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更是不禁悠然神往。
见她二人如此,远黛少不得出言安慰,又笑道:“说起来,今儿你们即便去了。也不过是在一旁给人帮手,不如不去也罢,等日后,得了机会,我们寻个地方自己烤来自己吃,其实却比今儿要更有意思许多!”她说着。面上却现出几分倦色来:“我乏了,早些歇下吧!”
文屏二人闻言,忙自端了水来伏侍她盥洗。一时盥洗过了,又打发了翠衣走,远黛才忽而开口问道:“杜若呢?”自她下山回来后,杜若在她跟前出现的几率便比之前少了许多,偏这一二日事儿又多,却是直到此刻,她才有心思来问起这个。
文屏很快应声道:“杜若姐姐染了风寒,这一二日愈发严重起来,竟起不了身,如今正在房内养着。先前我也去看了她,比先前倒略瘦了些,看着精神也不大好!”
远黛便点一点头,又问道:“可睡下了没有?”
文屏听她这话的意思,倒仿佛打算过去看看,忙出言阻止道:“这会儿夜已深了,怕是早睡下了。先前我过去时,已给她带了姜枣膏去。不过是风寒之症,出了汗,想来便该无妨了!”
远黛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息了立时过去看视的念头。
杜若见她斜靠床头,静静出神,不免笑问道:“小姐又在想些什么了?”
微扬娥眉,远黛露出一个闲淡的笑意,而后竟自石破天惊的答了一句:“在想睿亲王!”
文屏乍然听了她这一句,却是险些没摔倒在地:“小姐!”她无奈的叫了一句,对远黛的这个回答她当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才是了。闺阁小姐,即便心中真在想着意中之人或未来夫婿,有人问起时,也当顾左右而言他,似她家小姐这样的,也真算是奇葩了。
见到文屏比她还要慌张百倍的神态,远黛倒忍不住失笑起来,白了文屏一眼,她道:“罢了罢了!这屋里只我们二人,我随口一说,你便信耳一听,又何必这般惊慌!”
无奈一叹,文屏道:“小姐素来言语谨慎,今儿忽然说出这话来,才不免唬了我一跳。”说着这话的时候,文屏心中却忽而没来由的想起了沅真。今儿若是沅真在此,听得远黛这话,其反应怕绝不会如她这般吧。文屏默默想着,心中忽有明悟。
“小姐……”她失声的叫着,言下隐有懊恼之意。
朝她摆一摆手,远黛道:“不妨事的!不早了,你也歇下吧!”文屏闻说,心中这才稍稍安定,虽仍有懊悔之意,但也不好纠结于此,只得罢了。
…… ……
疏影山庄,澄心小筑。
手捧茶盏、神情宁然的坐于轮椅之上,百里肇不急不缓的徐徐喝着茶。他的下手处,坐着的,却正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岳尧。
终于搁下手中茶盏,百里肇微笑一下,道:“不妨说说那个沅真!”
默然半晌,岳尧方从齿缝中迸出四个字来:“是个高手!”却显然没有细说的打算。
墨眉微抬,百里肇道:“先前我与她见面时候,她问我可敢与她赌上一局……”那张恬然自信的面容忽而浮现眼前,竟让百里肇不期然的又是一笑:“她说,她相信沅真。她甚至以为,即便我想动沅真,也未必就能成事。”
岳尧沉默,沉默了良久良久,他才终于冷冷道:“沅真……她是个高手!”这句话,他虽说的不情不愿,但终于还是说了:“论武功,我不及她!”语声不期然的带了几分颓废之意。
虽已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忽然听了这话,百里肇的面上却仍是不由掠过一丝讶色:“从你口中听得此语,倒真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他笑,却也看不出喜怒。
轻哼一声之后,岳尧道:“这两名女子来历颇有古怪之处,王爷难道便如此听之任之?”言下对百里肇浑若无事的态度甚为不满。
百里肇与他多年相交,自不会不明他的意思,当下一挑眉:“那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呢?”
岳尧沉声正色道:“自是应该好好查一查她们!”
百里肇听得一阵失笑,当即反问道:“理由呢?”
岳尧闻言,不觉一怔,面上神色一时便显得有些怪异。不错的,查她们,理由呢?理由何在?只是因为那沅真武功比自己高明?心念电转之下,他勉强找出一个借口来:“王爷应该知道,那位凌九小姐本来并非是在凌家长大的。本来此事与我们无关,但王爷如今既要立她为正妃,又岂能不打听清楚她的过往。以我之见,从这沅真身上下手,却是再适宜不过了!”
微一颔首,百里肇道:“你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岳尧乍一听了这话,却是不由大喜,立时站起身来,正欲开口之时,百里肇却又平平淡淡的续道:“只是我却不愿如此行事!”
岳尧闻之愕然,脱口而出道:“这……又是为何?”
并未抬眼看他,百里肇轻揉自己的眉心,而后淡淡道:“相比于遣人查探此事,我却更是喜欢——有一天,她能自己对我说出她的从前来。”
剑眉陡然立起,岳尧道:“若是她永远不说呢?”语中的不快之意却已昭然若揭。
“她若不说,自有她不说的理由!”百里肇语声淡淡:“我若容她不说,却是因为那些事情并不曾妨碍到我。一桩并不妨碍我,而她又不愿说的事儿,我又有什么必要非要知道呢!岳尧,你可莫要忘记了,我与她之间,可还有一桩至关紧要的交易。”
岳尧为之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苦笑道:“王爷说的有理!今儿却是我失言了!”不错的,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实在没有什么事,能比百里肇重新站起来更至关紧要。
摆一摆手,百里肇道:“那个沅真,是个怎样的人?”虽然无意过分打探那些事情,但他对沅真其人却还颇有兴趣。毕竟,这个沅真,可是能让岳尧也吃了瘪的人。
与岳尧相知多年,百里肇对于岳尧的能耐,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听得沅真二字,岳尧面皮却是为之一紧,僵了一僵后,他道:“此女武功极高,而且做起生意来,也颇有门道。”说到这里,岳尧轻咳一声:“那日她陪萧府一行人入住文宣阁时,我曾觑空,潜入她的家中细加查探。她家书房之内,堆叠着厚厚的账簿。我一时兴起,便稍稍翻查了一回。那里头,甚至包括文宣阁的账簿。”
百里肇听得微怔:“文宣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樱桃记
文宣阁,只是一间客栈,即使这间客栈里出的进士实在有些多,它其实也仍不应入得朝廷法眼。至少京城中的多数人都是这么以为的。然而这多数人里头,却绝不包括百里肇与岳尧二人。大周以武得天下,又以文治天下。龙座之上端坐的是皇帝,龙座之下便是文人。
而文宣阁看似客栈,其实却并不仅仅是客栈那么简单。
全大周的文人几乎都知有文宣阁这个地方,几乎所有赶考举子都想入文宣阁读书待考,而这些都只因为——文宣阁有一座藏书楼。藏书楼的名字取的既简朴又很有气势:万卷楼。
万卷楼号称大周民间第一藏书楼,大周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穆学士便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门生提及万卷楼的藏书,其中不乏溢美之词。而不为人所知的是,这位老学究甚至曾在自己的得意门生面前口吐惊人之语,以为万卷楼藏书之丰,其实更胜皇宫内的琅環书楼。
所谓“琅環”,乃为传说中神仙的洞府,也是天帝的藏书所在。
大周的内苑书楼敢于取名“琅環”,从很大程度上也说明了这座藏书楼的藏书之丰。然而较之于文宣阁的万卷楼,穆院士居然还觉不足。
而事实上,万卷楼才是文宣阁文运昌隆的最根本的原因。
沉吟良久,百里肇终于还是没有开言。
那边岳尧已继续的说了下去:“除却文宣阁等平京附近产业的账簿外,还有两淮、两湖等地产业。其中更包罗万象,有药材铺子、脂粉铺子、香料铺子等等。虽都算不得大。但也都算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字号。只是我正欲仔细翻看时,那沅真却已回来了!”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百里肇却已明白了。沅真回来后,发现岳尧私入书房。翻看账册,又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二人所以交起手来,想来正是为此。
“沅真的武功。却是什么路子?”百里肇忽而开口问道。
这一点,岳尧倒是无需多加考虑,很快应声答道:“依我看来,该是失传已久的落英掌。”
百里肇点头,便没再往下问。他所以问起沅真的武功路数,不外是想从中得知沅真的师承,然而落英掌失传于世已有多年。显然是无法提供给他什么线索。
“这事你就不必管了!”微微一笑之后,百里肇淡淡开口:“沅真本是她身边的丫鬟,我想着,这些产业,应该并非是沅真自己的。”
岳尧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恍然之色。
只看他的面色,百里肇便知他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也实在懒得同岳尧多加解释,只抬了一抬手,道:“不早了!”
岳尧倒也知趣,知他有逐客之意,便也不再言语,很快站起身来,告退而去。岳尧去了之后。百里肇依旧端正的坐在轮椅之上。屋内,烛影摇红,照见一人一影,在这一刻看来,竟有一种莫名的孤寂之感。
许久,才有一名丫鬟轻步的走了进来。低低的叫了一声:“王爷!”
这一声声音虽小,却仍让正自出神的百里肇微惊了一下,蹙眉看向那名丫鬟,百里肇终究不曾出言责备,只淡淡吩咐道:“打水来吧!”
…… ……
次日早间,远黛醒来时,却已日上三竿。文屏进来伏侍盥洗之时,远黛却又想到杜若,因问道:“杜若可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