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
阿玛缇娜在铁栏杆的另一头说。
「算了,等一下再说。」
她突然从我身上别开视线,继续说道。
「——欸?」
那是什么反应?
不明所以的我偶然将视线落到自己的脚下。
那个便壶上。
「啊,不、不是这样啦!我没有要方便的意思!」
我急忙躲开,离开那个便壶,对着仍旧别开视线的阿玛缇娜解释。
话说起来——明明就可以平心静气的讲出「交配」之类的词,但是要看别人解手,即使是阿玛缇娜果然也会害羞吧,当然我也没有特别想被看的意思。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所以想说是什么呢……」
「……这样啊。」
误会看来是解开了,阿玛缇娜重新面对着我的方向。
站在铁栏杆对面的阿玛缇娜……
「…………?」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疲惫。
当然,面无表情这点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变,所以或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我有事想问你。」
阿玛缇娜将背靠上走廊的墙壁,双手交叉说道。
「有事想问我?」
事到如今还想问什么?
不过,总之看起来不是来告知我要开始执行死刑——其实是手术,我稍微松了口气。呃虽然也有可能一说完话就马上被带去手术室之类。
「你认识爱比雅吗?」
「……咦?」
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问起爱比雅的事,而且我也完全没料到事到如今才被问起她的事,因此不自觉发出了痴呆的声音。
「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个……?」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到底……是想问些什么呢?她们俩果然是姐妹之类的,所以才会如此相似,她大概是在意爱比雅的工作情况吧,可是说起来,作为巴罕拉姆的间谍,爱比雅的表现实在是糟糕得不得了——
「那家伙在我们姐妹中排行老么。」
阿玛缇娜说。
「听说你救过爱比雅一命,此事当真?」
「咦…………啊,啊啊,啊啊,可以算是那么一回事……吧?」
我暧昧的点头。
老实说,当时的我只是觉得初次见到的兽耳娘萌翻了,加上可惜爱比雅的画技,并没有什么「救了她一命」的自觉。要说的话,就像是提出对自己方便的主张,偶然顺便救了她一命——的感觉。
我姑且连同那些相关的事情一并说明。
「『萌?』」
「啊啊,嗯……那是我的国家的用语——就是指『可爱的』、『相当有魅力的』之类的意思。爱比雅很开朗,充满朝气,非常的可爱对吧!虽然也有很多冒冒失失的地方,不过那也算是另外一种可爱之处吧。」
「…………」
「加上她图也画得很好,由于我工作的内容,有个会画图的人在身边会非常方便,因此有她在正好,所以要是她被处死那就困扰了——」
「就因为这种理由……?」
阿玛缇娜摇了摇头,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大致上,爱比雅她——」
「说起来,一开始见到阿玛缇娜的时候,还以为是爱比雅用什么方法变了发色,吓了我一跳呢。」
因为她们俩的容貌真的是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
爱比雅很可爱,爱比雅与阿玛缇娜长得很像。也就是阿玛缇娜很可爱。
我如此主张。
对着隔着一排铁栏杆,而且还是与要把楔子钉进我脑袋里的人一伙的对象,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啊!
如此一来,如果能像不知打哪儿来的美少女游戏一样,阿玛缇娜突然因此感到害臊,帮助我逃离这里的话,那就帮了大忙了——唉,我也没笨到会去认真期待这种事情,也不记得对阿玛缇娜有这种支线设定。
「……这样啊。」
但是,总觉得阿玛缇娜的语气和表情好像和缓了下来,是我的错觉吗?
还是单纯因为妹妹被人夸奖了感到开心?
「不过真的……爱比雅和阿玛缇娜的五官很相像呢。」
「当然。」
阿玛缇娜说。
「因为我和爱比雅是三胞胎。」
「三胞胎!?」
「有什么好惊讶的?」
阿玛缇娜莫名其妙的说,然后马上又理解似的点点头。
「啊——啊啊,这么说起来,人类一次通常只生一个人吧。」
「什么?难道狼人生双胞胎或三胞胎是很普通的事吗?」
「反而是生一个人的比较少见。」
「…………喔。」
这么说起来,狗确实由于多产且顺产,而被当成安产的象征。
无论是猫还是狗,同时生好几只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说不定狼人也比较类似那样,比起人类,他们反而更接近狗或狼。
「阿玛缇娜是军人嘛,还有一个人呢?」
「长女吉吉蕾雅也是军人,父母也都是,我家多是军人,一家子里没能加入正规军的,反倒就那个笨蛋。」
阿玛缇娜不痛快地说。
哎呀呀,不过也很难想像爱比雅身为一名军人工作的样子。
「那家伙是吊车尾的。为了逃避,所以去当了间谍。」
图示为两位优秀的姐姐和吊车尾的妹妹啊。
那么爱比雅大概也因此感到丢脸吧,我也有一个名为紫月的莫名能干的妹妹,所以也有被比较的不愉快经验。
一边是在国内执勤的正规军人,一边是潜入敌国,用完即丢的间谍。
虽然在与军事相关这点上来说是相同的,但是身分立场上确实有相当大的落差。
在此之前之所以都没有提及爱比雅的话题,难道是由于阿玛缇娜有意识的回避开了吗?因为不愿认同吊车尾的她——之类的理由。由于阿玛缇娜给人认真严肃的印象,感觉上若是有个能力不好的妹妹,会影响她的成就等等——
「真是的,她从以前就优柔寡断,只会跟在我的后头,却在奇怪的地方……该说是果断还是失控呢……她当上间谍的时候也是擅自决定,都没跟我们商量……」
阿玛缇娜喃喃抱怨着。
但是在她的声音中——感觉不到对爱比雅的愤怒或憎恶。
我反而觉得像是蕴含着「这孩子没用得可爱」之类……带点苦笑的样子。
「…………」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阿玛缇娜真正的心声。
「是家人,又是姐妹,果然还是很担心她吧。」
「啊啊,不过那个笨蛋——」
话到这里停了下来。
阿玛缇娜露出一副说漏嘴了的模样,皱起眉头来闭口不言。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背部离开了墙上。
「……我待得太久了。」
她往铁栏杆前进了一步——也就是靠近了我一步,然后说。
「话说回来,已经决定明天要把楔子打入你头上了。」
「咦欸!?」
这什么出其不意的告知!?
刚才总觉得气氛好像还不错?把我的期待还给我——话说回来,明天?是说明天吗?tomorrow !?此话当真!?
「原本是要通知你这件事才来的。」
阿玛缇娜说完以后,背对着我离去。
叩叩叩……石造的地板上,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明天的话——」
我看了看手表。
现在的时刻是下午六点。虽然不知道所谓明天是几个小时之后,不过最慢在从现在开始的三十个小时之内,我的头顶会被楔子打穿。
然后逃离现况的方法——现在没有。
「呜啊……」
事到如今,绝望才袭卷而来。
无法忍受如此沉重的压力,我把身体抛到床上。
虽然不知道巴罕拉姆的魔法技术是何等东西,但是脑袋让人钉进楔子并且加以支配——根据情况,有时比死了更恶质。
然后,如果变成那样,我大概……无论是艾尔丹特还是日本都回不去了。
「…………」
在这种状况下,脑里一般都会浮现双亲或者恋人的脸吧。
然而,闪过我脑海中的——是艾尔丹特的大家的脸。
缪雪儿、美野里小姐、佩特菈卡、爱比雅、布鲁克、雪利丝、骑士迦流士、札哈尔宰相,此外还有学校的大家、的场先生……此时此刻,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大概正为了我突然失踪而感到担忧吧?唔……的场先生的话有点不太确定。
「…………」
我仰望着单调乏味的牢房天花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街区已经全数染上夜色。
星星点点的精灵式街灯亮着青白色的光,可是那些光线绝对说不上强,处处都潜伏着黑暗。总觉得有点苍凉,灰色的街道上,几处阴暗仿佛斑驳般四散……看起来像是几个深不见底的小洞等在那里,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这里是巴罕拉姆的缘故吗?
还是说——
「……来了。」
美野里大人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现在在爱比雅小姐的姐姐——阿玛缇娜小姐的住家附近。我们选择了来往行人稀少的小胡同,并且潜伏在暗处。当然,爱比雅小姐也在场。
「按步骤来。」
「了解。」
听到美野里大人所说的话,爱比雅小姐点头。
爱比雅小姐曾一度请求阿玛缇娜小姐告知慎一大人的所在却遭拒,然而我们也没有其他头绪了。慎一大人被抓到哪里去,以及何时要将楔子打进慎一大人身上,在不先知道这些就无从着手的情况下——果然还是只能询问阿玛缇娜小姐了。
正因如此——即使是使用武力也要问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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