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露出迷惑的表情:“野猫?什么时候?”
“昨个儿整整叫了大半夜呢,大概凌晨四五点才没声儿了,不过那个时候听得我脑袋疼得都已经没法睡了。”小吴揉着太阳穴,怨声载道,“现在是秋天又不是春天,真不知道这些死猫叫什么……”
小吴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韩睿怔了会儿,摸着脑袋也跟着下去了。走到院子里,又听见几个聊天的大妈说起晚上的猫叫声,韩睿这下更糊涂了。
大家连续几天都听到猫叫,可为什么我没听到?小艾早上起来也从来没提这事,我看她睡得挺好的,应该也没听到什么吧。
说起来,这几天我反而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他困惑地摇摇头,不再多想。
可是事情似乎并不就如此简单作罢。
在韩睿身边,猫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了。
先是院子里多出了几只猫,它们或者盘踞在楼下门前,或者一排整齐地蹲在墙头。随后他发现走在路上,也似乎随时都能见到猫的踪影——马路边,花坛里,树上……最后甚至连车行门前每天都有几只不同的猫,迈着懒散却轻巧的步伐走来走去。
它们喵喵地叫着,声音一直回响在他耳边,甜美,或是沙哑。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总是看似漫不经心地从他身上掠过。有一次他不经意地回头,却看见背后不远处,两只大猫正蹲在草丛间,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那黑色的细长的瞳仁,像是毒蛇的眸子,闪着幽幽寒光。
韩睿不禁打了个冷颤——猫的眼睛,原来是这么恐怖的吗?简直就像,就像是在监视着猎物一样!
“小艾,”回到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晚上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吗?”
孔小艾专注地盯着电视,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啊。除了你的呼噜声。”
“是吗?呵呵。”韩睿干笑两声。他犹豫了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几天后,深夜。
夜色朦胧。空中乌云低沉,遮住了那一钩弯月。黯淡的路灯点亮在小院门口,更加显出这夜晚的沉静寂寥。
黑暗中,慢慢亮起了一盏盏绿色的小小幽光。数十只猫从草间、围墙上、院子外跳出来,聚集到一起。它们脚步轻盈,无声地聚拢,迅速将一栋楼房团团包围起来。
突然,平地刮起一阵阴风。猫儿们顿时警惕地弓起了身体,四肢紧绷,在黑夜里发出绿光的眼睛齐齐转向同一个方向。
小院门口的路灯下,一团影子忽然动了起来。仿佛是挣扎在泥沼之中一般,粘稠的影子拉扯着,渐渐脱离了地面。那已经半实体化的影子在地上蠕动,缓慢地向猫儿们靠拢来。
“喵——”
猫儿们齐声叫起来,对着那影子呲牙咧嘴。几只猫跳上前伸出爪子,对着影子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抓挠拍打。影子先是负痛般躲闪了几下,随后,一股黑气升腾而起,影子突然膨胀起来。那几只猫霎时像触电一般,喵喵惨叫着跳开了。
“喵——!”
群猫发出凄厉的叫声。影子在黑雾的包裹下迅速膨胀,凝结出一个人的形体,慢慢直起了身。
“原来今天正主不在啊。”人影森森笑道,脸上眼睛的位置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一只只猫儿呜呜低鸣着弓起身体,猛然跃起扑向人影。却只见红光一闪而过,猫儿们纷纷惨叫着从空中跌落,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韩睿……韩睿……”
人影没有理睬地上的猫。他发出朦胧不清的声音,低沉的,却充满了蛊惑的魔力。
睡梦中的韩睿咂咂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他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抵抗着梦魇。
那个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地呼唤着。韩睿终于坐起身。他两眼微睁,眼神空洞。他梦游般地下了床,赤着脚动作僵硬地走向窗口。刹那间,一道风呼的扬起了窗帘,半闭的窗户突然全部打开。那个两眼散发着红光,身体环绕着黑雾的人影正停在窗外。他看着走到窗口的韩睿,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神情。
“你破坏了约定。按规矩,你的命是我的了。”
韩睿木然地呆站着,没有反应。
“不过,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何?”黑影沙哑着喉咙发出阴笑声,“一命换一命,用你妻子的命来换你的命,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他缓慢地说着,声音那么轻柔,氤氤氲氲宛如迷雾盘旋在空中。
韩睿身躯一震,木偶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挣扎的神情。
“怎么样?夫妻本不过是同林鸟,交出她,你不但能活下去,我还会给你更多好处……想想你的公司……”
黑影以温柔的嗓音游说着韩睿。只见韩睿眼中的光愈显黯淡,眼神却渐渐清澈。
“不……”他吃力从唇间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我的命……给你……放过……小艾……”
黑影被挫败感激怒了,他森然一笑,冷哼道:“无趣的家伙!好,那就先收拾了你,再拿走那女人的灵魂!”
他话音刚落,韩睿突然猛的向前一扑,眼看就要从窗口坠下!
“阿睿!”
小艾不知何时醒来,发出一声悲鸣冲上来紧紧抱住韩睿。
院子里的猫忽然大声地叫起来,空中一道白光倏地闪过,来势汹汹地冲向黑影。
“哈哈哈哈……”黑影侧身让开,大笑着在空中左闪右避。
白光中,黑衣少年现出身来。他紧抿着嘴唇,白皙的面容因愤怒而浮现出淡淡红晕,眉头紧锁,碧绿的双瞳在黑夜中发出冰冷的光,怒视着黑影。
“你这小猫,在人堆里混久了学得跟人类一个脾气,两面三刀。”黑影鄙夷地笑着,“要不是看在你和他约定的份上,现在也轮不上我出场!”
流星冷冷道:“约定里没有说你可以对孔小艾下手!”
黑影阴阴地笑起来:“可我就是看中她了……如何?还非她不可!”
“喵呜!”流星毛发直立,发出一声咆哮,屈伸着尖锐锋利的十指扑上前去,和黑影交缠着撕打在一起。
“那、那是……”
韩睿已经清醒过来。夫妻俩紧紧相拥在窗前,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的一切。
孔小艾抱住丈夫,两眼却始终盯住那黑衣少年,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喃喃道:“流星……”
像是听见她的声音,少年猛一回头,映入眼中的却是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他眼中一痛,一个分神,脸颊一直到肩上顿时出现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小艾发出一声惊呼。传到流星耳中,不禁眼里一热。
他没有再回头。他愤怒地咆哮着扑向黑影,坠落着一起消失在黑夜里。
“流星……是他,是他……”
孔小艾呆呆地看着空中消逝的光影,泪流满面。
韩睿没有追问谁是流星。他一把抱住她,抚摩着她的头发不断地低声安慰着她。
“小艾,你听我说……我惹上麻烦了……”
他已经明白了这前后因果。慌乱中,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我得去找一个人。是我大学的同学。以前大家都说他是通灵世家的人,我一直当玩笑话……现在看来,也许他能救咱们……”
他回忆起那个沉默寡言却风度翩翩的男子。
“漆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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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恋殇(六)
更新时间2008…5…5 22:07:59 字数:2522
黑衣少年半跪在客厅中央。他一手撑地支住虚弱的身体,白皙的脸颊上、脖颈直到肩头,结着一道长长的干涸的血痂。
少年面前的长椅上,一个男子懒散地半卧着。黑色大犬伏倒在长椅前。他垂下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黑犬,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少年脸上扭曲的伤痕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视线,脸上绽出一个微笑。
“我拒绝。”
他带着笑意说道。流星霍的站起来,牵扯了伤口,血珠渗了出来。
“为什么?”
男子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我和你的约定,不包括替你收拾烂摊子这一条。”
“可是,是你让韩睿去找那个邪灵,才会让小艾遇到危险……”流星急急地抢道,却被男子的哧笑声打断。
“你和我的约定,是让我试探韩睿是不是一个值得孔小艾托付终身的人。”男子的笑容像清晨安静柔和的阳光,“我替你设下圈套,让韩睿惹祸上身,再以孔小艾做筹码,看看韩睿能为她付出到什么程度。只是,那个邪灵竟然会假戏真做对孔小艾产生兴趣,我倒是没料到。不过,我该做的,已经全都按照约定做到了。其他的,超出我范畴以外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会管。”
“你……小艾的体质属阴,对邪灵很有用处,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吧?”流星怒上心头,一阵眩晕,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跪倒在地。
“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邪灵对她那么执着呢。”男子含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流星气得嘴唇苍白,碧绿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男子邪邪一笑,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别那么激动,你要是晕在这里,巫渠是不会介意拿你当点心的。”
黑犬呜咽了一声,眼中带着贪婪神色望向流星,暗紫色的舌头舔着嘴唇。
“还有,你要清楚这一点——”男子交叉着手指,似乎微微有点不耐,“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可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
他笑得温和无害,漂亮的面容在柔和的阳光下笼罩着淡淡的橙金色光芒。
流星哑口无言。他捏紧了拳低下头。半晌,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抬头冷冷望了一眼男子和黑犬,纵身跃出了窗户。
**********
姬夜房间。
夕阳红色的光辉透过窗户洒满书桌。豹斑小猫趴在桌上,懒懒地眯着眼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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