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是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柔。她一手撑在绣架上,一手操着阵线,一副欲睡将醒的感觉。
天啊。这不是织女下凡是什么?光是看她那柔弱的几欲不撑的身体,就让人怜惜万分。
如此羸弱的女子,让人看去纵是一眼,也是要拼尽一世去保护的。
两个丫头仍定在那里,怕一点声响都会打断这美好到极致的画卷。心里,早将主子吩咐的:‘此人非善,监视她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的命令抛到了九霄云外之中。
所有的忠心,都被此时‘美人儿,今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这一浓郁的情绪所代替。
两人暗自发誓,今后,拼死也要护这娇人的周全!
此时的莫离园,哪里知道两个丫头为了她毅然倒戈的壮举。倒不是她演戏,那柔弱也非她装出来的。
脸上的惨白,是她的手已被针扎得无可再扎,那钻心的疼,脸色哪里好得起来?
那眼中的泪,是她坐在这里一个下午,又倦又困,连打三个哈欠,忍都忍不住的眼眶红红。
那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是她在心中痛骂过后的隐忍。是的,她只能这样抿着唇角忍住心中的忿忿……
‘妈的!想我堂堂天下第一神偷,我伸手碰的,那都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现在,却要我的金手受此折磨?想我龙潭虎穴都能全身而退,今天居然栽在一根、一根……这么个小玩意儿上。真TM倒霉!’
美景还在继续,美人还在那里毫无自觉地‘蛊惑’着人心。
只是美人心中的咒骂,越吐越长,绵绵不断。
天上掉下来的一品夫人,新婚却被分离的一对‘燕尔’。谁知道这看似柔弱的小娘子,能不能撑起这风雨欲来的唐熬府;这初来乍到的当家主母,又如何应对朝堂中的尔虞我诈。
佛曰:不能说。
阁子笑曰:且看戏……
作者有话要说:【阁子举牌声明:背景故事结束,正戏开演……】
☆、新愁往恨何穷
春光镇在人空老,
新愁往恨何穷?
金窗力困起还慵。
“夫人,用膳了。”瘦小的红衣丫鬟,骨碌着两只大眼,笑嘻嘻地说道。
“嗯!等我把大人的官袍叠好……”女主子轻柔地将平整的袖子合折起来,再用手轻轻拍了几下,这才起身走到餐桌前。
“阿红、阿绿,来,一起坐。”
“是,夫人。”一胖一瘦两个丫头,老实地坐在桌前,
“阿绿,来,你最爱吃的肥鸡腿。”说着,女主子叨了一根肥大的鸡腿落在了胖丫头的碗里。“阿红,你不爱吃肉,来来来,多吃点菜心儿。”叼着几根新鲜的菜心,再次落去了瘦丫头的碗里。
“谢夫人!”于是,两双黝黑的大眼里,第不知道多少次闪烁起明亮地光辉。
“好了,乖乖吃吧!”
收到了预想地效果,莫离园这才满意地端起自己的碗,开始用饭。
还真是多亏了这两个小丫头啊,让她在这‘幽禁’的日子里,不至于太过无聊。说道这两个丫的名字倒也好笑。胖胖那个叫绿肥,瘦瘦的女孩叫红瘦。据说这名字是唐烜给起的,说是取自极美的一首诗里的两词。莫离园不懂诗啊词的,就是觉得不如阿红阿绿顺口,就随着自己的意叫了。
其实‘收买人心’向来是莫离园最拿手的,招牌笑容一展,讨好招数一耍,手到擒来!瞧,脸前阿红、阿绿那偷望着自己还不时流露一下崇拜地目光,就知道她有多成功啦。
“夫人啊,其实阿红一直有个疑问,你到底喜欢我们家大人什么啊?”嘴里的鸡肉已经塞得满满的,阿绿还是忍不住边嚼边问。
莫离园温柔地笑笑,说道:“不知道啊!”这句可是实话。于是,她又反问了一句:“那你们倒是和我说说你们大人都有什么优点啊?”
这一问还真问住这两个丫头了。跟了唐大人五年,做了五年的暗使,四处奔波在外,除了卧底、汇报和主子也没太多接触,这问题答起来,还真有点儿难。
阿红想了一会儿,先道:“别的不敢说,我们大人为官方面。那是这个……”说罢,腾出一只端饭的手,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还夸张地在莫离园面前晃了三晃。
“是是是!”阿绿硕大的脑袋点个不停。“我们大人论武是比不过杨炎唐大将军;说文,也拼不过状元爷龙大人;说奸,定是奸不过国舅鳌汶。但是!说到举国上下第一大忠臣,那绝对是我们唐烜唐大人的。”
“他有多忠啊?”莫离园看着她们夸张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心。
“天有多大,他就有多忠!”
“对!阿红这句说得好。不是跟您夸啊,夫人。我们大人可不比那些高官大臣,他可是白手起家。从捕头的职位开始干,一步步爬上来得。听说啊,当御前侍卫的时候,替当今圣上挨过一刀一箭。有一刀,是透胸而过,养了半年呢!”
“对啊,这事我也听说了。还有啊,不光是皇上,南巡那次,大人还替三公主挨了一剑呢!”
俩人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餐桌上对着主子侃侃而谈,口水四溅。不过她们的女主子岂是常人?莫离园非但没有厌恶地意思,也跟着一起涨了兴致。
“你家大人真厉害!这个砍法都没死?”
“大人可不会死,外面都说,我们大人有九条命呐!”阿红大声说完这一句,想了想,忽又觉得不对。这么在夫人面前说大人的玩命史,似乎不太合适啊,这不是在暗示夫人将来要做寡妇吗?
阿红噤了声,偷偷看了阿绿一眼,两人皆是愧色。抬起头来看看夫人的脸色,倒是没有一丝波澜,看样是她们多虑了。
生怕再说错话,两人低下头,猛扒碗中饭,不敢再说。
莫离园脸上虽无异样,心中的另一面,却已是咆哮大叫:
娘的!就知道大姐不会那么好心,找个安安稳稳肯老老实实做我‘相公’的相公。原来啊,她把招留这儿了,等着让我做咱家第一个寡妇呢!切!‘弃妇’都当了,还怕再落个寡妇的名声么?只要能死皮赖脸地让我赖在山下,让我干啥都成!
莫离园表面上依旧是那平静地一张脸,低头吃着碗里的菜。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凝重的眉头这才稍稍有了缓和。
哦嘢!天终于开始黑了……
…… ……
是夜。
无风无云,晴空一夜。
今夜的收获微薄,一半是因为月光太明,折了天时;另一半,是因为今个白天阿红阿绿二人的那段话。莫离园越想越不合意。凭啥啊?我废了半天劲儿,偷得些个宝物通通做了嫁妆,结果千挑万选地还是捡了这么个短命鬼?他死不死与我是没差的,可是,‘寡妇’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二娘曾说过,以前她们蛊村里的死了丈夫的寡妇,要为丧夫守节,就是多看旁的男人一眼,也是要把眼珠子毒瞎的。
三娘也说过,她们边疆的妇人做了寡妇,是要带回娘家管制的,通常都是老死在娘家的院子里。
最可怕的好像是大娘那段,她说,在他们巢国王室,没有寡妇一词,丈夫若死了,娘子也是要陪葬一起埋掉的。
想到这里,莫离园不禁连打了三个寒颤。曾几何时,她觉得只要能让她留在山下‘胡作非为’,要让她多个‘寡妇’的头衔也不介意,但要让她从今往后眼见美男而不调戏?被关在莫离家的院子里老到死?被黄土青石生生活埋?
开玩笑!她岂不是赔了梦想又毁了前程?
带着这番心情,哪里还有什么技痒的心性。莫离园皱着紧巴巴地小眉头,一把推开了‘金多坊’会客室地大门。
也不管屋子里有多少人,在做什么,大咧咧地从黑袍中抽出一个黑布包袱,扔在了桌子上。
“三件,上品二等货,银货兑存。”单是听这口气,也能猜出咱们神偷姑娘今晚心情不好。三句下来,都是极简洁的术语,行内人一听便明。
所谓上品二等是贼赃中宝贝鉴定的一个分类,上品分为一二三等,每等相差千余两;上品除外还有中品和下品,中品对应四五六,下品则是七八九。对于莫离园这样神偷级别的来说,中品和下品的报价与她无缘,平日里但凡出手的也大都是上品中的一等、二等货。
说道这贼赃的交易方式一般有银货两讫和银货兑存两种。所谓银货两讫是现金交易,当场无据即时生效。而莫离园则是手头不缺钱,偷窃实属乐趣的那种,所以钱都是‘银货兑存’。就是把货兑成银子存在她固定的账户里。
能供得起莫离园这样大人物销赃的地方,自然也非平平黑市,也只有当朝第一大货行‘金多坊’才有这样的能耐。
金多坊集金、银、货、当、存、黑于一体,凡是和钱有关的,它似乎都要搀和一脚。这京城金多坊的大老板金延能把这生意打理得风风火火,可见他必是有一套八面玲珑的处事之道。
眼下这刚进门的大买卖还没谈完,就被这一脸怒气的神偷姑娘给打断了。金延笑着摇了摇头,转脸对上了一旁还在发愣的客户,赔罪似的说道:“不好意思了,在下又有急事要处理了,麻烦你回去告知你们大人,这事我回亲自去一趟的。”
但见金延今夜仍是柔目依依,束发而冠,白皙的面容与莫离园相较也是毫不逊色,薄唇启合,若女子般轻柔,但眉宇间一股难掩的英气又让人望而生威,丝毫不敢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