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苍生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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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苍生尽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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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辰忽就觉得,风尘仆仆几个日夜,所有的疲敝在一霎间全部侵入他的心脏。

  “叫玉梨进来。”慕辰微微喘息着,勉力摸出青花瓷瓶,按一颗药丸入唇,苍白的唇干涩,粘稠的药丸黏上了,凉,麻。

  慕辰清晰记得,自己十九岁那年冬天特别长,数九寒冬,阴风怒号,他一度病的呼吸都困难,凌宛天几乎每日都来探看,有一日,恰逢汤王的王妃诞下一子,他不去汤王府,听阿忠说,他却假乘銮驾来到殷府……

  慕辰的心逐渐由隐痛转至绞痛,强撑出一身冷汗。

  玉梨被传进来时,见王爷卧在床榻上,一双丹凤眼洞穿一切似的幽深,一张粉红的脸刷地一白。

  “玉梨,王妃呢?”铜雀问。

  “回王爷,王妃……被皇后娘娘请去医病了。”玉梨笑着笑着,鼻尖的汗珠密密麻麻滋生开来,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处滑下。

  “你去罢。”慕辰缓缓闭目。

  此时,陶蓁已悄悄随着那銮驾至宫东门。

  飞身上宫墙,这是陶蓁第一次见到建章宫。恢宏、浩广如宇。

  洗笔湖淙淙。

  二百年的前朝银杏挥枝舒臂,巨树好乘凉。

  这里是九五之尊起居的地方,是帷幄天下的统治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起止,陶蓁竟觉得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熟稔之感。

  自己是梦中来过这里么?

  琉璃瓦在宫灯的映照下流彩泛华,高大的宫门,像是巨人的铁臂。

  而那袅袅的姿态的佳人,正被挟持往巨人的铁臂之内。

  不好!

  陶蓁忙提气,躲过御林军,小猫似轻灵地绕过宫人,飞身至寝殿的上方,悄悄掀开一块金瓦,但见空荡荡的殿内,凌宛天正向锦瑟步步逼近。

  锦瑟则像一只遇见野猫的小老鼠,步步后退,退至早已反锁的门口,仍是闪躲。

  “别怕。朕好久没看见你,想你了。”凌宛天端望着那清丽无匹的容颜,沉醉道。

  锦瑟蹒跚跪地,写道:“父皇饶过我吧。慕辰为维护父皇的声誉,不惜负重病出征,求父皇看在慕辰的面上……”

  “可这孩子不是老六的。”凌宛天冷笑。

  锦瑟浑身一瑟。

  凌宛天轻笑,缓缓去端锦瑟的下巴:“别怕,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朕今天不会把你怎样。”

  锦瑟将雪白的脖颈侧过去。

  “看着朕。”凌宛天命令道。

  殿顶的陶蓁狠狠地攥着拳头,骨节已被捏得啪啪作响。

  锦瑟依旧不去看那苍老的容颜,尽管那人炯目依旧熠熠,精力依旧充沛,昔日英俊的面孔已不复当年。

  “他的体力好过朕么?”凌宛天的粗手爬上锦瑟丝滑的面颊,年轻时舞刀弄枪让他的大手粗糙不已,锦瑟将脸强行挪开,却又被凌宛天强扳过来。

  “莫非,你嫌朕老?”凌宛天的嗓门突然就提高了三度。

  陶蓁怒目圆瞪,只将猫兔子从肩膀上拖下来,长剑已出鞘。

  天边,残月如血。

  锦瑟知自己回答什么都是错,只得继续扭头往着那影影绰绰的宫灯,灯油轻溢,似泪。

  凌宛天却如隐忍已久的山洪,终于按耐不住,爆发出来:“朕念辰儿为国为朕冲锋陷阵,本想与你好好谈谈,你既然不想谈,就别怪朕了!”说着,便一路噬咬上她的脖颈,将那包成粽子的男装顺着衣襟一把撕开,他魂牵梦萦多日的绵软双峰终于暴露与他眼,他一手盈握,另一只手继续将这挣扎不已的佳人的衣物一撕到底,刚要掏出自己的铁棍时,却见一长剑从天而降。

  “住手!你这昏君!她是你儿媳!”

  清甜的嗓音怒不可遏。

  剑锋直逼他的喉咙,身经百战的凌宛天利索地闪开。凌宛天再躲,知来者不善,于是,高呼一声,空荡荡的大殿回声四起。

  “来人!抓刺客!”凌宛喝道。

  龙吟回荡。

  霎时,一排排大内侍卫黑压压地破门而入,整个大殿之上,刀剑、长鞭、铁锁、长槊,直逼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

  陶蓁冷笑:“你们这帮废物保这昏君做什么!他连儿媳都要侮辱!你们以后也没好下场!”

  早已被训练成刽子手的侍卫们没听到似的,齐齐扑将上来。

  (下)

  殷王府上,一口药将那面色铁青的人呛得一阵猛咳。

  “王爷,您没事吧?”

  铜雀右手端药碗,左手刚要去给慕辰捶背,手上的药碗却被慕辰一手打翻。

  药洒在白缎薄衾上,棕红色迅速渗入,那羊脂玉碗落地,碎成两半。

  铜雀忙去拾碗。

  慕辰素日冷冽的声音,今日却如喷薄着熊熊烈火的岩浆:“更衣,备车进宫!”

  铜雀忙道:“王爷,您现在都坐不稳,倒是怎么去呢?更何况,现在已入夜,去皇后娘娘的寝宫合适么?”

  是父皇的寝宫!

  他在心中怒号。

  他铁青着俊美冷厉的面容,双手紧捏着那月白色的薄衾,缎料竟被他捏顺势撕裂,蚕丝白絮在风中一片又一片,飞舞。

  苍白的手挥起软剑,任着飞舞的雪花飘零成密布的雪阵,簌簌成雪雾,纷飞,再纷飞,落在他的青丝上,落在掩盖他残腿的薄衾上,一簇一簇,满地皆是,成雪。

  只不过,雪终究会化,这零碎的蚕丝却再也无法融化。

  理智却如海啸,一浪又一浪携带者冰柱子雪花,与烈火、岩浆不断碰撞。浓烟,浓雾,将他一次又一次掩埋。

  他吃力地撑身坐起,粗声喘息着,血液直冲愠怒的黑发。

  “爷,您怎么了?别发那么大的火,气坏了身子,谁来保护王妃?”铜雀急忙给他抚胸,顺气。

  慕辰怒火占据的丹凤美目中,烈火煅烧着,焚烧了他的眉,目,他的五腑六脏,他整个人都焚烧于火海,于冰花中颤栗,冰柱倒塌,海啸遮天。

  终于,火势渐弱,铁青的面色渐渐恢复成净瓷。

  他的呼吸开始平缓,身子慢慢倚向背后的靠垫。

  铜雀心酸道:“王爷,躺下歇歇,铜雀吩咐他们重新熬药。”说着,刚要转身,被慕辰一把牵过手来。

  “打这里。”慕辰削长的白手指着自己惨白的左颊。

  铜雀扑通一声跪地:“王爷,铜雀不敢。”

  慕辰怒目以示,铜雀只得慢慢起身,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往那白净的俊脸上抹了一下。

  “用力。”慕辰道。

  铜雀又挠痒似的伸手抹了一下,所到之处,寒意刺骨。

  慕辰反手,兀自在脸上落下火辣辣的四根彤红的指印。

  铜雀望着自己主子狭长的美目,那黑瞳杳深得黯过所有黑夜。影影绰绰的灯火下,他清瘦的身子一动不动,如一座岿然的石佛,凉薄的中衣,条条纹路不像是蚕丝的,竟像是千锤万凿打磨的伤痕。

  初夏时节,铜雀只觉得整座寝殿都形同冰窖,那病榻是冰砌,宫灯是冰砌,就连那人也是冰做的。”铜雀。“那个冰人儿道,声音幽寂,一如寻常。

  “小的在。您吩咐。“铜雀一双脚几欲冻僵。”你睡罢。”那冰神仙、雪神仙似的人一如寻常般。

  “诺。”铜雀应答着,他朦朦胧胧见猜到许多事,又猜不透所有事,他只知道,一切如常,却一切不如常了。

  第二十一章

  此时,陶蓁正与一帮皇宫的侍卫高手招架得紧。

  陶蓁的剑锋如凰,在宏大的大殿上盘旋,沾了宫灯的蜡油,将那涅盘之翩跹眩,利如烟花,然那黑压压的大内侍卫却如一座座黑压压的崇山,冲压下来,扑将上去。

  “王妃,快跑!”

  陶蓁未有半丝半毫的怠慢,然这群山却将她死死压在那黑阵之中。

  飞身,躲开长槊,铁锁瞬间直取她头颅;闪过那致命的大刀,长剑又至。

  一排排长枪,她飞燕踏马,她如一只疲于奔命的蜻蜓,在暴雨中,翅膀欲断。

  锦瑟想跑,被凌宛天恶虎捕食似的扑住,任其挣扎,打横抱入寝殿。

  “把她押往天牢!”

  凌宛天留下一句镇山倒海的圣命,大殿都在震颤。

  灯影摇曳,灯泪四渐。

  陶蓁的翅膀再也舒展不得,一不留神,胳膊上多一剑,后背上穿一记。

  “放开王妃!”陶蓁怒号着,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

  陶蓁再次醒来时,周围昏沉一片。从潮湿冰凉的石床上吃力地爬起来,几只老鼠在她面前吱一声,窜入草垛,吱呀一声,又爬上她的疲敝的腿。

  她想将老鼠一脚踢开,全身却像是被拆过一次似的,骨骼俱酸。

  唧唧!唧唧!

  那老鼠从她的腿爬到她的身上,她恹恹地打个呵欠,又入了黑甜乡。

  又一次醒来时,她觉得体力恢复了些,意识了清醒了些,慢慢爬起身,张望四周:高大阴湿的墙壁,像是指头那么粗的窗缝,周边的牢房,尽是形容憔悴枯槁的男子。

  自己的牢间尚且干净些,周围的房间腐臭不可闻。

  陶蓁的胃里一阵阵翻腾。

  天牢。

  她在心中默念。

  她慢慢走回冰凉的石床边,盘膝坐下,打量着自己的一身囚衣,自嘲地笑笑,想起那旷世的佳人被皇帝打横抱入皇帝寝殿不停挣扎的场景,却又眼圈一红。

  他的妻岂能受这种侮辱。

  她恨恨地从石床上跳起,却发现剑早已不在身边。腹中却不断地长鸣,饿,饿得她头晕眼花。大脑早已停止了思想。

  正在这时候,顺着小洞里扔进一个粗劣的盘,盘中有两只冰凉的窝头,她一把抓起,刚要送入口中时,却又扔回原处。

  她抓起一只老鼠,掰了一小块送入它的口中。

  老鼠竟吐了出来。

  陶蓁忽觉心惊肉跳。

  腹中的饥饿感像是猛浪打来,她心慌,头脑一抽一抽得,饿得几乎癫狂了。

  一只颜色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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