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地上还躺着个少年,房内一片狼藉。
“眉欢!”刘正勤还没看得真切,已拦不住正义感卓然的何眉欢一头撞了进去。原来两人在都城恰好投宿在这家客栈,又恰好看到了这样一幕:迷香、少年、利刃,还有不怀好意的子……这不是活脱脱的为非作歹是什么?
何眉欢会几下拳脚功夫,却仍然只属于文官之中身手较好罢了,刘正勤就更甭提了。楼下的假掌柜是展虹一伙的,真的那位早就被她们绑了起来。现在客栈里,大多是展虹的人。
这时先前的两个卫一路打了进来,假掌柜也带着一群人追上来,加上中年夫妇二人,一众人等顿时扭打在一起,不久何眉欢和卫们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主子,事不宜迟!”行迹暴露的几人催促展虹,她又补下最后一刀,就丢下如棉絮般软绵绵的柳容准备逃走。
“全都给我活捉!”成淡云携救兵赶来,迅速拿下了假掌柜一行,混乱中却被展虹狡猾逃脱,错过了看清主谋的时机。
当瘫软的柳容和桑儿被抬回中宫时,苍蓝早已从主殿匆匆赶到焦急等待了小半会。
“容儿!”她看到柳容垂着脑袋闭着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轰然升起。昨天还好端端的柳容,现在就像是个破败的玩偶,令人心生生的疼。
如果是她去寻,会不会不是这个结果?担忧烦躁中,苍蓝忍不住这样去想。可是即便知道会是这样,像刚刚那种场合,她也是不能走开的。她早就应该想到,这就是作为帝王辛酸而无奈的地方呵。
柳容用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妻主焦虑而懊丧的面容。他微微扯起嘴角,自嘲道:“皇上,放心……臣君还能……吃亏到哪去……”
“容儿!”这一次,任凭她怎么呼唤,柳容都是紧紧闭着他的大眼睛,苍白着小脸。被成淡云她们七手八脚拢好的上衣轻轻滑落开来,在他的肩头,有一个还微微渗血的刀口,从三个方向延伸出去,像一朵用血色染红的花朵……
***
何眉欢和刘正勤救柳容的时候,不知道这竟是皇上的十君,知道了以后自然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们不得不提前回城,虽然她们并不认识展虹,但说不定有人认得出她们,知道她们出现在都城了!
就在她们回到赤岭以后的第三天,孟纤遥已经整顿完毕准备上京述职了。说起来真是夸张,因为她家财万贯,霸田又霸屋,最重要的是留在家里、养在外面的夫郎小侍,数目多到需要用花名册来点的地步。要将这些财产尽数搬到都城自然是很困难,可空留在这里她又不舍得,于是她一个人述职,可用来运财宝夫侍的马车,竟然多达十多辆!好大的排场!
几天后苍蓝收到了楚惜寒的密函,将孟纤遥这“述职困难”的现状尽数告知。信中还提到,她到后不久就被人发现了行踪,一场夜探孟府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她提醒苍蓝:孟纤遥的底子也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牵扯的人也很多,其中竟然还包括展虹和方静源,具体怎么样,还要等调查清楚再行回禀。
方静源与孟纤遥也有牵扯?苍蓝想起的,却是那朵梨花少年,听说他已经和方静源成了亲。之所以把她调到那么远,就是不希望再听到他们的消息,可是她,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作者有话要说:开V啦~看到这里的亲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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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话 牵扯
御医来瞧过柳容和桑儿后不久,两人就因迷药过了药效,慢慢苏醒了。苍蓝一直守着柳容直到他睁开眼,而他张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皇上,你罚容儿吧,什么都行。”
苍蓝轻轻抚摸他散乱下来的发,视线落在他肩头和大腿上的两处纱布。他腿上的伤口很深,御医说,怕是他自己扎的,究竟那时候,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抵死抗争呢?
见苍蓝只默默看着他不说话,柳容一急,两行眼泪就忍不住滚落出来:“是我蠢,是我笨,我以为她真的不是我娘,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找到生身爹娘……”他开始口不择言,自己都不知道说出来的话有多么混乱无序。
苍蓝的手停了停,严肃道:“确实如此。有什么天大的事,要瞒过我,还要谎骗内务府的人,说已经得了我的口谕?若然不是这样,今天的事儿又怎会让歹人趁机了去?这次算你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儿来,要真出了什么事,拿什么来换?皇家的脸面又要放在哪里?”
柳容被她一语中的,默默垂下眼帘准备接受帝怒。谁知手心却被翻了过来,啪啪啪结结实实地挨了三下。
“快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苍蓝手劲奇大,尽管她已经刻意放轻,柳容还是觉得疼得有些火辣辣,连带心里也火热热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望见她黑眸无底,瞳孔中清晰地倒影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觉得自己错得离谱、面容可憎。
“本来是应该打屁股的,不过看在你腿上有伤……”苍蓝一副已经从宽处理的模样,“但这抄写经文的惩罚,你休想逃得过!”
柳容明白,苍蓝当然知道事情并非是他受伤了、他被救回来就完了的。莫要说她不知道是展虹,光凭那些人劫了他,既不为财也不为色,就知道是冲着他“十君”的身份而去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却只字未提!
柳容闭了闭眼,手上的疼慢慢撤去了,心里的火却一点未熄。从认识她至今,他认她为妻主,也认她是救星,她的出现无疑是他黑暗生活的一道曙光,而且慢慢成为了万丈光芒。他柳容何其有幸,从一个伶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全国最荣耀的十君之一,膨胀和危机感促使他不得不奋力去抓住她,哪怕是讨好、奉承、提防对手、算计他人——只要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这样的借口,多几个也是无所谓的。
可这一次她醒来以后,她的个性在他的生命里,慢慢的丰盈充实起来。他不敢太争宠,不敢提过去,就是怕她会讨厌,就像这一次,明明他错得离谱,她依然宽容着他,哪怕嘴上没有一句蜜语甜言,藏在她坚强外壳里柔软的心意,他想他看明白了。
如果他还要为自己有所隐瞒,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当她的侍君?心里的燃烧,慢慢融化了全身,抱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可能是“爱”的感觉,柳容有一种甘愿被燃烧得玉石俱焚的冲动。
“皇上,其实这一次的主谋,是展虹……”
苍蓝沉默得像一汪湖水,只是安静的聆听。她不想逼问,她在等待他自己慢慢说出来。柳容哽咽着将自己和展虹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他很害怕,但更多的是对她的诚挚。展虹劫持他,绝对不是为了羞辱他、羞辱皇室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阴谋……一切的谜题,就好像他肩头还在隐隐作痛的三瓣花,邪恶而诡谲。
“不用担心。”她安抚他,“不管她们想玩什么游戏,我都有兴趣和她们玩下去。”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想攻击她弱点的人,一直在寻找她的软肋。今天如果不是柳容,明天也可能换作另一个人。只有强大自己,彻底打垮那群人,才有可能保住自己心头那一方柔软的净土。苍蓝离开,柳容径自怔仲,隐隐的不安慢慢扩散开来……但愿,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发生呵……
烈日当头,含之打着纸伞,陪同王雅竹穿过御花园,去中宫探望历劫归来的容君。这天气已经暑意逼人,才走了小半会,他身上额头都已经冒出汗来。迎面的,一抹茜色身影不期而至,王雅竹定睛一看,原来是东南宫的绯君只身一人,也是朝着中宫方向而去,怕和他的来意相同。
两人打了个照面,于是并肩同行。一路上,两个姿容绝色的少年都没有开口说话,走过的路上,只余下若有若无的香风,让人光凭气息,就能引出一番遐想。他们无疑是都城里、抑或放眼全国都少有的美貌少年,却各有各的特色,断不会被混淆起来。
王雅竹的美,出尘脱俗,就像天边淡淡的一抹彩虹,不张扬却也移不开眼神去;而夏绯砂则是生就一张妖魅的绝色容颜,只不过神情过于清冷,并不能让人感觉多么妩媚。可偏是因为如此,越烈的性格,就会引来越多的征服欲,所以也有着极为危险的魅力。
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王雅竹有些尴尬。尽管善于察言观色的含之已经很努力地将一把小伞尽可能同时盖住两个人,甚至是绯君更多一些,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哪怕没有话说,他也自顾自走得怡然自得,将那竹君当作空气一般。入宫以后,他和绯君的交流屈指可数,也很少有共同话题。十君之中,他不屑于从前是伶人的柳容,不愿与邻国嫡主的冷幕月诸多牵扯,与将帅之子夏绯砂也是谈不到一块去。最为关键的,恐怕是他本身也比较清傲,遇到夏绯砂这个大冰块,自然也就不会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冰凉的门板了。
“小心!”王雅竹还没回过神来,已然推倒在地上,含之丢了伞就去扶他。回头间,他只见绯君一个回身腾空一脚,将一个本应砸到他头上的花盆踢开了去。身手之敏捷,以他不会武的人来看,都知道这绝对是高手。
二楼楼台上,失手掉了花盆的宫人正瑟瑟发抖。夏绯砂冷着一张脸,“若是砸到了竹君,看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宫人求饶,夏绯砂望向王雅竹:“竹君,没事吧?你看这个宫人怎么处置?”
王雅竹拍拍身上的尘土,即便是乱了几缕碎发,也依然风度良好地回答道:“我没什么,不过,这宫里就该有宫里的规矩,”他眼光利利一扫,宫人觉得仿佛一柄寒刀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忍不住一个寒颤。
“就罚他,杖则二十,以儆效尤吧。”他慢慢走到夏绯砂身边,含之又接着为他们打起了伞。宫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