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称赞的安普罗兹似乎很高兴:
“今年我会戴上这个面具。”
“……因为是下任村长的预定人选。”
荷曼妮低声说道。看到一弥等人感到疑惑,接着以更低的声音说:
“村长身旁会有年轻的助手。一旦村长去世,助手便会继任为下任村长。谢尔吉斯村长过去也是狄奥多村长的助手,也就是说安普罗兹很受谢尔吉斯村长的赏识。”
“原来是这样……”
一弥等人再度看着安普罗兹。安普罗兹看似贵妇的脸突然变红、害羞地摇头:
“因为年轻人不多,村里孩子很少。”
神轿开始缓缓转动,无数红芜菁跟着旋转,画出一道道红色残影。当一弥看得正入迷时,胡须男亚朗突然发声:
“……哼!真无聊。”
安晋罗兹倒吸口气。
荷曼妮瞪大眼睛。
鼓声和笛声一起停止,广场瞬间被寂静包围。广场上的村民全部转过头来,许多暗沉的眼神像是在搜寻声音的主人,在一弥等人身上徘徊。
从进入村子以来,亚朗就一直是那种态度,但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目光注视着他。亚朗本人也吓了一跳,但是没有台阶下,于是便恼羞成怒:
“竟然还有这种跟不上时代的迷信。什么秘境嘛、什么灰狼村、无聊透顶!”
总是以尖锐声音附和的德瑞克,此时也选择保持沉默。亚朗像是被逼急了:
“对吧,劳尔?”
突然被问到的劳尔,缩起魁梧的身躯,很伤脑筋地搔搔下巴。
“……唔、嗯。”
“什么祖灵嘛。那种东西才不会回来呢。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
亚朗好像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德瑞克怕得罪村民,连忙用高昂的声音制止他:
“真是的,的确是蛮吵的。喂、亚朗,我们回房打扑克牌吧?”
亚朗点头同意之后,三人便踏着闲逛的步伐,打算走回宅邸。这时,荷曼妮以低沉却响亮的声音制止他们:
“三位客人,请等一下。”
不知何时,村民已经聚集在荷曼妮的身后。
大家都和荷曼妮一样,用猜疑的眼神盯着三人。睁大眼睛,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们都穿着古典服装,看来就像是一群鬼魂。少了自信的亚朗回过头,退了几步。
“什、什么……!”
“如果打算侮辱我们,请你们离开村子。”
“什么……不过是个女仆,竟敢对客人这么不客气?”
亚朗加以反驳,但荷曼妮并没有因此沉默:
“亡者的灵魂真的……”
“真、真的怎么样?你说说看啊?”
“真的会回来。”
“荒唐!”
“从夜空经过无人的教堂回到广场,以阴间的语言说话,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任何事物都无法瞒过亡者的灵魂。夏至祭是有特别意义的。”
从荷曼妮的表情看来,她是打从心底相信这个祭典。她转而瞪视安普罗兹,示意要他接着开口。安普罗兹不像荷曼妮,脸上没有出现深信不疑的表情,但荷曼妮似乎并没注意。
看到气愤的亚朗还想要大吼大叫,安普罗兹静静地制止他:
“客人。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要是你想妨碍夏至祭,就要请你离开。”
“……那、那就伤脑筋了。”
亚朗小声嘀咕,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慌张,似乎不想离开村子。三个年轻人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可以听到德瑞克以高亢的声音训诫亚朗:“你怎么到处都和人家吵架啊……”劳尔则是沉默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之后亚朗抬起头,开玩笑似地举起双手:
“……知道了。我们不会妨碍祭典,乖乖待在房间里。这样可以吧?”
安普罗兹转颜一笑,低头致意。荷曼妮则以可怕的表情瞪着三人离开。
看到安普罗兹似乎没什么精神,一弥关心地说:
“呃……在我的国家,也有类似的习俗。”
“你的国家?”
“是的……是在海洋遥远彼端的岛国。自古以来就有隆重迎接祖先在夏季某一天回来的习俗。虽然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不过一家人会去扫墓、祭拜。”
“咦……你说的那个国家……”
安普罗兹很有兴趣地发问,一弥开始说明自己的国家和世界地理、世界情势。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连几年前结束的世界大战都不知道,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还记得那段时间飞机特别多。
简直就是隐士的生活。
但是安普罗兹虽然过着中世纪的生活,吸收速度却很快。在十分钟左右的对话中,就了解许多事。他像个知识欲旺盛的年轻人,不断提出精准的问题,吸收一弥的答案。一双澄澈的绿色眼眸,因为知识欲而更加闪亮。
(这个人非常聪明………!)
一弥在心底感到敬佩。
(怪不得会有灰狼的传说。简直就像是维多利加曾经给我看过的十六世纪旅人日记中,他与深山遇见的年轻公狼的对话。头脑聪明、个性沉静的灰狼……)
安普罗兹不断发问,似乎有着无尽的知识欲。最后终于停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孩子时,村里也有子孙来访——一个名叫布莱恩。罗斯可的人。我也问了他一大堆问题,还被谢尔吉斯村长严厉斥责。”
“啊、就是那位……帮村里接电的人吗?”
安普罗兹寂寞地说:
“是啊。不过他安排好工程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2
黎明的骚动之后,村民便各自回家。吃过简单的早餐,再度在广场上聚集已是中午过后。
神轿的灯火已熄,只剩强风吹拂的鲜艳旗帜包围广场。鞭声与空包弹的击发声连绵不断。
安普罗兹先前说明的那出<;夏之军>;和<;冬之军>;作战、夏军获得胜利,用来祈求丰收的短剧,即将要在广场上演。一弥到亚朗、德瑞克等人的房间邀请他们,可是三个年轻人似乎心情不太好,虽然感觉得到他们待在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按照蜜德蕊的说法,三个人互相在生彼此的闷气,完全不说话,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蜜德蕊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喃喃地说:“嗯,反正从房间阳台也能看到广场……”
最后只有一弥和维多利加两人手牵着手往广场走去。
两人到达时,正好遇到身穿红裙的少女在广场上奔跑。少女停在广场的正中央,站立行礼。每个人都用单手提着篮子。
村长谢尔吉斯从一旁悠闲走过,身边的安普罗兹正在匆忙报告许多事。发现在广场角落参观的一弥,他便回头说道:
“你们站在那里很危险哟!”
“危险?”
“也不到危险的程度啦。只是有点痛而已。”
“痛……?”
安普罗兹“呵呵呵”笑了几声,浮起恶作剧的笑容走开。一弥看看身边,只见维多利加板着一张脸。
(痛……?会痛……?啊,不妙!)
一弥想起维多利加曾经说过她怕痛,于是拉着她的手离开那里。维多利加则是在广场上东张西望,不断观察村民。因为被拉着到处跑而不悦地抬头看着一弥:
“你要把我拉到哪去?”
“这、我也不清楚……”
就在一弥离开那个位置之后,少女齐声尖叫,手伸入篮子里,抓着硬邦邦的榛果高高举起,大喊“准备!”——开始到处投掷榛果。
村民在一旁笑着观看。
——只见榛果不断往一弥刚才站立的位置飞去。正好有个留胡子,戴眼镜和帽子的年轻男子从那里经过。
“……那是亚朗。”
一弥喃喃自语:
“亏我刚才还去邀他……什么嘛,结果还是不是跑来看……”
女孩子放声骚动,口中唱着祈求丰收的歌曲,不断朝经过的男子丢榛果,发出硬邦邦的响声。只见男子抱头鼠窜,女孩子放声大笑,到处寻找着附近还有没有人要通过。村里的男子故意接近,她们就喜孜孜地投掷果实,男子又急忙逃跑——如此的场景不断重复,娇声与尖叫声覆盖整个广场。
“哇啊!一定很痛……!”
一弥不由地喃喃自语。
(幸好……要感谢安普罗兹才行。要是一直待在那里,害维多利加被丢就糟糕了……)
偷偷盯着一旁的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依旧专心观察村民。
村里的小姑娘终于把篮子的榛果丢完,笑着退开。接着换成年轻男子分为穿着褐衣骑马的<;冬之军>;和穿着蓝衣持长枪的<;夏之军>;,开始跳起模仿战争的舞蹈。
女孩子发出兴奋的叫声为<;夏之军>;加油,年长的男性们在周边缓缓踏着舞步,发出低沉的吼声。
相当漫长的舞蹈。
<;夏之军>;终于获得胜利,<;冬之军>;败退,<;夏之军>;中央的年轻男子高声宣布获胜。
“咦……?刚才的声音是?”
一弥这才发现那是安普罗兹。
从这里看来,他和村里的任何一位青年都不一样。村里的人是排斥变化、眼眸混浊的灰狼……安普罗兹和他们不同,充满年轻的光芒。
身穿蓝衣的安普罗兹,以夸张的口吻宣布夏季的胜利与今年的丰收,旋转手里的火把。
“<;冬之男>;!燃烧并消失吧!”
在宏亮的呼喊声当中,以火把点燃广场中央的神轿。
神轿上面放着安普罗兹制作的土色假人——<;冬之男>;。神轿与假人似乎都是以易燃的材料制成,安普罗兹放下火把,马上就被火焰所包围,发出巨大声响燃烧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
轿上有个东西站了起来。
安普罗兹大叫,表情因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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