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
另一方面,一弥开始从吧台里进进出出,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古典乐的曲谱翻开在一半的地方,似乎就在刚才还有人站在那里演奏。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别走来走去的!”
听到他充满怒气的叫声,一弥和奈德都吃惊地转过头。
这是一个穿着上等西装,袖口装饰着闪亮宝石、打扮体面的男人。深棕色的头发三七分,被梳理得很服帖,长着雀斑的脸颊因为愤怒微微抖动着。
“这,这艘船很危险,你们应该也明白吧!安静点坐着!乱动的话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怎么回事呢?”
坐在角落位置的维多利加轻声嘟囔,声音回荡在安安静静的休闲室里。男人猛地一回头,但却没能找到发出这种像老太婆一样嘶哑声音的人,于是迷茫地傻站着。
“……刚才的声音,是谁?”
“是我。”
维多利加冷静地举起手,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她。
看到这个悄无声息坐在角落位子上的少女,大家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维多利加用她那翠绿色的眼瞳看着每个人。金色的头发如随意的头巾一般披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呼……许多人发出了感叹。
真是个美人……太漂亮了……!类似的小声赞扬此起彼伏。男人们先是吃惊,接着抱着浓厚的兴趣看着宛若一个精致人偶的维多利加。
一弥不由自主地跑到维多利加面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维多利加很疑惑。
“你干什么?”
“保护你免受那些邪恶视线的骚扰。”
“……闪开。看不到前面了。”
一弥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处。
刚才怒吼的男人死死盯着维多利加。
“小孩子给我闭嘴!”
一弥吃了一惊,刚想反驳,突然感觉到有人闪到了他的眼前。他抬头一看,是那个红色礼服的女孩。她那好胜的眼睛炯炯有神。
“不过大叔,这艘船不对劲啊。”
男人气愤地回过头。年轻女孩用手指着近处的一张桌子。
“你看,这张桌子、网球拍和球,还有兑水威士忌。冰块还没融化呢。好像有人刚打完网球,来到这间休闲室里,正开始喝酒。这张桌子上牌还散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在。除了我们以外。”
“闭嘴!”
男人吼道。
“女人给我闭嘴!”
红礼服女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奈德出来打圆场。
“喂喂,大叔,可是她说得没错……”
“戏子你给我安静点!”
“……什!”
奈德大怒,眼看就要冲上去揍那男人。女孩嚷着“等等……!”拦住了他。
一弥提心吊胆地发言了。
“不过……”
转过头的男人瞪着一弥。
“东洋人,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一弥闭上了嘴。
看看四周,被男人粗暴的言辞激怒的似乎只有一弥、维多利加,还有奈德和女孩四人而已。剩下的七个人都和男人差不多年纪,甚至更年长。他们都一动不动地远远地看着这里。
奈德和女孩也走到了一弥他们的身边。
奈德小声向一弥抱怨:
“按他那理论,难道只有大叔能说话吗?”
“唔……”
“这是什么道理!真是的,自以为是。这家伙真让人来气。”
奈德嘴里继续抱怨着。
一旁的维多利加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口了。
“……混沌。”
礼服女孩开始一边踱步,一边思考。走五步就转一个方向,又走五步再转一个方向,这似乎是她思考时的习惯。维多利加饶有兴趣地看着转来转去的女孩。
——被关起来的十二个人中,上了年纪的八个男人看来彼此都认识。气色很好,不约而同地穿着高级西装和发亮的皮鞋,胡子的打理也都非常仔细。他们看起来已经很久没见了,小声地互相询问着近况。从偶尔听到的几句对话看来,这八个男人分别担任着苏瓦尔的政府高级官员,纺织大企业的老板,外务省的干部等高职。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大概出自习性,他们依然对自己的工作和孩子就学的学校之类的话题高谈阔论。
但是,这些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他们又都显出不安的神色,彼此小声咬着耳朵。
“不过,这艘船……”
“是啊,简直像那时的箱子一样。虽然刚坐上来时没注意到……”
“难不成……”
房间里充满着他们不安的窃窃私语。奈德迷惑地偷看着他们,似乎很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弥沉默地思考着。
船……热腾腾的饭菜……纸牌游戏……
对于这些词,不知为何他隐约感到有点不安。似乎马上就要想起什么,却想不起来。感到憋闷的一弥不由地开始使劲摇头。
注意到他的样子,维多利加问道:
“怎么了?”
“没事……”
一弥低头看着维多利加不可思议的表情,慢吞吞地开口。
“对了。我好像觉得曾经听过这艘船的名字。记得是叫……<;Queen Berry号>;。还有……”
在说的同时,一弥感到越来越不安,他皱起了眉。不知何时开始,休闲室里的男人们都开始看着一弥。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群蜡人像。一弥抬起头,看了看每个人的脸。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一弥愈发不安,再次陷入沉思。
(对了……还有,什么来着,花瓶……?)
突然,他注意到了装饰在一旁古董架上面的花瓶。不知为何,有种“就是它”的感觉。似乎快要想起来了。
就在一弥自然地把手伸向花瓶的一瞬间……
男人们都大吃一惊。
刚才的体面男人站起来,焦急地喊道:
“喂,别碰那个花瓶!”
——呯!
响声划破空气。
弩射出的箭,擦着一弥的头皮飞过,“噗”地射进墙壁。
年轻女孩双手捂嘴,发出不成声的悲鸣,连连后退。奈德。巴克斯塔也慌慌张张地发出奇怪的叫声。连维多利加也睁大了翠绿色的双眼,一副错愕的表情抬头看着这边。
之后……
男人们一齐叫了起来。
“果然……!”
“果然这艘船是……!”
他们争先恐后地起身奔向大门。有几个男人甚至因为过于慌张而跌倒,发出呻吟。
由于太过震惊而全身僵硬的一弥,被维多利加和奈德一左一右抓住,使劲摇晃。
“你没事吧,小伙子!”
“喂,差点死了的感想如何!”
一弥张了张嘴。
——想起来了。
手即将碰到花瓶的瞬间……弩箭飞来——那艘船的传说。
是听谁说的,关于什么的传说。
……是艾薇儿。
就在前几天,坐在圣玛格丽特学院的教学楼里,听她半开玩笑半认真讲的那个怪谈。
没错,在那艘船上……
<;……然后呢,听说海上救助队赶到时,那艘客船里午餐盘中还残留着热乎乎的菜,暖炉也熊熊燃烧着,桌子上排放着玩纸牌游戏用的纸牌……可是,可是呢,一个人都没有哦……!>;
<;无论是船客还是水手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啊……>;
<;听说当救援队员调查船内时……无意中碰到花瓶的瞬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颗子弹,差点闹出人命呢。>;
<;……转眼间就沉入了海底哟。伴随着飞溅的水花,以及巨大的不祥的声音一起,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海底……!>;
<;十年前理应沉没了的这艘船,<;Queen Berry号>;,在这之后又出现了哦。在暴风雨的夜晚,大雾对面突然出现的这艘船上,聚集了本应已死去的人们哦。>;
<;他们花言巧语地蒙骗活着的人上船,把他们作为活祭品,与船一起沉下去……!>;
——一弥想了起来。
仿佛直到刚才为止都有人坐着的桌子。
热腾腾的饭菜。
散落的扑克牌。
一碰花瓶飞出来的弩箭……
而且,船名一致。艾薇儿所说的<;Queen Berry号>;,一模一样的名字清晰地刻在船身上……!
“你怎么了,久城?”
“维,维,维多利加,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们所坐上的这艘船,那个,就是说……你千万不要被吓到。”
“什么意思?”
“还有,不要笑。我说真的,你要保证。”
“可以。”
“是幽灵船!”
“…………”
维多利加的嘴型分明已经要说出“笨蛋”,却又换成一副认真的表情。
“……哈哈哈哈!”
一弥一下子崩溃了。
维多利加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弥的样子,一边说道:
“笑死我了,你真是。”
“你听我解释啊。我有充分根据的。”
一弥调整了一下呼吸,把从艾薇儿那里听来的传说告诉了维多利加。被大门口的人潮挤飞出来的那个体面男也开始很有兴趣地倾听他们的谈话。渐渐地,由于恐惧,他的脸开始抽搐。
而维多利加却显得十分惊讶。
“幽灵船?久城,我说,你难道是认真的?”
“不,唔,难道,喂……”
“你说这艘船?”
维多利加开始不停抱怨:“我以为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才特地配合你笑的。真是的,你这个人真奇怪……”。然后,手里拿着放在吧台的葡萄酒和倒入了紫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回来。
“我说,你好好看看这瓶酒。”
“为什么?”
“看看鲜艳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