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的乡间别墅里。究竟有谁能解开这个谜团啊?”
“是他杀死的。”
维多利加静静地宣言道。
然后,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今天早上,首先是从大礼帽中冒出了一只白鸽,接着塞西尔又从旅行箱里钻了出来。我就把这看成是从一种东西里冒出另一种东西的暗示。不过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
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向舞台那边瞥了一眼。
这时候,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的谢幕终于结束了。
帷幕重重地落了下来。演员们都纷纷从舞台走回到侧台这边。每人的脸上都挂着平静中带有激昂的表情,就像还没有从舞台的梦境中醒来一般。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维多利加的存在……就像没有察觉到剧场中的幽灵似的,若无其事地在维多利加她们的前面和后面穿了过去。
究竟维多利加她们是看不见的幽灵……还是说他们自己才是活跃于遥远过去的剧场中的演员们跨越时空呈现出来的幻影呢……一时间,周围出现了某种令人难辨真假的气氛。
维多利加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
又重新睁开眼。
就如涟漪一般,演员们的气息逐渐移动到走廊上,逐渐远去了。
在古旧的木桌上,扮演卢帕特陛下的演员忘记拿走的王冠正闪烁着光辉。维多利加眨了眨眼,然后轻轻伸手拿起了那顶王冠。
那是一顶闪闪发光的王冠。
朝里面一看就可以发现,那是一顶纸做的王冠。虽然看起来很豪华,但那也只是外侧的部分而已。
“他……”
维多利加以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正好就像这顶王冠那么大。”
“唔。”
“这顶大帽子,是可以稳稳地戴在男人头上的。但是——”
维多利加轻轻地把王冠戴上头顶。
结果那顶王冠却一下子套住了她那小小的脑袋,她脖子以上的部分都完全被帽子遮挡住了。
这就跟舞台剧开演之前,金佳·派开玩笑地用帽子套着她脑袋时一样。
维多利加挣扎着想要把王冠从头上脱下来,可是尽管她伸直了双手,也没有办法把它摘掉。一弥只好走过去帮她拿了起来。从里面露出来维多利加那变得通红的脸蛋。
她压低声音说道:
“他大概就是用这个方法,把头颅藏进自己的大帽子里面去了!”
“唔!”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无论是佣人还是法国的使者,都不可能在杀死女人之后把头颅带走。但是就只有他……只有号称两手空空进去房间、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最伟大存在的他,才可以办到……只有他能把另一个人的头颅——也就是从杀死的女人身上割下的头颅——藏在自己的头顶上,然后若无其事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维多利加站起身——
“就只有他!”
就在她再次叫喊出来的瞬间,从金发绅士——卢帕特·德·基雷陛下的背后,身为下属的绅士——丘比特·罗杰突然扑了出来。
他朝着维多利加举起了拳头。就像一颗坚硬的黑色子弹似的袭向维多利加。
一弥迅速挡在了维多利加的面前。
他轻松地抱起维多利加向一旁跳开,然后把她塞进安全的桌子底下,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迎向来袭的罗杰。成年男性的拳头击中了他的胸口,一弥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他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忍住痛楚,伸脚扫向罗杰的小腿。然后他骑在倒地的罗杰身上,用双手压住了他的脖子。
罗杰举起拳头一次又一次地击打在一弥的身上,趁着他放松力度的时机把他推开,让自己的身体在地板上滚了开去。
两人就像两头野兽似的互相拉开了距离。
一弥挡在维多利加藏身的桌子前面保护着她。
而罗杰则站在卢帕特陛下面前,以其可怕的表情狠狠地盯着一弥。背后国王的双眼……也同样闪烁着类似的冷酷光芒。
一弥挺直腰板站在原地,而罗杰看起来受伤比较严重。他正用手掌按着自己的脖子,在那里喘着粗气。
“罗杰!”
维多利加从桌子下面发出了咆哮。
那就好像是野兽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一样。国王的肩膀猛然颤抖了起来,那是发自于本能的恐惧。躲在桌子下面的明明只是一个身穿华丽礼裙的年幼无力的少女,但是她的声音却显得无比刚猛,听起来有一种类似自然界奇异现象的感觉。
“我的同胞啊。”
罗杰马上变了脸色。
国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杰?”
维多利加的绿色眼眸从桌子底下放射出诡异的光芒,就像从野兽巢穴的深处用眼睛紧盯着猎物一样。
“离开村子来到城里寻找另一种生存方式——对于这种做法,我并没有任何异议。我的母亲柯蒂丽亚·盖洛也同样如此。跟我的母亲共同行动的、红发的布莱恩·罗斯可的祖先也都一样。跟我们一起从燃烧的灰狼之村逃脱出来的青年——安普罗兹也是这样。”
“…………”
“说起来,我的母亲一直在保管着〈遗物箱〉呢,并且以其作为她自身和布莱恩的安全装置。那即是你的弱点以及你的过去。只要他们还收藏着那个东西,就不会被夺走性命。”
“…………”
“那么我们……我和这个久城一弥,也同样存在着安全装置。”
维多利加慢慢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国王的面前:
“那就是刚才我提到过的可可·萝丝的遗书。从一九〇〇年被埋葬在妮可儿·露露坟墓里的无头尸体身上的胸饰中找到的遗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可可王妃产下的恶魔之子其真正父亲的名字,并且预见到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杀的预言。我已经把那封信托付给白鸽,把它放飞到远方,然后让我的同胞接收了。现在恐怕已经藏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那就是说?”
“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可可王妃的遗书就会被公开。国民们马上就会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那样一来,列强诸国也同样会知道这件事。苏瓦尔恐怕会马上陷入极端不稳定的状况吧。”
“你现在……是在威胁朕吗?”
“不。”
维多利加摇了摇头。
“不过,我是不会愚蠢到在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把真相揭露出来的。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不跟父亲说!”
维多利加叼着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然后又突然以小孩子的声音说道:
“因为那样做将会破坏世界的均衡。”
说完,她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脚下。
国王以充满疑惑的表情观察着她的脸。
维多利加继续说道:
“父亲大人他绝对不是想要告发你的罪行。他只是为了掌握住科学院的弱点,然后进一步巩固灵异部的权力,才把我叫来这里的。但是,如果我把真相告诉父亲,就会影响到苏瓦尔国内的势力地图,同时也会对即将来临的第二次风暴造成重大的影响。”
“原来如此。”
“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出口。那么,你就好好让我们继续活下去吧。”
国王长叹了一口气。
观众席上的观众已经几乎全部走光了,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在落幕后的舞台上,只传来修整布景道具的细微声音。
演员们是不是还在准备室里面呢?还是已经回家了?明天晚上,舞台的帷幕将会再度升起。蔷薇色的人生——聚光灯下的戏剧又会再次迎来开场的瞬间。
卢帕特陛下和丘比特·罗杰注视了维多利加好一会儿,然后就这样背过身去。
国王低着头——
“我还想问一件事。”
他突然像返老还童似的,以富有弹性的年轻声音问道。
“什么事?”
国王只是稍微向这边挪动了一下脖子,低着头问道:
“在王妃的遗书中,关于朕的事情……除了很可能会被杀这件事之外,还有没有写着别的事情?”
“你说的别的事情是指什么?”
“比如说……”
二十四年前受伤的青年——在令人羡慕的环境中长大,拥有高傲的自尊,因为自身立场而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但是唯独得不到来自异国的新妻子的心。卢帕特——隐藏在苏瓦尔历史中的巨大杀人者——
“啊啊……”
忽然间他的脸扭曲了起来。
“她——那小小的可可,在她临终的时候……就只是对我感到恐惧吗?”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
维多利加摇了摇头。
“因为她的遗书非常简短。关于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如果在那之后还活着的话,说不定总有一天会知道吧。如果多花一点时间,能够逐步增进彼此间的理解,也许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是你,也不可能挽回过去的事情。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在被你杀死之后。”
“…………”
“你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可可的真实心意吧。〈苏瓦伦的蓝蔷薇〉已经在二十四年前被你亲手折断,就这样枯萎了。”
缓缓地……感情逐渐从卢帕特的脸上消失了。
那是一张有如巨大奈落般的无表情脸孔。是杀死了所爱之人的人所独有的沾满鲜血的容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越过了身为人类的一线,在之后的漫长时间里独自一人活到今天——那么一张把孤独深深刻印在上面的脸孔。
卢帕特转过身去,带着罗杰向前迈出步子。
他的背影依然存在着威严,身上依然飘洒着足以背负起苏瓦尔这个国家的国王气派。然而那看起来就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