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身体的状况现在已经完全好转。
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啊啊…又是这样。”
在房间里屏住呼吸一般,和真将目光静静地落在被切裂的上衣的肩部上。
这种事情,开学大概一个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时上课的时候指尖被本子的纸划伤,就在眉头因为急速传来的痛觉而皱起的时候,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浅浅的伤痕就像被吸走一样消失了。
就在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在炼金术的实验中烧伤了。虽然依讲师之言去了医务室,可是到了的时候伤口已经全部治好了,还被医生很夸张的嘲笑了呢。
一开始还会想“大家是不是都是这样”,但是马上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和记忆丧失不同,自己是这种奇妙体质是谁也不知道的。可能的话,就向所有人隐瞒这件事吧,和真想。记忆丧失的话还能搏得同情,这种体质就只能让人觉得恐怖了。
“拒绝了那孩子的治愈魔法……真是太好了。”
要是伤口还没用魔法就开始愈合的话,不管怎样的辩解都没法蒙骗过去了。
睡意渐渐消去,和真开始慢慢地转动脑子。
想想的话,奇怪的事情今天也继续发生了。梦到了奇怪的梦。姑且不论托莉蒂尼,被奈茵和托莉蒂尼以差若云泥的眼神看着——原因不明的异常糟糕的身体状况也是,理由不明就遭受袭击也是。
结果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些,回家以后又做了奇怪的梦。
(真的是自己在碎碎念个什么啊…)
抱怨的声音透着自然的疲劳。
梦是大脑为了整理记忆才出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和失去的记忆有关呢?这样的下去如果能想起什么来也很不错呢。
头脑变得清醒了以后,从差不多全部忘掉的梦中,回忆起了一句话。
修一郎=绫月,雷利乌斯=克洛瓦。还有…
(苍……)
“对“苍”有兴趣吗?”
自己的一句喃喃自语,突然有谁做出了回答。
睡意被一扫而空,和真像被电击弹开一样回过了头。
宿舍的房间是单人间。没有同住的室友,会来访的友人也没有。更何况直到刚才自己还睡得那么香。
除了和真之外谁也没有。应该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有一个不认识的身影。
本来放在桌子前的椅子被搬到了房间的角落,那个人正坐在那里。
因为台灯的缘故,无法分辨清晰的轮廓。那个人影就这样自然地凝视着和真。
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虽然坐着不太能看得出来,身高大概同和真差不多吧。
坐在阴影之中,又戴着好像是为了遮住眼睛的风帽,看不清脸孔呢。
然而能看到如同三日月一般裂开的嘴角,所以知道他在阴森地笑着。(注:三日月=新月)
“谁……谁?请问、是、哪一位?”
在床上的和真就保持着僵直的样子,僵硬地问着。
这个问题在前几个小时刚刚问过。不祥的预感使脊背开始发冷。
和真下意识地摆出防御的姿势。但是男人仅仅就这样一直像演戏一样耸着肩,看不见表情。
“喂喂,你认真的吗小和真~真的这么说吗?真是冷淡的问候啊。你不认识本大爷了吗?”
“不是,那个,非常抱歉。我不记得以前见过您……”
男人用简直就像老友相见一般的口吻说着,但是和真仍然一点也记不起来。
男人在黑暗中,仿佛说着“哎呀哎呀”地摇着头。
“刚才刚刚救你于危难之中呢。救命恩人都忘了吗?和真难道是个笨蛋吗?是笨蛋吧?”
听着他说的话,和真回忆起来了。说起来,遭受那个兽人袭击那一刻之前,的确有个声音告诉了他。
那既不是托莉妮蒂,也不是赛莉卡和奈茵。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如果没有那个声音的话,和真也许早在第一刀砍下的时候就死掉了。
";那……那个时候的?";
";想起来啦?还是看到重要的东西了呢。啊~麻烦死啦~";
男人抿嘴一笑,马上又灰心的叹了口气。
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的和真没有办法,只能在床上坐正。
修长的腿向前伸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用像蛇一样的眼睛从风帽下的阴影里看着和真。
“你还没走到床边就晕过去了,本大爷可还特意把你抱上床呢。从那以后就一直无聊地呆在这儿呢。不~对,你起来之前都闲得发慌呢。这种没什么意思的房间,呆久了果然脑子都坏掉啦~”
“哈……已经住了七年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一边这样想着,和真有点唐突地,呆然地开口了。
“可是那个…你到底是…?”
“勇希=照美。”
“啊?”
“照——美。你这么叫我就行了。”
报上的名字在房间中不可思议地回响着。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一样。
“恩,就是这样,和真。”
明明没有被威慑,但是和真的还是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出咕噜一声。这个男人的话语,为什么会在心里惹起这样激荡的涟漪呢。
三日月一般的嘴笑了。
“再说一遍,听好了。…想要【苍】吗?”
所谓没有记忆,也就意味着没有过去。
所谓没有过去,也就意味着没有在必要的时间活在世上。
长年以来,就有自己是否真的活在世上的疑问。
现在在这里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活着吗,死了吗。真的存活在世上吗。真的存在于这里吗。
全部,都是疑问。
虽然说是转天,但和真已经心痒难耐了。
早晨睁开眼也好,钻过制服袖子也好,朝向七年一贯的学园走去也好,一切都仿佛那么清爽。迎来如此心情的早晨,在不长的记忆中是初次体验。
一直以来随波逐流,甚至觉得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意识所控。
如同无根浮萍不知去往何处是好,止不住地被时间所戏弄一般的七年。
可是今天不一样,不对,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和真得到了“目的”。
话题追溯到昨晚。
自称照美的不可思议的男人告诉他。除了少数几人没人知晓其存在、但是的确存在于这世间的【苍】的事情。
“把【苍】弄到手,你这家伙就能把无论什么都取回来——什么都行。失去的东西,忘掉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照美的话宛若梦话一般。
但是和真刚好有梦一般的故事。
“那个叫【苍】的东西,真的能找回我的记忆吗?”
“笨…—蛋,不光是记忆,是全部,全…—部,不是说什么都行了吗!什么都行。”
这是极具诱惑的语句。
和真还从来没像这样积极地去回忆过去。这是因为害怕了解到没有可回忆的东西。以及,害怕了解到绝对回忆不起来的场合。
可是如果照美所说的【苍】真的存在的话万一的话。
“【苍】”
空气暖洋洋的上午,和真在教室里的课桌上托着腮帮朦胧地念道。
现在是上课时间,讲桌前的女性讲师正在就魔法史中重大的转换时期进行说明。但是那声音如同街上的闹市一般遥远,完全没进到和真的耳朵里。
和真的头脑已经被名为【苍】的话语占满了。
这具体是怎样的东西,照美没有提到。但这确实是存在的——这是和真所得知的全部事情能保证的。
照美是来路不明,看不到完整素颜的奇怪男人。
盲信那种男人的话实在是不正常,自己也这么觉得。普通地考虑下,照美说的如此方便的好东西没可能存在的。
虽然怀疑,但是就算是谎话也好,和真如此想着。
重要的是,想要取回记忆的信念——因此要尽一切可能。
雷利乌斯=克洛瓦准备的平凡学生之路,唯唯诺诺沉默着持续走下去的每一天,也不知道真正的自己还能不能回归到这每日来。
抱着这种淡淡的希望也不错。
下课铃声响起。和真回过神抬起了头。结果笔记上一个字也没写,上课的内容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直以来,对这种糟糕事多少有点模糊的后悔。但是现在那种想法,灰尘都不算。
上课什么的,随便怎么都行。和真将没用上的笔记本和笔啪地一声加起来,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
“去找吧。”
想要找回记忆。
自己是哪里的谁,什么人。想知道。
明确地这么想,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考虑下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能真正地活在这世界上。
首先【苍】是个什么东西,接着哪里有,都是没法估计的事。
幸好这里是伊夏娜——魔道协会。全世界的里侧历史都集中在这座岛上。
和真抓起了书包,若有所思地走出了教室。
从学园的中庭出来,走过教室的侧面,就能看到一座白墙绿瓦的建筑物了。
那座建筑是独立门户的,如同学校一般的存在。是由学园管理的大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面向群体非常广泛——无论是学生,魔道协会的职员还是岛上的居民都可以使用。
只要是被人知晓存在的书,这里都理所当然的收藏着。
馆内十分宽敞,十分安静。
打磨光滑的瓷砖,通向各处的白墙走廊,高耸直达天花板的木质书架,用来取阅高处书籍的梯子摆放得到处都是。
外部的亮光完全照射不进来。照明全部靠魔法完成。和人工的电灯完全不同的柔和光线使整个图书馆笼罩在幻想的氛围之中。
和真从两天前的午休开始就一直在宿舍和这里往返,连课也不去上了。
尝试过使用藏书检索系统来搜索“苍”,可结果都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没用书籍。仔细看看的话,大半都是没人想看的无聊故事,或者是艺术书,诗歌之类的。
不公开的魔术传承,古代魔术的样式,炼金术的合成表,世界各地含有古代魔术的宗教仪式。
只找到了一些限制思维的书,上面根本什么都没有记述。
“不行啊”
合上最后一本跑来跑去拿了好几趟的书,和真趴在桌子边缘叹息起来。
开始的心气几乎没有了。
读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