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粮当中还有水分较多的罐头等等,应该能勉强支撑到后天才对。但万一拖到了大后天或大大后天,我们大概就动弹不得了吧。我跟助手都不晓得自己处于极限状态时的界线在哪里。倘若在两天之内找不到水源的话,我们大概就会知道自己的上限了。
“……好想喝杯冰凉的红茶喔。”
助手先生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用力地点头同意。
“等回到营地之后,请他们准备冰红茶给我们吧。”
第四天。
我们只是一直朝下方深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不需要迷惘该走哪条路。因为我们已经开始无法冷静思考了。
为了获得行动的能量,上午我们从容器中啜饮着炼乳。照理说这应该拿来沾着饼干吃才对,我们的使用法还真是出人意料呢。即使只是自我安慰,但液状的物体实在相当宝贵。因为我们别说是嘴唇了,就连口中部已经开始干燥起来;固体形状的食物实在是难以下咽。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应该大约每三十分钟就会遇到一次阶梯或梯子。
这表示“下山”速度顶多是每半小时约五公尺左右吗?
照理说一天大概可以定上十四个小时。
从我们进入下山路线后开始计算,大约过了一天半的时间。先假设为二十一小时。就在今天晚上,我们已经从五百公尺高的地方,降落到地下两百一十公尺的场所。
让人仿佛要昏厥倒下般的绝望感。
“唔唔……”
在没有妖精庇佑的现在,可说是我人生史上最大的危机吧。
啊啊,倘若有水的话就好了!
即使是充满水分的食物也好。像是洋李、草莓、桃子或无花果之类的……啊啊,我好想吃无花果。我好想细细地品尝它的香气之后,再大口地咬下去。
退而求其次的话,布丁或果冻之类的食物也不错呢。倘若有雪酪的话就再完美不过了。其它还有些什么富含水分的食物呢?
据说人体的大半似乎是由水分所构成的。
特别是头部……换言之即脑髓就类似是布丁一样的东西呢。至于这道残酷甜点的名字,我想想喔,就称它为洋溢知性的灰暗布丁吧。因为脑细胞是灰色的嘛。
……这下糟了,认为人类的脑髓可以引起食欲,这根本是僵尸才会有的价值观啊。看来我相当接近末期了呢。我也差不多该考虑一下是否要蒸馏污水来喝了吗?
啊啊真是够了,都是疲劳跟饥渴让我感到闷热难耐,或者该说闷到我快疯了?
今天的晚餐是用掉最后一个固体燃料的最后一道汤品。我们已经吞不下饼干了。分配好的一丁点水分,让我感受到眼泪就要掉出来一般的生命之味。
然后我趴在地上,睡得有如一滩快干掉的烂泥。
隔天我在强烈的饥渴中自然地醒了过来。
“全身无力……”
我是那种身体状况变差就会影响到刚睡醒时情绪的人,因此可以清楚了解到自己现在有多么衰弱。我全身都提不起劲,嘴唇更是干燥不已。喉咙干渴不在话下,现在连食欲也稍微低落了起来。
“这大概是初期症状吧……”
听说脱水情况一旦恶化,会演变成光是喝水也难以恢复正常的样子。
倘若只是头痛跟头晕的话,身体要动起来还不成问题;但万一出现了更严重的症状便相当危险,脱水症状是必须及早采取对策的。
所谓的对策就是确实补充失去的水分,总之我们必须尽快地找到水源才行。
助手先生早已经起床,只见他睡眼惺忪地在黑暗中摇晃着上半身。
“唔哇,看起来气色好差……”
他整个人缩在睡袋里面,丝毫没有要站起身的样子。现在的我非常了解他的心情。一定是全身无力,连动都不想动了吧。
“看来我们昨天省水省过头了呢。”
昨天只有在早晚烹调时用了少量的水,以及在探索途中稍微喝了几口水壶的水而已。即使能够节流,但饮水远低于最低限度的摄取量,结果导致身体开始出问题了吧。连日来的疲劳也逐渐浮现要爆发出来的倾向。
“无论如何,一旦过了今天,就会变成挑战极限的耐久赛……”
目前皮革袋中的剩余水量仅只有一丁点,水壶则是几乎装满。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把皮革袋中剩余的水分倒入锅子跟两个杯子之中。尽管如此,这些份量还是非常不足以用来止渴。
跟到目前为止的节约用法相比之下,这次可说是慷慨大方的倒水方式,让助手先生吃惊地眨着双眼。
“确实地补充水分之后,今天也努力加油吧。况且我也想尽可能地避免体力太早衰退。”
我将食盐药锭剥成两半,并加入杯里搅拌。虽然会变得有点咸,但也只能忍耐了。
我们花了点时间用过早餐之后,收拾好行李准备继续出发。
“前进吧。”
助手先生用恢复了精神的表情,用力地点头同意。
我们必须加紧脚步才行。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到目前为止,倘若在中途遇到会引起人兴趣的东西,我们都会稍微调查一下;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那种余力了。我点满无视技能,视而不见地通过无关紧要的东西。
重点在于只要不放过有关饮水的事物就行了。
问题是在这座都市里面,我们是否能找到可以饮用的水源……
基本上我是有将简易净水器带来。不过,那东西真的有用吗?因为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产品,不晓得在净化饮水上能发挥出多少效果。更何况要从不适于饮用的水源当中拔除所有毒性,是件相当浩大的工程呢。
虽说是毒性,但也有分成大至砂砾,小至有害细菌或化学药品等细微的毒性呢。
搭配蒸馏使用的话,或许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倘若现在我发现了堆积在马桶中的污水(且推测应为古代遗产),我会怎么办呢?
“……”
到底会怎么做,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呜呜,头发有点味道了呢……虽然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但总会有种不想走在助手先生前面的感觉。
“……助手先生,我们喝点水吧。”
水壶。出发时原本只是单纯为了以备万一的这项道具,如今是多么地宝贵啊。这是让今天的生命延续到明天的最后一道城墙。
“只能喝一口喔?”
虽然对成熟懂事的助手先生而言,应该用不着像这样特地叮咛就是了。
我们两人停下脚步,将双唇凑进水壶。
这个水壶大约可以装一公升的水,以英制单位来说的话就是一夸脱。根据爷爷的说法,这似乎是古早之前的军用品还什么的。虽然不确定这说法真伪,但实际上这水壶的确具备了足以让人放心托付生命燃料的强韧和容量。
在选择水壶时,选项分别是这个军用品跟只能装五百毫升的可爱造型水壶。我真想称赞当时明智地选择了这边的自己。宛如神一般的我。我就是神。
我非常小心留意、谨慎地克制着自己。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在被本能支配的一瞬间,将这生命之水给一饮而尽。我的心境就好比操作精密仪器的工程师一般,在闷热的黑暗之中,我将一大颗无色透明水滴推落进喉咙。
啊啊啊……该怎么说呢……
就像是……
虽然我无法形容得很贴切……
这种感觉就像是……
太棒了呢……
我办到了呢……
应该说可以体会到水珠滑溜地通过我的食道,落入胃壁碎裂开来,然后化成飞沬在体内逐渐扩散的感觉吗……
很难用一句话来表达的这份心情……
只能说真是人间极品……(只有一句话)
倘若现今仍存在着通货制度,我一定会活用这次教训,转行从商并到沙漠用高价贩售饮水吧……
这滴水就是如此地珍贵美味……
换言之,我可以藉由这份水的恩惠来……
在我眼皮底下详尽地映照出来的景像当中,我身为承蒙水源恩惠的大河文化中的高贵女王坐在轿子上,伴随着扛轿子的年轻人们欢欣鼓舞的吆喝声一同铛铛铛咚咚嘿哟砰咚锵——
“……唔!”
我之所以能从妄想中回神过来,是因为察觉到了近在身旁的负面念波。
虽然我很不会看人脸色,但只有一种情绪我能够敏感地察觉到。
就是放弃的念波。或者也可以说是堕落。当一个人因为大受打击,而放开了至今为止拚命守护过来的宝物时,在那一瞬间感到“已经无所谓了”的自暴自弃的念波。我自己本身应该也正不断散发出来的这种念波,没想到竟然会从附近被散发出来。
这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人了。
“助手先生……?”
我将手电筒照向少年,只见他将水壶靠在嘴边,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应该也喝了水。
他应该也用全身感受到了水大人的恩惠、生命的重量以及可贵程度,然后思索着刚才在我脑中宣告终结的沙漠商机之深奥吧。
倘若能这样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可以继续支撑下去。
但是——
“这样不行啊!”
我不能扑向助手先生,因为这可能会害他打翻水壶。我伸出手,试图轻轻地分开他跟水壶;但一点作用也没有。
“……!”
助手先生丝毫没有要放开水壶的意思。举起一次水壶之后就要放下,这样就结束了——这是补充水分时的规则。他已经打破的规则。
“要是全部喝光的话……!”
我一手伸向水壶,一手放上少年的额头,按住他的额头摸了一下……好热……那额头烫到让人觉得他应该发烧了吧。头部宛如热块一般的少年,紧紧咬住水壶口不放。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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