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也无暇理会。
是了,这才是皇后。无论她装得再怎样憔悴,也不过是担心自己失势,并非真的因为骨肉分离之苦。
我进去的时候,皇后下了榻。她赶紧将刚剥好的桔子塞进玲珑嘴里,哄道:“玲珑乖,父皇来看你了。”
我抱着玲珑逗了一会,待他不哭了才交还给老嬷嬷,令她带玲珑去午休。
皇后满脸凄楚地望着我说:“真是可怜,不知会不会留下疤。”
我牵起她的手,无奈摇头道:“皇后也知道可怜,怎么下得了手?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她一惊,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我捏得铁紧。转眼间又理直气壮辩驳:“皇上这是什么话?那贱婢故意烫伤了玲珑,皇上反倒怪在臣妾身上?”
“是谁故意的,朕心里有数!”
皇后愕然,咬牙切齿道:“皇上竟然听信她的谗言来冤枉臣妾……”
“朕还没去看她,更没问她这事情如何发生的。但是她的品性,皇后的品性,朕都一清二楚。”她已经没有了家族的依靠,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玲珑身上,可是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以伤害亲生骨肉的方式来获取同情。我甩下她的手,蹙眉道:“若再有下次,朕会废了你。”
傍晚,我将奏章都搬去了佛堂。
丝绦在那里罚跪,我在一侧批折子,直到子时。佛堂里极冷清,冻得我双手僵硬了,写出来的字也不流畅,就像被冻了一样。
她跪得太久,膝下麻痹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我便将她打横抱着上了辇车,虽然不合规矩,但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分,也没有人看见。
她很安静地蜷缩在我怀里,用一种寻求庇护的姿势。我怜惜又自责
52、明如镜…2 。。。
,抚慰她道:“暂且委屈你了,之所以在母后面前没有为你争辩,是担心她继续查下去会把你的身世也查出来。我害怕事情到那种地步。”
“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满腔仇恨,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我知道。”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相信你。”顿了会,我又说道,“毕竟皇太后是我的生母,我喜欢你,也希望她能喜欢你。你委屈一些,先让着她。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她会很高兴的。”
“嗯,我知道了。”
母后原本是喜欢她的,时常夸她聪明,厨艺好。这么多人服侍在身边,她却对丝绦格外满意。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她们俩的关系不会回到从前了。
除夕历来是欢喜的日子。
这样歌舞升平的夜晚,一家人齐齐整整地聚在一起,十分祥和。
玲珑和贤越坐在一处玩耍,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逗得妃嫔们笑得合不拢嘴。
晚膳过后不久上了点心。
盘式精美,糕点也是新花样,大家忍不住都去尝新鲜。
母后只尝一口,便朝我看了过来,她能尝出来这是丝绦做的点心。我附耳对她说:“是她孝敬母后的心意。”
母后兴致阑珊,望着那边两个孩子在抢糕点吃,于是命宫女把她的这份送过去。
皇后一手拉着玲珑、一手拉着贤越,一本正经说:“来坐好了,母后给你们分果子。”然后煞有其事地将一碟点心分成了两份。分完之后,她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枚油果,笑嘻嘻地塞给你了贤越:“来,你是弟弟,母后多给你一个。”
贤越嘟着嘴念:“多谢母后。”接着便伸手递给了玲珑,“哥哥,我们一半一半好不好?”
皇后忙推开贤越的手,“哥哥不要,留给弟弟吃。”
玲珑一听这话马上不乐意了,瘪着嘴,皇后又转身去哄他。
母后微露笑意,颔首对甯贵妃说:“贤越这孩子很小就懂事了,头脑也聪明,像皇上。”
甯贵妃温柔一笑,答:“还不是受了太后的恩泽、皇上的庇佑。”
守完岁,大家从慈宁宫散了,各自回宫。
这一夜不见,我太过想念丝绦,可是齐安偏偏不识相地来通传了一件大事。说是京城护军逮了一行疑犯,循例来问我何时提审。
我说今夜太乏了,明日再审。不料母后从里间出来了,劈头就问:“难道在皇上眼里,此乃小事?”
我喏喏道:“只是除夕之夜不想沾晦气。”
母后转身问齐安:“疑犯在哪里?”
“刑部大牢。”
母后说:“先传护军都尉进来,把话问清楚。明日好审。”
我兀自想,母后早已说过不再参政,如今却毅然凌驾于我之上。
护军都尉回禀:“除夕当夜城门大开,没有宵禁,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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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守卫暗暗增加了一倍。疑犯一共十余人,混入人群中企图出城,被拦截时装作不认识,但口音却都一模一样,显然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既然从外地而来,又拿不出通关文书,于是全部押解送了刑部。”
母后吩咐道:“用刑逼供,对付乱党绝不能手软。”
“慢!”我及时出声制止了,“勿要滥用刑罚,若是无辜之人岂不冤枉。先关押罢,明日上朝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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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明如镜…3 。。。
大年初一,刑部审疑犯未果。
那些人一口咬定他们是从江西来的瓷商,前后说法不一,更加扑朔迷离。
其实我已然清楚他们的身份,只是想不通晋国公是怎么被救出去的。这样的疑问丝绦可以给我答案,我却不愿意去问她。我宁愿装作相安无事,安安静静地和她在一起。
于是我亲自去了天牢,那一行人十男三女,分别关押在两间牢房。
我一眼就看到了芳姨。
她也看见了我,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暗无天日的审讯房内,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
经久的铁门吱嘎响,人被带了进来。芳姨看上去老多了,两鬓露出几根银白的发丝。丝绦说过初入白莲教就跟着芳姨,因为芳姨和芳姑姑带了个相同的字,能给她莫名其妙的依赖感。
我既然亲自审她,就是不想她受苦,于是命人拆了她的脚镣。
她坐在我面前,起先面容很冷很僵硬。不过我清退了左右,只留齐安在身边,她才变了一副神情,焦急地望着我:“皇上,求你放过长安公主。”
“朕为何要放她?”
“她到京城里只为了见亲人最后一面,后来我接到我们教主的密令,要营救晋国公。公主听说了就不肯走,还以身犯险。结果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我笑道:“既然是她自己选的路,芳姨就不用操心了。”
芳姨疑惑问:“皇上此话何意?”
“她已经决定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妃子。”
“不,她不是这么说的!”芳姨激动地站了起来,被绑在背后的双手用力地捶打椅背,“公主只是回宫继续打探消息,不料却被皇上识破了……”
“然后朕囚禁了她?”我挑一挑眉,笑得更开心,“她骗你们的,其实是她亲口把一切都告诉了朕,因为她怀了朕的骨肉。”
“不!”芳姨目瞪口呆瘫下去,“公主……被你毁了。”
“芳姨,把皇宫密道图交出来罢,朕看在长安公主的份上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交出图来,朕便放你们走。”
芳姨低着头喃喃道:“我把公主弄丢了,还有何颜面回去?要杀就杀,反正地图已经烧了,我没有。”
“你看,朕想放你们一马,你却不领情。”我深深吸气,然后叹道,“那就继续在牢里呆着,直到你们想通了为止。朕会叫刑部给你们换好一点的地方、好酒好菜招待着,若你们愿意,呆一辈子也行,朕养得起。”
如若他们在天牢呆一辈子,我和丝绦在一起呆一辈子,那岂不完满?
忽然之间沾沾自喜起来,带着齐安回了宫。
齐安当然认出了芳姨,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丝绦是前朝公主。
这样一来,齐安颇为恐慌。一方面他已经被母后招降了,纠结这事情该不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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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关心我的,担心我受到损伤。
但我今天特意让他知道这件事,便是警告他倘若再出卖我,下场可是不太妙的。
母后那边,我就解释说先施以小恩,若他们不领情,再用刑不迟。
我自作聪明地以为万事尽在我掌握中,可是天刚刚暗下去的时候,德阳宫传来了噩耗。
当时绿姝只是面色仓惶地说大皇子身体不舒服。
我想说生病了怎么不快些去找太医,她哭丧着脸补了一句:“太医说可能是中毒。”
昨儿才过完除夕,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
我撇下所有政务匆匆赶去德阳宫,母后、丽妃、贵妃、如嫔几个早已在那守着了。
皇后呆若木鸡地坐在床边望着床上小小的孩子。
我朝皇后劈头盖脸问:“玲珑何时开始不舒服的?如何没人来禀告?”
皇后冷冷道:“禀告?皇上眼里心里还有我们母子吗?”
绿姝在一旁小声答:“回皇上,大皇子夜里就开始发热,请太医来瞧过了,也开了药。谁知吃过午膳就开始呕吐不止,接着又腹痛。太医复查,看情形像中了毒……或者吃坏了东西。”
我问:“中午吃的什么?”
皇后打断道:“午膳吃的东西老嬷嬷全部尝过,哪里会有问题?保不准儿是昨夜里的膳食有人下毒!”
我说:“昨夜的膳食咱们不也都吃了么?”
皇后带着哭腔大声嚷:“那些糕点呢?糕点是哪个厨子做来的?”
“糕点?”母后突然开口,气息急乱,“那不是沫儿做的么?她竟然敢下毒!快来人,把她抓起来!”
我急忙伸手拉住母后:“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抓人?哪里有证据,不过是皇后的臆断!”
母后气得脸色发白,高声喝道:“彻查御膳房,所有人都抓起来审问!”
我惶然无措,扬头环视了一周,视线最终落在羸弱的孩子身上。可怜他的小手还在结痂,又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无端端想起司马缇对自己女儿说的那句话,只怨你生在帝王家!
因为这样高贵的身份,所以才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啊呀!”在玲珑身边号脉的太医惊叫,“没了、没气儿了!”
“怎么可能?!”皇后扑了上去,抱着玲珑大叫,“刚刚还叫了我阿妈,怎么就没气儿了?你们这些庸医!统统都该死!”
几个太医颤颤巍巍,轮番上前去检查了,末了,一个一个在床前跪下磕头。
我迈开了脚步,觉得像踩在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