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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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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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本来没留心听他们闲扯,直到大姐问起他为什么还在家里不去前线时,才略把大姐和大哥的对话想了想。如今听了大姐对他出国一事的评论,立刻眼光发亮,忽然发现这个平日专横无理的大姐在大是大非的时候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就低头笑笑。

“小东西,你笑什么?”汉威微妙的表情没逃过大姐的眼睛。

汉威只有偷眼看看面色凝重的大哥,又看了眼大姐说:“我是笑大姐平日来的太少了,我们兄弟猛然聆听大姐的教诲,怕觉得有些生涩了呢。”

“我说得不对吗?”大姐凤荣辩驳说:“小弟你小小年纪,你看亮儿都知道以身报国,你怎么~”

不等大姐说完,汉威接了话就嘟囔了说:“是大哥的安排,我只有听的份儿,我怎么不想留下来上前线杀敌,站着死也比跪着生要痛快得多。”

“砰”的一声,汉辰放下碗筷,起身话也不说就要离开。

汉威当然知道大哥为什么震怒,缩了脖不再多语。

“龙官儿,”姐夫叫住汉辰说:“你姐姐这爱教训人的毛病就这样,你~”

“威儿跟我走。”大哥厉声吩咐道。

汉威迟疑的起身,忧虑恐慌的眼神求救般的看看玉凝姐,又看看大姐。无奈的离座要走,被大姐夫一把拉住,脸上堆出那副息事宁人的和气缓缓劝说:“大舅子,好歹是在过节,你今天就别为难小弟。”

玉凝知道丈夫的脾气,忙上前劝慰大姐不要再多说,又劝丈夫说:“明瀚,难得一家人齐聚,你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么?我倒问你,我让你看守住威儿,不让他胡闹。你把他看到花枝巷去了么?”

一句话众人都惊得瞠目结束,目光全投给小弟汉威。

大哥怎么知道的?汉威冷汗都下来了,二月娇的事他该如何向大哥解释。可是大哥此刻提出这个事,显然并不是为这个事情生气,不过是借题发挥来寻他的不是出口气。

汉威迟疑的站起身。

“小弟,”玉凝姐和大姐几乎异口同声的饱含斥责的喊了汉威,玉凝姐问:“那个来借钱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住在花枝巷这种腌臜地方?”

汉威沉吟不语,默不作声。

“什么?借钱?”大姐尖刻的接了问:“我说他下午回来鬼鬼祟祟的,借钱?该不是骗了钱去逛窑子吧。不然怎么不敢答话。”

汉威冷眼瞪着落井下石的大姐,凤荣得意的笑了问他:“看来是猜对了。不然你瞪我做什么?”

“给我滚到祠堂跪着去!”大哥吼了声,汉威嗫懦的都不敢抬眼,匆然几步向楼梯走去。同大哥擦身而过的时候,头上被大哥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忿忿的骂着:“不长进的东西,当有了人庇护你,你就添了胆色的登堂入户了!”

“我做错了什么!”汉威也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大哥想打我也不用学日本人寻衅的那套路,明明想动手,还拣些不相干的理由来当遮羞布。”

话一出口,就见大哥的面色由白变青,伸手一把提了汉威的脖领子往楼下拖。脚步踉跄的汉威被拖按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等他挣扎开大哥死按了他后腰的大手,就听“嗖”的一声响,屁股上被着实抽了一鞭,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哎呀”的叫了一声,抽打他的那根鸡毛掸子也折做两截。

屋内乱作一团,原本挑唆事端的大姐见汉辰真的动气,也随了玉凝来给小弟求情劝解,储忠良挺个大肚子动作略显笨拙的拉了汉辰的手:“大舅子,别气别气,今天好歹是你的大寿。”

大哥的手象钳子一样死死扣住汉威的肩,汉威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胡伯。”大哥喊道:“去楼上把家法请来,我就让这畜牲知道什么是遮羞布。”

“明瀚”玉凝忙去掰丈夫生硬的拳头,“小弟这么大了,你别再打他了。”

汉威在众人的推搡中总算脱身,满屋乱跑的躲着大哥那不时打在他身上的藤条。

“杨汉威!”大哥急眼了,“我喊三声,你给我老实的过来,你要再敢跟我这放肆,我可喊了侍从室的人进来擒了你,那就真打得你好看。”

屋内气氛顿然紧张了,玉凝和凤荣都知道小弟这回定然难逃汉辰这位长兄一顿痛捶。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汉辰或有些借题发挥的情绪在里面,但小弟这个罪名已经足以堵了众人求情的嘴。

储姐夫依然憨憨的傻笑了冲着汉辰大声说:“大舅子,这孩子刚吃过饭,你打他不合适吧,先歇歇,消消气。”

话音未落,胡伯一溜小跑的慌张进来禀报:“大爷,大爷,你快看谁来了?”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还会有什么客人来?汉辰看了一眼神色惊喜的胡伯,不由向门厅方向望去。

原本一脸肃穆的神色的汉辰露出意外的欣喜,呢喃自语说:“师娘。”扔了藤条拔脚就往客厅奔去。

“是谁来了?”大姐也诧异的问,当听说是顾师母来了,凤荣也忙跟了出去。

头缠了条兰色布巾,一身深灰色的长布褂的老妇人,蹒跚着小脚奔向汉辰。

“师娘。”汉辰压抑不住的喜出望外,少有的喜形于色。

“顾孃孃。”大姐凤荣也过来。

“龙官儿,凤妮子。”顾师母亲昵的呼唤着他们姐弟的小名,搂了姐弟二人老泪纵横。

凤荣张罗着把玉凝、储姐夫介绍给顾师母,顾师母看了一家乐融融的景色更是神伤。

汉辰又吩咐汉威过来见过师母。

顾师母上下打量着汉辰推过来的汉威,汉威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闪烁的大眼睛生涩的望着顾师母。

“这是,这是乖儿吧,这么大了。”拉了汉威的手,顾师母不停夸赞说:“这孩子,生得真好,跟小时候一般的可人怜。”

“师母怎么找来的?”汉辰这才奇怪的问。

张继组不知从哪个角落晃出来,悠然的说:“这跑腿的差使,什么时候不是我老张。”

“伙计,你怎么来了?”汉辰上前捶了张继组一拳,引了众人到小餐厅落座。才发现师母身后跟了个怯懦的小姑娘,看来十五、六岁,一身兰花布衫,扎了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子,鬓角别了朵小白花,不知是给什么人戴孝,胆怯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着。

顾师母忙拉过她,对众人介绍说:“这是师娘新收的干孙女,叫梅姑。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梅姑按了奶奶的吩咐,叔叔、姑姑的见了一番礼。

众人重新落座,简单的吃了些腊八粥,梅姑端了粥碗低头偷偷的抹泪。

“你怎么了?”坐在梅姑身边的汉威关心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顾师母叹口气,安慰梅姑说:“孩子,过去的事情就先别想了,你先吃个饱饭,睡个踏实觉。”

梅姑抽噎的更厉害,汉威能看出她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做不到。

玉凝忙过来拉了梅姑的手说:“好孩子,一路上兵荒马乱的,辛苦了。你要是吃不下去,就先去楼上客房洗洗睡吧,什么时候饿了,吩咐下人给你做点吃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别生分了。”

罗嫂带了梅姑去休息,见梅姑走远,师母才对众人讲述了她和梅姑死里逃生的遭遇,众人听得涕泗横流。

原来顾师父去了澹溪给胡子卿授课,师母就不想麻烦何先生,自己去了乡下的亲戚家住。日军打来的时候,师母正随了亲戚在西京,没想到西京遇到了百年难逢的屠城惨剧。

谈到西京大屠杀,顾师母潸然泪下:“这做人还不如做牲畜命好。处处是死人,满地的血腥。”

师母和梅姑一家是在教会的红十字会救助所认识的。本以为向大家传说的,逃到了洋鬼子的教会就得救了,可鬼子还是带了个翻译闯进了教会,说是士兵走丢了,怀疑藏在这楼里,要强行搜查。

“呸!这日本人就是不要脸,什么丢了士兵,当强盗还往自己脸色贴金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大姐愤怒的骂着。

汉威也接了句说:“这狼虫虎豹咬人说咬就咬了,单单这蚊子要咬人,且需要哼哼解释一番才动嘴。看来就跟中国和日本的强盗一样,中国的强盗打家劫舍说做就做了,盗亦有道;日本人要当强盗,还要先找个借口说,不是我要抢你,是因为我怀疑我家的鸡鸭跑到你家了。等冲进主人家烧杀掳掠一番,还要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文过饰非,反过来责怪为什么你们家会让我怀疑藏了我家的鸡鸭,那定然是你们家的不是,所以抢你家也不过是补偿我的跑腿费。都什么混账逻辑”

汉辰斜眼瞪了小弟一眼,想到刚才他把大哥师出无名的打他比作日本鬼子,汉威也不由闭了嘴。

听了小弟一番痛骂,大姐反而惊叹道:“小弟怎么说话也刻薄起来。”

“这话不是我的,是胡子卿大哥说过的。”汉威嘟囔说。

凤荣附和道:“当年日本占东三省,炮轰北大营,不也是找了这么条混账的借口。一群无赖流氓,做强盗都那么贼眉鼠眼的不硬气。”

“‘七七事变’北平卢沟桥也是这么打起来的。说是日本人丢了个兵,要进城去搜查,然后就借机攻城。”

顾师母抹抹老泪,继续说:“那一堆鬼子兵就挺着刺刀进来了,把所有的人都轰到院子里。也不见他们去搜什么士兵,神父就同他们叽里呱啦的嚷着,翻译官就也叫了一阵,神父他们就被绑了起来。然后鬼子就抓了几个孩子出来,用绳子绑在一起,往孩子身上淋汽油。”

听到这里,众人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惨剧,张大嘴都不知该说什么。

“有个教书的先生就火了,问鬼子说,你们不是来找逃兵的吗,怎么抓孩子?翻译官跟鬼子头儿嘀咕一会儿就说,太君怀疑孩子知道逃兵的下落不说。”汉辰垂着头不作声,汉威已经热泪盈眶,前些时候都是道听途说和报纸的报道,他就已经义愤填膺,现在听了真人的表述,更是心酸。

“流氓!”汉威忿恨的骂了句。

师母泪水涟涟的说:“要是流氓倒好了,流氓好歹还是人呀,那日本鬼子就不是人呀,就连禽兽都不如。天下哪里还有这种长了人皮的禽兽呀。就连个牲口还有个廉耻呢,日本鬼子就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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