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害怕维多利加到极为不寻常的程度。
“我不接受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请警官自己拜托维多利加!”
“那是因为你怎么拜托她都没事。可是对我来说可就没那么简单。”
“……咦?”
“久城。你根本不了解。那个……总之,简单来说就是灰狼是可怕的生物。你只是还不知道。如果随便去找她帮忙,可是会被要求付出恐怖的代价,这是我的亲身经历。不只是我,布洛瓦家的人全都有过惨痛经验。”
“维多利加是可怕的生物?”
一弥微微笑了。回想起维多利加绊住一弥的脚害他跌倒的时候、被弹了额头要哭不哭的表情、一脸好奇到处张望的模样。
维多利加的确非常聪明,个性也非常捉摸不定,可是……
“警官,你太夸张了……”
“你只是还不知道。”
警官重复刚才说过的话。一弥笑了:
“那就是你说的所谓‘恶魔的要求’是吧?要求帮助的时候必须付出代价……那不是很可爱吗?”
“一点都不可爱!”
“警、警官……只不过就是要求带些难得一见的零食过去、找些诡异的事件——这种程度而已吧?的确,维多利加有时候会稍微恶作剧……”
“零食?事件?久城……你是笨蛋吗?”
“笨蛋!?”
警官大声叹气,然后以认真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头说: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梳这种发型?”
一弥哑口无言,直盯布洛瓦警官扭转尖锐有如钻子,以发胶牢牢固定的金发。缓缓说道:
“呃……我认为是个人喜好。”
“才、才没那回事!你是认真的吗?”
“维多利加说是遗传……”
“呜!那个小不点,竟然敢胡说八道!”
布洛瓦警官像个孩子直跳脚。这种一点都不成熟,让人感到硬不服输的动作,某种意义上也和维多利加异常相似。一弥看着布洛瓦警官不甘心地跺脚、以听不到的声音口出恶言——
(啊—一看来这两个人或许真的是兄妹……!)
只能够在一旁束手无策。
布洛瓦警官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这是五年前的事。那个还在布洛瓦家塔里的时候,我偶尔会过去看看她。虽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狼,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总是会记挂在心上。”
一弥想起昨天维多利加在展示“魔法戒指”时,曾经提到哥哥古雷温。德。布洛瓦。
(当时我被关在塔上,古雷温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跑来默默观察我,真的很讨厌……)
“维多利加不久之前才说过,说当时的哥哥一直默默观察她,实在是很讨厌。”
“哼!讨人厌的是那个好吗!脑筋聪明得让人害怕!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对家人也毫无兴趣,一副超脱的样子,真是太恐怖了。可是……”
布洛瓦警官大大叹口气:
“……有一天,我为了某位女性,不得不借用塔上那个恐怖生物的力量。”
布洛瓦警官的脸稍微变红。
“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解决那件案子,那位女性是被冤枉的。我下定决心,爬到阴暗诡异的塔上,借用那个的力量。灰狼的脑筋果然恐怖。因为那个,事件立刻得以解决……”
布洛瓦警官指着头上的钻子:
“代价就是,我必须保持这个发型。”
“……你知道这样很怪吗?”
“我当然知道这样很怪!可是我跟那个约好了!”
布洛瓦警官大叫之后用力叹气,以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烟斗。点火吸上一口,叹出一口混着白烟的气——
“……不只是这样。我在两年前再次请求那个的帮助。当时那个已经到了圣玛格丽特学园。我刚成为警官,无论如何都想立功。当然案件在获得那个的力量之后立刻解决,可是……在那之后,我的两个部下就一直手牵手。”
“……我还以为是他们交情很好。”
“唉,是不差啦。他们好像从小就一起长大,可是也不到手牵着手走路的地步。都已经是大人了,是吧?”
一弥忍不住抱着头。
似乎总算了解布洛瓦警官先前对一弥所说的“你所得到的恩惠,就像是从卑鄙的高利贷业者那里,毫无代价,不断取得大笔金钱一样,真是太奇怪又太不可思议了!”这句话的意义。同时也对维多利加想到的找碴方式,威胁“提出恶魔般的要求”的行为,感到非常幼稚,简直是败给她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维多利加为什么在初次认识一弥时,就出手搭救被冠上杀人嫌疑,走投无路的一弥呢?
的确,她曾经要求一弥拿些难得一见的食物,但这对一弥来说不算什么困扰,根本称不上恶魔的要求。维多利加以小手用力挥舞的恶意,在这里显得完全落空。
难不成,维多利加对待自己意外的温柔……?
当然,这只是就维多利加来说,可是……
可是在离开学校前所收到的信里,只写了“笨蛋”两个字;还有刚才打电话求她协助时,也只得到“笨蛋!”的答复。想到这里,一弥再次怒火中烧。
“什么无聊啦、最好发生事件让你烦恼得要死啦!明明就一直缠着我,真有事要找她,心情不好就不肯理我……!”
“……你在说什么啊,久城同学?”
“没、没有,没事……”
一弥叹口气。
——会议室里刑警们小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焦躁地看向这边。
一弥起身对某位站在旁边的刑警说:
“呃……可以借个电话吗?呃,那个,我想打个电话、给朋友……”
警官小声说了什么,一弥说道:
“我知道了。就由我来拜托她。不过,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久城同学,由你出面啰。”
“警官真是啰嗦耶。男子汉说一不二……不过我看警官好像不一样。”
碎碎念个不停的一弥握住听筒,向接线生说出圣玛格丽特学园的名字。
寝室 Bedroom 4
在远离苏瓦伦喧嚣的遥远山间小村,山脚下校园广大的圣玛格丽特学园,一片宁静。
位于コ字型大校舍一楼的办公室,在豪华的校园建筑物中,称得上是最朴实以及务实的房间。桌椅以及壁纸少有装饰,整体为暗沉的深褐色。
正中央的大桌前,坐着一位年轻娇小的女性——塞西尔老师。从刚才一直批改考卷到现在,看到学生所写的答案之后非常感动,口中不断低叹。
“可是……怎么改都改不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半夜里有小矮人偷偷把考卷变多了?”
正当塞西尔老师抬头叹气之时,墙边的电话响起。急忙将手伸向墙壁,拿起听筒——
接线生告知是从苏瓦伦的苏瓦尔警政署打来的电话。塞西尔老师不禁吓了一跳,但听到电话的另一头是一弥和平常无异的声音时,松了口气说声:
“搞什么。是久城同学啊……?”
然后又是一贯的态度:
“喂,久城同学吗?又想要听维多利加的声音啦?”
‘……好吧。就算是这样好了。’
一弥回答的态度有点不大自然。塞西尔老师不由地满脸笑容。
‘是啊,因为离开维多利加的身边半天,想要听听她的声音——就算是这样好了。我很急,请把电话转给她。’
“好吧。你等一下喔。”
偏着头的塞西尔老师心想:“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不过还是点点头。
位于校园一角的巨大迷宫花坛——
暮色降临在各色小花盛开的花坛,看似随时都有可能凋零的白、粉红、黄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
就在深处——
在迷宫正中央的小房子里,有间小小的寝室。四柱小床中间的维多利加,以羽毛被把自己卷成一团,躲在里头一动也不动。
轻轻开门露面的塞西尔老师,盯着卷成一团的羽毛被,小声喃喃说道:“是这个吗?”转头用食指戳了一下。
过了好一阵子,被褥深处传来微弱沙哑的声音,以毫无意义的高傲态度问着:
“……谁?”
“维多利加,又有你的电话。”
“……什么啊,原来是塞西尔。”
维多利加在被褥深处微微转身。
——刚才被打上痛得要命的一针后,维多利加一回到床上便失去记忆。有可能是打针的药效发挥睡着了,也可能是受到太大的惊吓而昏倒。好像因为发烧的缘故,还做了个奇怪的梦,但却一直想不起来。
维多利加轻轻睁开眼睛,视野仍因发烧而模糊。头也痛得不得了,完全无法思考。
即便现在意识迷迷糊糊,维多利加还是生气地说:
“我要和塞西尔绝交。”
“……唉呀,这样啊。可是你和久城同学交情很好吧?”
“那是我的、那个……愚蠢的仆人。”
“唉呀!你这么说,久城同学会生气哟。要是生气就糟了吧?”
“也对……那家伙要是生气,就会……很啰嗦……”
念念有词的维多利加慢慢起身。
从被子里露出头,只见到望着这边的塞西尔老师脸上浮起惊讶的表情。维多利加以小小的双手拨开挂在脸上的金色长发,对着盗汗而濡湿的蕾丝睡衣皱眉头,朝着塞西尔老师说:
“……怎么了?”
“脸好红。”
“……”
“打针没效吗?伤脑筋……”
“电话、电话、电话……”
缓慢起身打算往前走的维多利加,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撞在地板的小屁股,像是受到鞭打一般刺痛。维多利加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还是咽下眼泪,咬紧牙根站起来。
又是一个不稳。塞西尔老师连忙要维多利加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