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灵筠 - 惑世姣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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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灵筠 - 惑世姣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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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莲抱着双膝坐在岸边看日出,她太苍白,需要阳光的润色。自从到了这个地方,她一直穿着那身素白的孝服。这里,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她或者对着日渐枯黄的花草喃喃自语,或者一天到晚都不动一下嘴唇。

只有用膳的时候,才会有侍婢出现,其他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像个游魂,披着满头青丝、拖曳着衣裙,赤脚在青砖地上走来走去。那些砖是冰凉凉的,缝隙中还长了杂草,百无聊赖时,她便趴在地上拔草。她会将草连根都抠出来,嘴里轻轻念道:“司马昭颜,你要等我啊……司马昭颜,你等着瞧吧……”

晨曦映满了她的双眸,那样熟悉的眼神,跳跃着狡黠,可她背过身去,才令人发现刚才不过是假象。她垂目绕着岸边走了会,忽然就跳了下去。

司马昭颜凝神看着奏章,不出一个时辰,它们就要被送去太后殿,他的时间很宝贵。福公公急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轻语道:“皇后在乌镜台落水了……”

昭颜胳膊一抖,摞得高高的奏折被撞塌了,所有的军国大事,轰然倒地。她最近的表现都很平静,怎么突然落水了?他紧张望着福公公,想从他眼里寻找一线生机。

福公公倒吃了一惊,安慰道:“皇后水性极好,皇上是清楚的,已经救上来了。”

昭颜匆匆出了书房,迎面撞上韦娘,她双眼布满血丝,憔悴不堪,连着两个月,她隔几日便会来。她像往常一样拉着司马昭颜的衣摆跪求:“让我去乌镜台,皇上,夕莲她受不了的……”

他扶起韦娘,送夕莲进去已是后悔万分,怎么忍心再将韦娘也送去?福公公叫人将韦娘拉了下去,低声劝道:“别天天来瞎闹了,你去又能怎样?皇上忍心将你用刑之后再丢到乌镜台去吗?”

“我愿意受刑,只要让我陪着她……”

“糊涂!”福公公悄悄在她耳边说,“事情还有转机,何必要孤注一掷?”说完,福公公赶紧跟上昭颜的背影,留下发怔的韦娘跪在原地,转机?为何她看不到转机在哪里?


                      伤秋篇  50、转机

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如何能记得当时落水的地方在哪里?可是他必须找回来,他觉得冥冥中有定数的,他扔了她的莲花,因此她也要扔掉自己的性命!

他承受不住。他怕,今后再不会有这样的魄力,因此要一次用个干净,于是命人将荷花池里的水全部放掉。然后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奋不顾身踩进深深的淤泥;还在溃烂的手心,认真摸索泥中每块石头。

日渐西斜,他身上的龙纹已经被污泥遮盖,神情却依然倔强。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让谁受了伤,只是在听到她消息的那一刻,真的好心慌。

一名侍卫举起乌黑的手大呼:“找到了!皇上,找到了!”

司马昭颜激动地朝他走去,却因腿陷得太深,被绊倒在泥潭里。福公公连忙搀他起来,替他擦去脸上的淤泥,蓦然发现,他迎着夕阳的眸子里,有一种晶莹湿润的东西熠熠发光。福公公兀自擦了擦眼角对他说:“何苦呢……想她,就去看看吧……”

昭颜接过黄玉莲花,深吸了口气,朝下人吩咐道:“荷花……都清理掉,种、种上……夕莲。”

福公公怔了怔说:“可是,现在不是适合栽种莲花的季节。况且今年已经过了花期,不如明年开春再种。”

昭颜望着远远的西天呢喃了句:“来不及了,快种……”

夕莲昏迷时的梦境很奇怪,总是看见一个女人,挽着高高的发髻,穿着和她一样素白的衣裙,出尘脱俗的气质,却像鬼魅一样徘徊在她床边。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但是没有声音,这里的人全是哑巴,没有声音……

她一心要溺死,却还是被人救了,从此,她被禁止去湖边。

那个梦里的女人,大概就是她自己吧,若干年后,她便是那样了。

她又趴在小院里,找寻砖缝里的草,可惜,全被她拔光了,一丁点都不剩。枯黄的树叶,在西风中缓缓飘落,宁静中向她诠释一种叫颓败的结局。她张开手,从自己纠葛的发间插入,用力往下梳到发尾,落了一大把青丝,缠绕在指间,风一动,便追逐落叶去了。

司马昭颜刚下了船,天就下起雨来,雨点冰冷刺骨,打在脸上像针扎一般。这样寒冷的夜里,他成了大褚开国以来,第一位上乌镜台的皇帝。

福公公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灯笼。火光摇曳不定,照着地面深深浅浅的水印,像是泪痕一般。到院门口,司马昭颜挡开福公公的伞,自己提着灯笼进去了。

灯火在他手上,颤抖、跳跃,夕莲远远看见了,知道是他,便也就那样站着。

夜空划过一道闪电,一瞬间亮如白昼,他才发现,她就站在墙边,如瀑青丝从两旁垂直泻下,遮住了大半脸颊。他手一抖,灯笼掉了,迅速燃起熊熊火光,映得他满面红润,也只是一瞬间。

她苍白得与墙的颜色无异,单薄得像一幅壁画。裙尾拖曳在地上,一只赤脚露在外面。昭颜几步冲上前将她扛了起来,不顾她如何尖叫挣扎,将她按到床上,双手捧起她的脚,贴着心窝。

她的脚,就像冰块。他使劲揉搓,希望能将它们融化。

夕莲幽幽看着他,不发一言。她的脚被渐渐暖回了,昭颜替她盖上被褥,在她空荡荡的目光中,寻找一丝神采。终究什么也没找到,连恨都没有,她眼晕浓重,脸颊凹陷,再也不是那只骄傲任性的狐狸精。

昭颜紧紧抓住她细弱的手腕,轻声说:“对不起……”

夕莲置之一笑,接下来却是令她窒息的强取豪夺。她惊叫着、谩骂着,丝毫不顾忌什么,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害怕的东西了。她朝他肩上狠狠咬下去,舌尖泛着甜腥的味道,让人恶心,她胃里一阵翻腾,紧紧捂住嘴。

昭颜肩上的血,滴在她苍白的躯体,开出一朵朵阴暗的花,如果她想要他的血,尽可拿去,他毫不吝啬。他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换回这只狐狸精的神采飞扬。

夕莲压抑地哭了,这种屈辱的境况,叫她如何再坚持肆无忌惮?昭颜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怀上孩子……你就、依然……是皇后!”

夕莲终于意识到,那一线生机依然在他手上……正如自己经常说的,他是皇上啊……

她的手心渐渐贴上了他的背,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阵阵。她压抑的哭声渐渐低迷,转而绽放出迷乱声息,宛如开出了夕莲花的光辉,散发着阵阵幽香。这百转千回的梦境,终于实现,他细细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记忆下珍贵的时刻。

外面的世界都在溶解、消退至百里之外。唯有她,变幻出姹紫嫣红的迷蒙色彩,宣泄着世上最诱人的情欲。在模糊的疼痛和激烈中,她十指痉挛,在他背上抓下长长的血痕。

他知道,此生再也挣脱不出这般情爱。即便她仍然不爱他,不过,她起码愿意妥协了。假意承欢,那又何妨?

夕莲像只幼兽,蜷缩在他怀里,疲惫地舔着伤口。为了从这地方出去,别无办法。后背紧紧贴着他炽热的胸膛,那阵血腥的气味还氤氲在四周,她只觉得一阵恶心,强忍住干呕的声音,慢慢转过身去拥住他说:“你还会来吗?”

她的声音那样凄楚,昭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来,过几日……”

福公公说,送去乌镜台的妃嫔没有回宫的先例,除非,怀了龙胎。他决定让她回来,不管从前,只要未来、无所谓她的过去,只要她的未来……


                      伤秋篇  51、怀孕

偌大的床上,被褥凌乱,夕莲安然躺在正中央,青丝散乱。她浑身酸胀,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想起身去倒杯水,却被床边蓦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喝水吗?”

夕莲惊讶望着说话的女人,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岁,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让她一眼认出来,是她先前在梦中看见的女人,原来那不是梦!

夕莲赶忙爬了起来:“你是谁?”

“前些日子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你。我住在岛的另一边,如果这里的人会说话,那应该称我为……林太后。”她语气波澜不惊,嘴角微微上扬,像在讲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又能听出沉积多年的抱怨,“先皇一生,将真心真爱给了卢玉婵,虚情假意给了辛丽怡,而我,十五岁当了他的皇后,到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一直没人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乌镜台。”她淡淡答道,递给夕莲一杯水,“后宫犯了重罪的女人,就会被送来这里。”

夕莲贪婪地将杯里的水喝光了,骤然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才想起昨夜司马昭颜来过,一阵心悸。

林太后反问夕莲:“你又是谁?”

“我叫夕莲。”她是夕莲,不是皇后,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当司马昭颜的皇后。

“别再干傻事了,死在那湖里,被万千鱼儿啃噬,尸骨无存,那样的下场,更可怕……”林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紧紧闭了眼睛。

夕莲忽然为自己的懦弱感到不堪,狡辩道:“我没有寻死,我只是想从这游出去,不过,被抓回来了。”

林太后笑了,摸着她的头说:“游不出去的,等你游到头就会发现,那堤岸,高高的、光滑无比,像座绝壁,没有出路。”

夕莲懵懵点了头,脸上浮出两抹红晕,轻声道:“太后,夕莲想先行沐浴。”

林太后微微颔首道:“是了,承恩之后,是要沐浴的。”

夕莲失声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今日的精神头,可比前些日子强多了,这个皇上、真是和先皇一样痴情。”她似笑非笑回头看了夕莲一眼,轻飘飘走了出去,“我在外面走走。等你洗完,我再来诊脉。”

夕莲不断蘸水用力擦拭胸前的血渍,可是,它们好像涔入了肌肤,留下星星点点的淡红的印子,怎么也洗不去。又是一阵恶心,她趴在桶边呕了会,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脑海中凛然冒出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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