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黄沙的午后,克罗棋甄告辞过三皇子朱毓后,一行启程回转东域。
沿着帝都大江的拢江岸边而行,一路上好些小酒铺,行进枫树林,一行人稍事歇息。
未至季节的枫林,不见满林火红,只见阳光透哑,转折照耀下,错落点点色彩,纷落下方河床。
漫步河岸边的克罗棋甄眺望湍流河面,显得若有所思,随即发现河面对岸有个与她同样悠步河畔的身姿。
“苏四少。”
对岸上,雪色身影措手持苦一布裹的长物,朝她侧颜浅笑。
“公主既要离开中原,少初怎可不送行。”
“四少如此盛情,倒教浅淡之交的棋甄受宠若惊。”克罗棋甄也一笑回应。
“不知蓝青玄虹可救了那名残存的刺客?”
“刺客中萼青之毒实在太深,用蓝青玄虹的时机已晚。”
“公主心中可难过?”
“玄虹一族的少王与我交情甚好,对此自是难过。”
“至少也确定了蓝青玄虹在哪是吗?”隔着河岸悠步的苏少初话有奥意的问。“蓝青玄虹是最早东域魔希教的镇教宝物之一,魔希教人一直希望能拿回此剑,只可惜早年被进贡中原后就失去了消息。”
“魔希教内确实是有人希望拿回镇教宝物,找回魔希教的威望。”
魔希教过度盛大后分裂,再加上与东域王室渐远,教内山头各自林立为政,早已外强中干。
“刺杀三皇子的刺客只是送死的前锋,真正的用意是要确定蓝青玄虹的存在,才会在刺客身上下萼青之毒,是吗?”这毕竟是一把多年前的宝剑,对方想确定宝剑的位置。
克罗棋甄身形停了,却没说话,只是停伫原地。
“冉流玄虹的特征太好辨认,派他们刺杀,无异召告他们来自东域的身分,若是在场的公主表明想了解刺客为何至中原行刺,为救活身中萼青之毒的刺客,无论蓝青玄虹在哪,以三皇子的权势必能取到,似乎也就不那么难推想为何派刺客上门送死的动机了。”
“四少这话似乎认定棋甄与背后的行刺者有串谋。”一双艳色的美目斜露精光。
“串谋?!”苏少初挑眉,淡笑掀唇。“不是主谋吗?为怕刺杀三皇子这招有所失误,同时进行的另一招便是利用冉流玄虹这群少年的无知,寻找冰月之雁。
“当时的你并不能确定冰月之雁究竟在中原皇宫内有多大身分,但只要寻人的消息传到冰月之雁耳中,对方一旦发现身中萼青又受困的玄虹少主,于情于义,冰月之雁也会去找出蓝青玄虹。”
“苏四少,任何事都该有证据,否则平空臆测,任谁都将被入罪。”
“那可否请教公主,为何日前的刺客对着我求救,却不对身为东域公主,又与玄虹一族交情甚好的公主求救?”
“也许你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克罗棋甄横睨向她。“当夜逃脱的刺客,身中萼青,原不该活下,就算被救也要能压制毒性才行,以四少久居外族,和南源的微妙关系,对东域也甚为清楚,救下刺客抑制萼青之毒的人是谁,还用说吗?”
“公主对我的来历似乎知之甚详。”苏少初更像确定了什么,“蓝青玄虹可以让你掌握魔希教内的人望,可以让你得到魔希教内更重的地位是吗?现在是打算回东域了,还是知会孟阎司来抢夺!”
“对无凭无据的指控,棋甄还是那句话,无言可对。”
“辟毒奇珠‘陀罗尼珠’进贡中原为你的建议,东域阎司和婆吉长老前来抢夺,也是你的鼓动,因为这两人渐渐发现你的秘密,请他们到中原送死似乎是最好的借刀杀人。”
“四少认为棋甄有何种秘密?”克罗棋甄眉目也笑得幽诡。
“不如公主取下罩面珠纱来告诉我这个答案。”
“放肆!”
随着克罗棋甄的怒叱,迅然挥掌而出的雷厉之劲震倾河岸,惊到不远处的随行人!。
“公主!”
东域侍者一行人忙欲寻声找去,却见三名道家装扮的剑者跃下拦阻。
“请诸位留在原地。”
“你们是谁?”
道家三玄剑对上眼前的异族大汉们!
憾摇的掌劲拔河水湍急之态轰击对岸,河边迎威的枫树被忽高后再磅落的河浪打得倾摇欲坠,无数落叶如雨,却已不见对岸那抹雪色身形!
克罗棋甄慎望四周,感觉到锁来的视线时,蓦然抬首,只见枫树高处,熟悉的身姿逸立。
苏少初手中裹剑的长布扬开,剑刀出鞘,挥舞逼人的冷蓝光芒。
“蓝青玄虹?!”珠纱覆面上的双目大愕!
“克罗棋甄——玄虹翟成——”
至绝的剑法随着旋飞翻腾的身影,蓝光剑影进开尖锐锋劲当头罩来——
克罗棋甄抽身乍退,几非肉眼可见的细芒却已划过她脸上的掩面珠纱,瞬时,细珠顿如烁芒,崩洒一地。
失去珠纱掩面的面容是一张十分俊俏的玉面,画着青蓝艳瞳,却可见鼻梁唇瓣的挺然轮廓,还有左颊上的浅色红胎印。
就在此时。寒光再起,克罗棋甄也是玄虹翟成,尚来不及从苏少初的攻击中回息,一道强芒已从不同方向再破空飙至,他以随身的佩剑回身挡下,逼人的气威弹开他的剑,蓦爆成星芒点点,目眩中,二道再至的锋锐已分别划过他的一肩和单膝,逼得他长剑脱手,单膝踉跄跪地!
“封、封言!”
负伤的玄虹翟成见到来到眼前的剑者,了解的冷笑,“三皇子是命你来杀我,还是保护这位苏四少?”
封言向来沉冷的面容只是横他一眼,走到苏少初身边。
”三皇子怕我伤了他的小雪雁吗?”
面对苏少初,被揭穿真面目的玄虹翟成不见慌色,只是反唇相稽。
“只怕三皇子太慎重了,冰月之雁轻功了得,连剑法也不俗。”
“为什么?”苏少初问。
“两种身分能做的事与建立的地位是更大的权力。”
“我问的是这个!”
她揭下身上另一布裹,一面红鼓飞嵌进玄虹翟成眼前的大树上。
“君儿如此深爱你,你却要取她的命!”
玄虹翟成凝盯着红鼓,默然不语。
“你可以不接受她的感情远离她,君儿不可能碍到任何有关于你玄虹翟成的争权夺利——为什么你要杀她!”她怒问。“你知道她的生命有限,每一天都比常人来得珍贵,你却这么毁了她,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对她——”
撑着伤起身,对这一连串的指责玄虹翟成闭上了眼。
“为什么你要取她的命——玄虹翟成!”手中的蓝青玄虹再次愤指玄虹翟成。“如果君儿不是深爱你,以她擅于乐曲之才,她怎么可能分不清这面鼓音会要她的命!”
“是。她怎么可能分不清这面鼓音会要她的命!”玄虹翟成蓦转向她:“你懂吗?苏少初!”
忽来的反问反令苏少初无言。
“你懂得动情、动心之后,成天朝思暮想的感觉吗?懂得内心只为了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办法再想起族人的托付与寄望,没有办法再想起自己的使命,满心只想不要这一切,只想与她厮守在一起——你懂那种感觉吗?”玄虹翟成朝她大笑狂吼着。
“你不会懂得,比起朱毓,寻找感情却不懂如何付出感情来得到想要的人,你苏少初才真是个无心也无情的人,泛于温情的你,满口的指责,你又比朱毓懂上几分——”
痛苦扭曲了他的神色。
“我与君儿无法在一起,除了君儿身上的残疾外,东域的玄虹、南源的曲芍,两族由来就是世仇,玄虹一族在东域,明着是与世无争的救治族人,暗着却是研毒、制毒,研究各种能毁杀人的音律。”
“南源曲芍研发各种救人之药,以乐曲助药气而行,我族杀的人,他们救起;他们救起的人,我族杀了,周而复始的循环,双方族人视对方如宿敌之仇,我们各自传承了族人的使命,注定无法在一起。”
“就因此而杀了她?”她不敢置信。
“呵呵呵……”玄虹翟成笑了,且是如释重负般的笑了。“她死了之后,可以彻底断了我的心中牵绊,专心面对族人的寄望。”
“你不用如此做,君儿生命无多,你却还要断送……”她无法接受。
“你懂情吗?苏少初!”再一次的他问出这个问题。“你知道不能朝暮相伴,更不知她何时逝去的恐惧,见她饱受心疾折磨,自己却要全然与她断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望着树上红鼓,玄虹翟成陷入了往昔的追忆。
“这面鼓,借她的萧音为引,缓缓封住她的血脉,等她倒下,她不会有痛苦,只有美梦长伴,而我也终于不用再陷于这种恐惧失去她,又无法与她相伴的折磨
仿佛再次回到见她倒下时,窗外的他,刹那间按住心口,那是剧烈的难以承受的痛,盘踞绞拧他的心!
直到再见到那安然沉睡的遗容,美得如此安详,奇异地安慰他的心,至少她从痛苦中解脱了,他的君儿不用再受分离与疾病的摧残之苦。
“心与情能分开吗?”他望着苏少初道;“至少在君儿身上是如此。”
“分开心与情……”苏少初胸臆盘绕激动,她知道了。
“君儿的感情付给了我,心却给了你,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最明白她心思的人,相伴的依赖成倾慕,你能逍遥天下,多病的她只能守在南源,笑着等你回来,听你讲述天下事,你有她最想过的人生,无论你想怎么解读,君儿确实把她的心留给了你。”
太多的谜团才会让你记得,将来我若真走了,你才会不停的想起和我在一起的事,还有我的人、我的话,这才叫永留你心。
过往的话再忆起,苏少初落不下泪,却是撕入心肺深处的痛。
“冉流玄虹的少年,很多是你一手照顾长大的孤儿,他们视你如师如父,你怎么能够欺瞒、利用他们的感情为你付出生命!”
“当我杀了最爱的人以后,就决定彻底不再有牵挂。”想起亲眼目睹在三皇府殿堂上,一个个残尸不全的模样,玄虹翟成悲苦的笑。“这些孩子们,我给过他们离开的机会,但他们没有这么做。”
“族人的寄望对你如此重要?重要到你要舍去最亲密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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