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弥急急忙忙地走向娃娃……不,是走向拥有像娃娃一样美貌的女孩。
“……你好歹也应一声啊,维多利加。”
少女绿色的眼瞳扫视着排在地板上的书籍。以她的头部为中心点呈放射状排列的书籍,从古代史到最新的科技、机械学、咒语还有炼金术……从英语到法语、拉丁语还有汉语,书籍语言也是各种各样。
毫无困难地浏览着这些书的少女——维多利加,一瞬间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她看见一弥不满的表情,只说了一句。
“什么呀,原来是你啊。”
像老人一样沙哑低沉的声音,是与她小小的体格,妖精般的美貌极其不相称的声音。
对她那种显而易见的贵族特有的傲慢态度,一弥一时气结……算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到这里来,总会被维多利加搞得很烦躁。
一见他沉默,维多利加的视线又回到了书籍上。
她一边一页一页地翻阅浏览着书,一边问道。
“死神找我有何贵干?”
“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那个嘛。”
一弥低着头,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死神,是一个一弥不怎么能接受的绰号。本来,这所学校的学生就很热衷于怪谈。再加上有着悠久历史的这所学校不乏怪谈的素材。比如<;春天来到的旅行者会在学院里召唤死亡>;,比如<;楼梯的第十三级阶梯上住着恶魔>;,又比如……
黑发、黑眼,从东方来的沉默的旅行者久城一弥,完全被当作了<;春天到来的死神>;。喜欢怪谈的学生不太愿意靠近一弥。虽然大家到底相信到什么程度还是个问题,但就像在学院里共同合作玩某种游戏似的,学生们对于怪谈总是相当配合。
所以,一弥总是无法交到亲密的朋友。由于塞西尔老师的关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了这所学院的第一怪人,维多利加的联系人,或者是随从之类的立场。
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才跟这个高傲的美少女来往的……本来应该是如此,但是,不知不觉自己又一次为了见她而爬上了那座迷宫楼梯。维多利加一点没理会因为这件事而郁闷的一弥,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
“久城,你就算再怎么交不到朋友,总来找我有什么意思啊。真是吃不够苦头的家伙。还是说,你很喜欢爬楼梯?”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给,这个。”
一弥气呼呼地递过老师给的讲义,维多利加只是用鼻子示意了一下地板,仿佛在说“放那儿吧”。
然后像是在唱歌似地说道:
“因为天气很好,在花坛那里幽会吗?”
“不,不是幽会,只是在闲聊而已。唔,听了无人豪华客船<;Queen Berry号>;的怪谈,然后……等等,维多利加,”
正准备赶快离开这个温室的一弥,小跑着折了回来,盯着把头埋在书堆里的维多利加。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你在偷看?”
“没有。”
“那是为什么?”
“跟往常一样嘛。”
维多利加阅读着书籍,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是喷涌而出的‘智慧之泉’告诉我的。“
完全无视正焦急等待接下去的解释的一弥,一边抽着烟斗,维多利加像在唱歌似地悠闲地继续道。
“久城,你这个人一丝不苟,是个认真过头的秀才。”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这种人呢,出门的时候一定会严格按照礼仪戴上制帽。你的头发还留有被制帽紧压过的痕迹。然后是领子上沾的粉色花瓣,是花园里开的三色堇。所以我推测你刚才去过花园。”
“但是,你说是幽会……难道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去过吗?……”
“久城,今天早上你很兴冲冲的,上楼时的脚步很兴高采烈。”
“啊?”
有吗?一弥回想道。
自己明明觉得是跟平时一样上楼的……很规范,挺直了腰……
维多利加冷淡不屑地说道。
“反驳我说的话也充满了平时没有的兴奋,我说。不用否认,人类的男人做出上述这种兴高采烈的动作,原因只有一个——情欲。虽然有失身份,但你是处于因情欲上升而心情愉悦的状态中。一个人去花园哪有什么情欲,因此你一定是和女性在一起。而且并不是你讨厌的女性。没错,这是‘智慧之泉’告诉我的。”{注:“我说”似乎是维多利加的口头禅,意义不明囧}
“呃,那个,维多利加……你能不能注意一下用词?情欲……还说什么有失身份,真是……”
一弥满脸通红,抱着膝坐了下来。
像这样,尽管并没有亲眼看到,维多利加却能完全猜中当天一弥行动的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今天早上这次格外丢脸。
一弥抱着膝,恨恨地盯着维多利加的侧脸。
“你可真会猜……我服你了……”
一段时间内,维多利加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书。但一弥的话似乎终于到达了她的脑子,她“哦”地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啊,我说。我脑中的‘智慧之泉’闲来无事,就摆弄那些通过五官的过滤而获得的这个世上混沌的碎片。换句话说,就是将它们重组。要是高兴,就可以让像你这样的凡人也能理解,更进一步将之语言化。唔,不过多数因为太麻烦了还是不对凡人说的。”
“……那为什么告诉我?”
“据我推测那恐怕是由于,久城,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嘲笑吧。”
说完这句,维多利加就又陷入了沉默,头愈加深埋在书堆中。
一弥缩了缩肩膀,盯着维多利加的侧脸。
……把能称之为一国代表的秀才的久城一弥称为是“像你这样的凡人”,若是别人,一弥是一定不会容忍的,但是被这个,从来没去上过课的贵族小姑娘——维多利加这样评价,不知为何他无力反驳。
维多利加是如何成长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其实一弥也一无所知。
极其美型,个子非常小,脑子绝顶聪明,以及完全靠不住的这位少女。不知为何起了个男性名字。有点张狂。但搞不好是个天才的少女。
听几个万事通说,她是贵族的小妾所生之类;在家族中不知为何大家都惧怕她,不想让她留在家里,所以送她来这所学校之类;妈妈是有名的舞蹈家,发疯了之类;是传说中的灰狼转世而来之类;有人看见过她贪婪地啃食生肉之类……不愧是怪谈学院,被传得越来越诡异。
一弥没有向维多利加提过这类问题,作为帝国军人的儿子,本来不太能容忍那些有过分好奇心的人,而且维多利加本人实在是过于稀奇古怪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即使不知道,也历经辛苦爬到这个植物园来,被维多利加的毒舌惹到生气。这是一弥现在的,怎么说呢……日常课程。
“对了,维多利加,看你每天读这么多书对吧?”
一弥毫不气馁地说道。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难道打算把这大图书馆的书全部看完吗?”
虽然只是玩笑,但维多利加抬起头,很自然地透过楼梯的扶手指着下面说:
“这一面的差不多快看完了……咦?久城,我说,你脸色不太对啊,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哦。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吓了一跳。那你现在在看什么呢?”
“有很多啊,我说。”
维多利加打了个哈欠,像猫一样弓着背伸了个懒腰。
“啊,真无聊。用于重组的混沌不够啊。再怎么看书还是不够啊,我说。”
“可是,一般只要看完一本,脑子就会满满的了啊。”
一弥指着眼前摊开的法语书籍说道。突然,连连打哈欠的维多利加一下子来了兴致。
“对了,久城,我来解释给你听吧。”
“解释什么?”
“关于这本书啊。这个呢……是讲关于古代占卜的书,我说。”
“占卜?没兴趣。”
“无所谓。”
“呃?那为什么要跟我说?”
“因为我无聊。”
维多利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按住嫌麻烦想开溜的一弥,开始强迫他听。
“据这本书上说呢,我说。占卜是从古代开始伴随人类欲望而产生的东西。例如古罗马帝国。人们根据动物的肠和肩胛骨烧后产生的龟裂来占卜吉兆。这种习俗难以置信地持续到了十一世纪,但在基督教的宗教会议上被禁止了。还有打开书,根据当页上所写的内容进行占卜的书籍占卜也很早就产生了。古代人用荷马史诗占卜,但基督教徒开始使用圣经。所以这个也在宗教会议上被禁止了,不过……喂,久城,不许睡!我会因为无聊而死的哦。”
“……啊,是,对不起。”
“总而言之,所谓占卜属于异端。但是就算被不同政府,不同宗教所禁止,它还是在民间继续存活。这之中经历了好几个世纪。也有人秘密混在教会里担任圣职的这种例子。你明白为什么吧,我说?”
“不知道……”
维多利加从嘴边拿开烟斗,噗噗地吐出几缕烟,然后懒洋洋地说道。
“你猜猜啊,我说。”
“……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古代罗马帝国皇帝瓦林斯对自己的地位感到不安,于是找来了占卜师,让他们占卜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的名字。他们用的是在平地上画上字母表,上面放上饵料,然后放上鸡来占卜的方法。结果,鸡吃掉了画着<;T>;<;H>;<;E>;<;O>;<;D>;这几个字母地方的饵料。皇帝把它们解释为‘狄奥多列斯’这个名字,把帝国内有这个名字的人全部处决了。可是,在这位皇帝之后统治帝国的人名字却是‘狄奥多西斯’,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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