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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梅雅把烈酒当成白开水,一饮而尽后点头说。
接着,她把空瓶放在矮桌上,伸手从塑料袋中拿出一个豌豆面包——大概是下酒用的——然后又拿出另一瓶酒。
(啊!那是……)
贝礼诗甜酒(Baileys Irish Cream),是一种高热量、闻起来像砂糖糖果的烈酒(卫生科的我那霸老师曾在课堂上喝过)。
梅雅咕噜咕噜地喝光那瓶酒后,又拿出一瓶烈酒波本威士忌的火鸡(Wild Turkey),并用嘴巴扭开瓶盖。
呜呜!我没喝过酒,但这幅景象让我光看就觉得不舒服。
「那、那个……你这样喝!」
对身体不好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梅雅就伸手打断我。她的手上依旧戴着白色长手套。
她摇了摇头,蓬松的浏海随之晃动。
「你想说的我明白,修女的确不能喝酒。」
「不、不是……我要说的是……」
「不过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修女也是如此。我们是特例。I级超能力者是藉由削弱自己的身体来使用能力,所以战斗后必须大量摄取某种物质,否则就会丧命。糖分、蛋白质、维他命C,需要摄取的物质因人而异,我则是酒精。不过你放心,在意大利十六岁就能喝酒了,而且我的体质是千杯不倒。暴饮之罪实在难看,请你饶恕。也请主宽恕我、咕噜咕噜……呼哈!」
她才刚说请主宽恕,又马上喝酒了。
哎呀!她……除了胸部比白雪巨大以外,其他地方都很纤细,高热量的酒不管喝多少都没问题吧。而且照我看来,她的确没喝醉。
这种程度的超常现象,其实我也习惯了。之前,我曾经看过亚莉亚一口气吃光桃馒,也经历过蕾姬的超壶面事件。说起来还真可悲啊,这种日常生活中,要是每件事情都大惊小怪,那我的心脏可受不了。这一点我已经学乖了。
在这充满了烈酒甜香味的房间中——
我也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然后又开始担心起亚莉亚的状况,伸手量了她的额头……嗯,没有发烧……
「玉藻,那个魔女我一定会收拾她。我在宣战会议上想让双方谈和,结果失败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在宗教审判上被控为异端,然后被逐出教门五马分尸,最后被弃尸在和十字架无缘的墓地中……我会跟那、那群魔女,一起堕入地狱……!」
梅雅开始颤抖,然后撕开了下酒菜,红豆面包的袋子。
「起码我要完成狩猎魔女的使命!而且我歼魔科的学分还不够!」
……歼魔科……?
三年前,大哥曾到罗马武侦高中短期留学过,所以我听过那个科。我记得那是一个类似我校「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组织。
她、她是罗马武侦高中的学生吗?
真是如此的话,世界上不管哪所武侦高中都一样呢,校内人士都是怪胎。
「……嗯,汝有干劲是好事。如何,汝能拉拢加奈吗?」
加奈。
听见玉藻说出大哥的名字,我抬头望向她。
「这……我不知道。因为学姐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梅雅,你认识加奈吗?」
我插话说完,梅雅拿着伏特加对我微笑。
「是的,她是你姐姐对吧。」
……姐姐……
这、这边就别说破吧,毕竟性别也是个人资料的一种。
我可不想乱讲话,结果被大哥海扁一顿。
「我得向加奈学姐的弟弟,做一下自我介绍才行……我是梅雅…罗曼诺,今年十八岁。我的国籍是意大利,和我的母亲一样。父亲是日本人,名字也可以……」
说到这,梅雅拿钢笔在一长串的发票背后,写下「明夜」两字。
「写成这样喔。」(注:日文中,梅雅和明夜都念作meiya。)
说完,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这边我就稍微做出「嗯嗯,原来如此,真令我讶异」的表情吧。
梅雅对我的反应似乎很满足,露出了向日葵般的笑容。
「我担任梵蒂冈的除魔师,今年是罗马武侦高中歼魔科的五年级生——啊,意大利的高中要读五年,所以我不是留级喔。然后我在读二年级的时候,曾经和强袭科的加奈学姐一同做过犯罪侦查的工作。或许是因为我们很合得来吧……那段时间我很快乐。」
「喔——」
我下意识认同了她的话。
的确,这种温和型的人,跟加奈似乎很合得来。
「那个时候,我教她背诵过圣经,结果她很快就记住了……我还记得,当时我很惊讶她的天资竟是如此聪颖。」
原来如此。大哥留学归国后,不时会背诵一段圣经的话语。这是因为梅雅的关系吗?
「大……加奈她有一种特殊能力,只要读过一次书,就能完全记住书本的内容。那是一种外挂,没什么好惊讶的。」
简单来说,她是靠爆发模式的能力背下来的。
这样太奸诈了,大哥。明明你就对我说过「不能滥用HSS的能力来读书」。
话说回来……原来大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这等令人意外的人际关系啊。跟这些超人和怪人。
「对了,玉藻。你刚才和佩特拉突然聊起来了,你们认识吗?」
我问。这时的玉藻刚好从梅雅的塑料袋中,偷拿了一个奶油面包。
「嗯?啊,嗯,佩特拉吗?对,咱们以前见过面。」
玉藻跪坐好,把面包拿到身后用尾巴藏住,同时回答说。
「上一次的大战中咱是『眷属』。那时候,咱和佩特拉的曾祖母是一挂的。咱教过她曾祖母日文,听说之后她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大战,也教了自己的子孙说日文。所以汝想想,佩特拉的日文有一点口音,不过说话方式跟咱很像吧?」
的确……佩特拉的说话方式也很古风。
这是因为她曾祖母的日文,是向玉藻学的。
「……上一次的大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吗?佩特拉的曾祖母都出来了,你今年到底几岁啊?」
弗拉德和夏洛克也是如此,所以就算外表像小孩的玉藻说她今年一百岁,我也有自信不会感到讶异。
「咱吗?咱是建仁二年生的,算一算也八O八岁了。」
「嗄……?」
我惊讶到只能吐出这个字。
不、不可能。
这表示你是十三世纪、妗质贝錾穆穑
「话说回来,远山家的,汝居然敢问女神的年纪。汝不够虔诚!」
玉藻用小手拍打我的膝盖。她不管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学生……
而且还是低年级的。
「既、既然这样,你把自己变成老婆婆不就好了。」
我移开膝盖反驳。
「咱本是大狐狸,是靠法术变成这个模样。变成人类在质量上,无法有太大的改变。咱要是变成老妪,体型这么小反而会被人怀疑,这样就无法待在城区了吧。所以咱才变成童女。这种小事,汝应该不问自明才对!」
玉藻的回嘴让人听得一头雾水,接着她不知从哪拿了一个驱邪幡,又敲了我的膝盖。很痛耶!
「你不想被怀疑的话,应该先把耳朵和尾巴弄不见吧。」
我说了一个相当正确的论点。
玉藻听了脸颊顿时火红,她似乎无法弄不见。
「这跟汝无关!」
我似乎触怒她了。
「你要变成小孩,那我也会把你当成小孩来对待。如果我在外面对你太尊敬,反而会起人疑窦啊。一个大男人对七岁女童太有礼貌,这在当今的日本就足够让人报韾了。」
我把驱邪幡推回去,也不悦地回嘴说。
「区区一个新人……这一辈的远山太臭屁了!听好了,远山家的。咱可是经历过好几次的『战役』,也就是所谓的老手!举凡战斗、活命、抢夺和保护的方式,我都非常地——经验老到。所以汝要敬老尊贤!让咱看看汝有多虔诚!」
说完,她转身发出铿锵声,四肢着地把香油钱的箱子向着我。
「捐钱!顺便当作是赔罪!把汝的『虔诚』投入箱子里吧。」
……说到底又是钱吗?话说,你别把屁股和尾巴对着我。
她实在太卢了,所以我原本想说投个一百块日币给她;可是,我不能宠坏小孩子。
于是,我从钱包掏出十元,希望今后能跟这家伙离得远远的。(注:在日本,香油钱最好是投日币五圆。因为五圆的谐音等于「有缘」,意指愿望与你有缘。而十圆则是不好的金额,谐音相当于「远缘」,有愿望离你远远之意。)
「好啦好啦,抱歉喔,老婆婆。」
说完便投了进去。
「哎呀!远山今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梅雅在一旁看得直拍手。
……总觉得我又好像莫名其妙被卷入了怪人之间的战争。
这两人似乎是我为数不多的同伴。
不过看到这两人的模样,反而让我更担心自己的未来啊。
之后到了两点左右,梅雅说要去搭往成田机场的末班公交车;玉藻也说要去扩张结界,要我今晚不要离开这座浮岛。就这样,她们先后离开了。
面包的袋子她们是收干净了……啊!不过空酒瓶还放在桌子上。
这明天再打扫吧,今天我也累了。
那些酒瓶都很别致,就当作是室内摆设的一种吧。
「呼……」
……「宣战会议」的紧绷气氛,多亏她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应该说闹场),完全缓和下来了。
不过,我依旧很担心亚莉亚会遇袭,于是我拿了毛毯盖住她娇小的身体………
然后开着灯,像蕾姬一样持枪坐在沙发上入睡。
之后,我托着腮帮子开始打盹——
这之间,我一直梦见亚莉亚变成吸血鬼在大闹,无法好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