我听见管彤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来。“你才好就要出来,外面风大。”
“没事。睡久了想出来走走。你还是多穿一件衣服,不然会受凉。”
他轻轻地说,他的声音,真是温柔得要命。
我听见自己笑。很久以来,我终于听见自己的笑了。
这就是我要那个魂魄帮我做的,他做得很好,在苏谨的头脑里,把我的林林总总和他眼前那个被他扶着的人,换了。这样他看她如我,待她也如我,爱她也如爱我吧?这样很好。
“矣,廊下坐的那个瞎子,是什么人?”我听见他问。
“是这大殿以前的婢女,最近好象是眼病发了,瞎了。”
“恩。”他说。
我听见他们渐行渐远。
又坐了一会,我站起来一步步挪回我的偏店。
那一夜睡得出奇的好。自从他死后,我第一次,可以这样安静入睡。
苏慕。
向德妃告辞,也不是很难。
我让绿云把我送到她那里。
当然大病初愈的太子携太子妃已经来过她这里请安了。
她受惊不小,却在我面前也没有怎么表现得出来。
我向她拜了再拜。
“流云寺离京城三天,太远了。”她说。
“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我骗她说。
“你知道苏谨这个样儿…”她说。
“这样子很好,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爱情有时就好象是一场大病,如果好了,也就好了。他不记得,也是好事。总比那样子让你担心比较好。”我说。
德妃低声说,:“你一个人去,你又瞎着,我还是不放心。”
“绿云和小同阿喜这三个人跟我走,你放心。太子殿知道这些个儿事的,我都带走了,其它的她们知道会全部换完。”
德妃又哭了一会儿,不舍得似的。
我亦舍得,她再挣扎也留我不得。
过了一天就启程,我无需再跟任何人告别。
我这个人就好象书中被撕去的那一页,我连页码都让他帮我改过且联了页码,着实一点痕迹也不要留下地离开。
☆、流云寺
一行人向西走了一天,我听见后面有马踢声响,有人急急跟了过来。
原来是太傅。
我听见他的声音,我笑着下车。
我听他向我行一礼,他说:“你的眼睛,我不放心,让我跟着,再尽些力。”
这就是那个初初说他不会爱我的人。
太傅,你还是输了。
现在我们是五个人上路。也不对。
加上苏慕,如果他算得上人的话。
到达流云寺已经是出发的第三天晚上了。
还好太傅是一张很著名的脸,除了白,除了英俊,还很实用。
他说他带他生病的小女要在这里小住。方丈也很是给他面子,让人收拾后面一个院子出来让我们住。
上房当然是给了太傅,我沾光西房。东房空着。然后是南房也就是进门左右两边,分给了绿云小同和阿喜。
我不确定太傅看不看得到他。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太傅一个人在外面站着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我听不真切,不过,我听太傅叫他:“傻孩子。”
他亦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两个人吃饭却要多放一个人的碗筷。
尽管那个人从来不吃,他只会坐着,看着我吃。
我觉得总让他一个人空坐着还是不好,我只有当他还活着,给他一副碗筷,让他当个客人,好有个当客人的乐趣。
绿云他们通常在另一间房间吃,所以他们是不会问的。
白天他随我跟着流云寺的师傅们学打坐,念经,看来流云寺的师傅们道行也不是很深,没有人看得到他。
那些个时候,太傅不知所踪。
不过,到晚上我们回来,他也回来了,我相信他不是外出玩或是闲了逛逛窑子喝喝花酒什么的。
因为他总是拿些我认不得的药在那里捣咕。于是他就有了新的安排,不是让我试试他的新针法,就或是他的什么新药。
我瞎不瞎本不关他事,他不应该拿我当神农,我没那么百毒不浸。经常给他医个半死不死的。
有一次,吃了他的药以后,我吐得翻江道海。那魂魄在一旁,看我吐得厉害,一边扶着我轻拍我的背,一边笑得不行。
太傅尴尬地说“看来这次这个加到里面,仍是不行,下次…换…吧。”
太傅经常通宵研究,第二天早上让我喝他辛苦一晚上熬的药。他能有这份心,说明他还是爱我的。
绿云他们最怕的就是太傅经常半夜突然醒了,又想到一个什么好方子,让她们帮忙升火,熬药。对此跟我抱怨过几次。
我看太傅苦着的一张脸,我也不敢跟他提。只安慰绿云,他老人家就这点乐趣,他高兴这么折腾我,我也是没办法,他是太傅,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小同对太傅总是很好奇,也多话,有一次问:“太傅,太傅,为什么你不娶妻生子呢,你长得又…”
小同这些方面总是有点傻傻的,我也好奇他会怎么回答,于是竖着耳朵听。
太傅好象没听到似的不理她。
我觉得没趣。我一个瞎子,本来就爱听点这些闲事,他却从不满足我。
到流云寺我睡得比较好。
白天那些惮音怕对我是好的,我一回我的房间,坐一会儿,就会磕睡。
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东房空着本是给苏慕的。他从来不在那边睡。
我闭眼时他坐在我床对面的椅子上,我睡醒他还在。
他好象不用睡觉。当然也不用吃东西。我觉得这样子比较好养。
有时我一个人在房间我问他,“你说魂魄会不会死?”
他说他们不叫死,该散的时候会散。
我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但是我不敢问他什么时候会散。
我多余的时间基本都是和他呆在屋子里。
有时,回屋得早,晚上我关了门和他下盲棋。
当个瞎子,还是要有瞎子的娱乐。
离他很近时,我闻到他身上的龙诞香还在。于是问他是不是每个魂魄都是保持他临走时的状态,比如他的香。
他死那时亦在我怀里,我记是那香,混着他流出的血,以至于后来很多次苏谨抱着我,我也能闻到那个味道,可每每一闻到,就分外让我心痛。
还好,他这次回来,除了香并没有其它的味道。
他很诚实地说,他不知道这些。他没有这方面经验,也不是每个魂魄都会回来,他只是个意外。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为什么会回来以及下次如果有一样的机会又怎么能再回来。
其实作魂魄的苏慕比做太子的苏慕要诚实得太多,我所问的基本都答我。
我很好奇做个魂魄的事,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把他知道的事说给我听。
另外,我还是比较好奇苏谨的事。
我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苏谨会想起什么来。当然我也跟了一句,如果他想起什么来,那不是我们就功亏一溃了么。
他没有听出什么来。说他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自己全醒过来,只是好象天晴下雨一样,可能有些片断不时会让他困惑,或会想起一两点。但不是全部,这种情况多半睡一觉就会忘记了。
我听这话好象也有点问题,再问了一句,那是不是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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