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学长露出吃惊的表情,僵住一阵子之后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我有办法』……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就像事前说好了一样,第四代也叹了一口气
平坂帮所谓的审判不过也就是打架。
「喂喂喂喂!壮大哥要跟阿哲大哥一决胜负!」
「到目前为止成绩如何?」
「四十三胜四十九败三平。」
「那不是已经胜负揭晓了吗?」
「好,我赌壮大哥五千。」
「我赌阿哲大哥一万!」「你这个背叛帮派的家伙!」「没办法啊,不这样赌博怎么成立?」「不能出腿的话,阿哲大哥稍微强一点。」
穿着黑T恤的男人突然开始炒热场子。
「喂!你们这些家伙——」第四代慌慌张张地想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就决定好庄家,大家也下了注。小弟形成人墙,在停车场中心做出即席的拳击场。爱丽丝偷偷地离开阿哲学长的身后,场地中央只留下学长和第四代正面相对。
「算了,这种愚蠢的结尾才像我们的作风。」
学长一边往拳头上捆绷带一边苦笑。
第四代苦着一张脸,忍住想说的话,然后脱下外套往身后一丢。
「壮大哥,拜托您使出秒杀!」「阿哲大哥,我的一万块就拜托您了!」
小弟们粗野的加油声交互飞舞。我因为太过愚蠢的结局而哑然,爱丽丝拉住我外套的下摆。
「鸣海,我们要闯进去了,别发呆。少校赶快打开铁门的锁。」
「咦咦?可是阿哲学长还……」
「还用说吗?那只是用来争取时间的。等到第四代真的杀进去,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少校已经在铁门前取出开锁的工具。第四代的声音飞了过来,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喂!爱丽丝你这家伙!让我等这么久居然想自己进去吗?」
爱丽丝滴溜溜地转过身,朝第四代一指。
「你不会放弃已经开始的神圣审判吧?」
「可……」
摆好战斗姿势的阿哲学长一边苦笑一边迂回拉近与第四代的距离,第四代只好无可奈何地举起拳头。
「喂!你们也上啊!」第四代一直盯着阿哲学长,一边命令身边的手下。
「……咦?不不不,这场比赛可不能错过。」
「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一万块。」
「吵死了!你们这些笨蛋赶快去!只让那些家伙自己去,等一下发生事情怎么办!」
撬开入口的铁门进入大楼的瞬间,一股奇妙的味道冲鼻而来——那是一种青菜的味道、呛鼻、苦涩、新鲜植物的气息。这是我熟悉的气味。进入大楼的十几人当中,只有我知道这股味道,仿佛还遗留在我口中。一进大楼,马上就看到堆满灰尘的狭窄大厅,墙角堆了好几张破烂的沙发,就像废弃的医院一样。
「爱丽丝,你还是在车上等吧?」
宏哥低声呢喃。爱丽丝把布娃娃硬压在我背上,抓着我频频摇头。我回头一看,可以发现她的脸色比刚刚更糟了。
「你是要我完全不接触这个世界活下去吗?别开玩笑了。」
黑色T恤男越过我们朝楼梯跑去。
「四个人搜寻一层楼。」
「见人就可以揍下去吧?」
「不要太张扬!」
脚步声朝上下四散。
我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掌心,那时候身体和精神被切开的感觉还留在我身体里。那份感觉已经不会消失了。我接下来的一辈子都要被关在不属着自己的身体里度日吗?无法用自己的手碰触任何事物。
地下室是巨大的立方体空间,一整层楼都是加工精制用的工厂设备。走下靠墙的阶梯,可以从扶手望见工厂全貌。并排靠墙的机械像是高大的冰箱,沙包随意地堆在角落,桌上摆满立起的试管,一闪一亮的萤光灯令人不快地照亮室内。水从一直开着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落在水槽,地下室的空气里充满了我熟悉的味道。宏哥、少校和黑色T恤男都皱起眉头,用袖子掩住鼻子,走下楼梯。
房间一隅并排着截去椅脚的黑色沙发以代替床铺,上面有好几名男子屈身叠在一起。
房间里面就像大象过境一样,好几个架子就倒在地上。男人把白袍当作被子,坐在倾斜的架子上,疲惫地把背靠在裸露的水泥墙,脚下净是碎裂的玻璃。
「嘿……」
男人缓缓地拾起头来,望着我——身后的爱丽丝,露出恶心的笑容。男人的脸和我记忆中的模样、也和爱丽丝找到的照片差很多。头发长到衣领,脸颊消瘦,眼镜内侧瞪大的眼睛彷佛要弹了出来。
可是我马上就知道他是墓见坂史郎。
「真是娇小的天使,你就是爱丽丝吗?」
墓见坂朝远方的天花板发出尖锐的笑声。
「我是听篠崎说过……还真的是小孩子。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真令人高兴。」
宏哥推开我接近墓见坂问:「喂!阿俊在哪里?」
「应该躺在那一带吧!那家伙也嗑了不少,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哼,最后的存货当然要自己享受才行。」
一阵寒意窜上我的背脊。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死了。
宏哥和两名黑色T恤男越过倒下的架子和桌子朝房间里走,沙包附近传来了几声呻吟。
「阿俊!喂!阿俊!振作点!你吐得出来吗?赶快吐出来啊!」
宏哥悲痛的声音。
「喂!拿水来。」
黑色T恤男的慌张脚步声。墓见坂望着小小的骚动,从鼻子里发出笑声。
爱丽丝紧握我的手臂。
「墓见坂史郎,你的实验这样算成功吗?」
面对爱丽丝的质问,墓见坂挑了挑眉。
「当然成功了,怎么看都是成功了不是吗?大家都看见真正的世界了吗?实际上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天使带走了。ANGEL·FIX仅靠自身的力量就形成扩散循环的系统,其他的药物可以做到这点吗?只有我做到了!所以实验成功了!我成功了!」
再度传来摩擦背脊似的不快尖锐笑声。我已经不想听他说,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谁都好,赶快带他走。
可是爱丽丝又问了。
「……你觉得彩夏也算成功了吗?」
「彩夏?」
「阿俊的妹妹。」
墓见坂的眼睛失去焦点。
「啊啊……那是没办法的事。她发现花朵的真相,说要跑去报警,所以就只好灌她药。现在……已经变成植物人了……是吧?」
「你硬灌她药吗?」少校跳上架子,一把抓住墓见坂的领子。
「那又怎样?不吃才是罪过。」
墓见坂的回答已经不清不楚了。
「爱丽丝,我可以用他试验人民解放军的拷问方式吗?」
「少校住手,别让他的血和肉污了你的刀子。」
我无意识地紧紧回握爱丽丝的手。
单纯的事件,一个谜题也没有。
彩夏因为无法忍受药物带来的幻觉再现,所以跳楼了。
理由不过如此。
FIX扩大了她因为培养成为毒品原料的花朵而参与犯罪所带来的罪恶感,使得彩夏被罪恶感所吞噬。
墓见坂的声音响遍我空空如也的脑海。
「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她,本来没意思要杀了她的。」
「你还说不是故意要杀了她?」少校用饱含怒气的声音插了嘴。就算如此,墓见坂还是没有停下喃喃自语。
「篠崎是个好女孩喔,一直以为我是罂粟花的专家,很高兴地跟我聊了园艺方面的事,我本来要给她钱作为谢礼,结果她说只要给她花就好……」
「花?」
爱丽丝从我身后踏出半步。
「彩夏说她想要花吗?」
「是啊,她说因为需要很多棵相同的花,所以从播种开始,种了大概一千棵吧?」
「是什么花呢?」
「是杂草,长荚罂粟,不错的花喔!她跟我兴趣很合。可惜到了地狱去了。偶尔也会出现把天使误当死神的家伙,那种家伙没有资格通过光芒的门扉。」
墓见坂黏稠的眼神瞪着我。
「……你也一样……你也吃了那种药吧?哈哈,正如我所说,真可惜,我可是一定会被带上天堂的喔!」
寒意直透骨髓。
正如墓见坂所言,我的确感到遗憾。
我无法到达那道光芒,抓不住天使的手。然而,我已经失去了它,这辈子机会再也不会来临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虚如同熬干的黑暗般黏呼呼地留在我手上。
「你……究竟想怎样?」
明明根本不想问的,可是嘴巴却擅自动了。墓见坂的眉毛像是别种生物般一跳一跳的。
「你亲眼看过应该懂吧?懂吧?光芒旋风的另一边有扇门,是桃花心木的沉重门扉,总是打开约两公分,可以从这一头望见另一头。」
墓见坂刺耳的声音变得尖锐。
「是夜晚,是永远的夜晚。那里是四千五百年前的希腊,时间成环状循环,永远不停地流转。月光照耀在因为海风吹蚀而斑驳不堪的红砖上,大家并肩站在纯白的沙滩上歌唱。我好几次都把手指放到门上了,可是每次都被拖了回来。我到不了,脚下不累积更多尸体是到不了的。这次一定可以,这、次、一定……」
我想回嘴,可是胸前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打断我的话。爱丽丝把布娃娃交给我后,从我背后走了出来。她走进倒下架子间的缝隙,走到墓见坂正前方凑近看他的脸。
「你看得见我吗?我看起来像谁?」
「……天使……」
「对了,我看过神的记事本喔,看过十四万四千人的名册,可是没看到你的名字。」
「……骗人!」
「神并没有召唤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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