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血……讨厌。
尽管她没什么道德观念,但还是不喜欢血。她把镜头对准洞底,刚要按快门,突然她的绳子开始打转。
“你们别让它转啊,我没法聚焦了!”
“小姐,你又不是羽毛做的。”布莱恩向下喊着。
“我想最好再把她放下去一点儿。”汤米说。
“怎么回事?我只有一百二十磅,你们都没办法?你们看起来可比我壮多了。”安德莉亚说,她知道怎么刺激男人。
“她可远远不止一百二十磅。”布莱恩抱怨着低声说。
“我听见了啊。”安德莉亚说,假装很生气。
其实她根本顾不上生气,她现在很兴奋。洞里已经安装了电灯,所以她根本不用闪光灯就可以照相。现在只要对好焦距,她就可以照到工程最后的部分。
简直难以置信。就差一步,我们就可以揭开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出现在世界媒体各个头版头条的照片,都是出自我的手啊!
安德莉亚头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洞里面。大卫计算说他们需要建一个有角度的隧道,设想约柜在前面的方向,但是这条路现在直接穿过峡谷的裂缝接到峡谷一侧。
“想想这峡谷的墙壁有三千万年的历史,”大卫昨天解释说,在他的小本子上画着一张草图,“那时候这里有水,那就是峡谷形成的原因。当气候变化后,岩石的墙开始磨损,形成现在的地形,峡谷四周都是岩石,就像一个巨大的涂层,密封了这个洞。但是我们还是发现了。遗憾的是,我的错误让几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我先勘察下面的土壤是否足够坚固……”
“我希望可以体会你的心情,大卫,但是我一无所知。我只能提供我的帮助。”
“谢谢你,奥蒂罗小姐。你的帮助可是非常重要。因为现在探险队还有人说是我害死了斯都。只是因为我们经常吵架。”
“叫我安德莉亚,好吧?”
“当然。”考古学家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
安德莉亚发现大卫已经快被压力压爆了。她本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是他身上有些东西让安德莉亚感到不安。就像你看着一幅画,你盯着看了好久,突然画开始放光,揭示出完全不同的一幅画。
“告诉我,大卫,你觉得那些把约柜埋起来的人,知道这些洞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条通道可以穿过峡谷到约柜埋藏的地方,我们没有发现。因为这里到处是石头和沙子。也许他们第一次把约柜放在这里的时候有条路。要不是现在这次探险已经变得一团糟,也许我们可以发现。但是,我要做其他考古学家都没有做到的事,也许一个寻宝人可以做到,但我说的这件事我没学过。”
安德莉亚学过摄影,就是现在她要做的。吊着她的绳子仍然打转,她伸出左手抓住一块突出来的岩石,然后用右手握稳照相机,对准洞的后面。那是一个高点,很小的空间,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空隙。布莱恩安装了发电机和强力照明灯,现在在粗糙的墙壁上,给大卫和斯克教授投下很大的影子。每次他们俩有谁一动,就会有些细小的沙土在空气中飘浮,洞里很干,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像烧制黏土留在窑里太长时间了的味道。教授尽管戴着防尘口罩,还是不住地咳嗽。
安德莉亚又照了几张,这时候上面的汤米和布莱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离开岩石,我们现在要把你再放下去一些。”
安德莉亚按照他们说的做了,不一会儿她感到脚碰到了地面。她解开工作服和绳子。现在轮到布莱恩了。
安德莉亚向大卫走过去。大卫正帮助教授坐下来。老人浑身哆嗦着,他的额头都是汗。
“喝点儿我的水吧,教授。”大卫说,拿出自己的水瓶。
“傻瓜!你喝吧!你才该待在这个洞里!”教授说着,带来一串咳嗽。他撕下口罩,狠狠吐出一大团血。尽管因为疾病他的声音遭到破坏,教授说话还是不忘侮辱人。
大卫把水瓶放回自己的皮带,走向安德莉亚。
“谢谢你能来帮助我们。事故后,我和教授就成了唯一剩下的……而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也帮不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
“我的CT照片说我好些了呢。”
“他会……哦,你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延缓他的生命,那就是乘上第一班去瑞士的飞机去治疗。”
“嗯,我同意。”
“这洞里尘土飞扬……”
“我都没法呼吸了,但我听觉很好。”教授说,说话时呼哧呼哧直喘,“别再说我了,赶紧工作。我还不会死呢,得等到你们找到约柜,你这个没用的笨蛋。”
大卫满脸通红。安德莉亚看着他以为他会反击,但是他忍住了。
他真是一个变态,是不是?你恨他的傲气但是你不敢反驳他……他不仅砍掉了你的勇气,他甚至能让你就着早餐吃了你的胆子。安德莉亚想着,有些同情这个助手。
“哦,大卫,告诉我该怎么做?”
“跟我来。”
向洞里走了十步,这时墙壁表面有些变化。要不是上千瓦的照明让这里变得很亮,安德莉亚还不会注意。这里不是那种坚固的岩石,而是像一块石头摞在另外一块上面,很整齐。
不管怎么回事吧,看着是人搭起来的。
“上帝啊,大卫。”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设法建起这道墙的,没有石灰也无法从另外一边建。”
“也许那边有一个出口。你说过他们可能造了一条路。”
“你也许对。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从磁力仪上看到的数据表明在这堵石头墙后是很不结实的地方,实际上,铜卷就是从类似这样的地方发现的。”
“是巧合?”
“我怀疑。”
大卫跪下来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墙壁,当他看到墙壁上细小的裂纹时,他用尽力气想拽出一块石头。
“不行,”他继续说,“洞是有意给封起来的。而且这些石头似乎比以前更紧密地压在一起。也许是两千年来的山墙压力造成的,几乎……”
“几乎什么?”
“几乎像是上帝之手封起来的,你别笑。”
我没笑。一点也不可笑。安德莉亚想。
“无法知道这墙有多厚,也不知道它后面是什么。”
“那你该怎么办?”
“那就向里看吧。”
四个小时后,在汤米和布莱恩的帮助下,大卫设法在墙上钻出一个洞。他们不得不把大电钻拆开,这个电钻他们还没用过,因为他们一直在地上挖土和沙子,现在把钻拆开,运进隧道里。布莱恩把坏了的挖掘机拾掇了一番,发明了一种新工具。
“看,我们能回收再利用。”布莱恩说,对他的发明很满意。
结果是这个新工具不仅看起来很丑,而且一点儿不实用。他们四个人一起抓住它,同时使劲才行。更糟糕的是,只有最小的那个钻头可以用,因为要避免墙壁震动得太厉害而倒塌。
“七尺了。”布莱恩大声说,尽量压过马达的声音。
大卫往挖出来的洞里放进一个光纤摄像头,但是摄像头上的电线太短太硬,线的另外一头都是障碍物挡着。
“糟糕,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安德莉亚觉得有什么东西刺了她一下,她把手抬起来向后背摸着。有人朝她扔小石子。她转过身来。
是斯克教授想引起她的注意。因为马达声音太响,他嚷嚷了半天也没人听到。安德莉亚告诉大卫,大卫走过来靠近教授的耳朵。
“是那玩意!”大卫大声说,两人都兴奋异常。“我们会这么做,教授。布莱恩,你能不能把这个洞再挖大点儿?嗯,大概三点五乘以一点五英尺大小。”
“你开玩笑。”布莱恩挠着头皮说,“我们没有那么小的钻头。”
布莱恩戴着厚厚的手套,他取出最后一个钻头,现在已经弯曲变形。安德莉亚想起自己曾经要把一张曼哈顿美丽的风景画挂在公寓墙上,因为那墙是特殊承重墙壁,结果当时她用的钻头也坏了,就像脆饼条一样脆。
“罗伯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布莱恩悲伤地说。看着他朋友死去的那个角落,“他比我有经验多了。”
大卫一时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他在想办法。
“那么如果你用中号的钻头呢?”他最后说。
“那就会有问题。我可以两个小时钻完,但震动会很大,这地区不稳定,这样做会很冒险。你知道的。”
大卫笑起来,一点儿没有幽默感。
“你说我知道什么?是这四千吨的岩石可能会倒塌吗?会把这最伟大的历史文物压个粉碎?是这会让多年的研究探索和花费的上百万巨资成为泡影?还是那五个无辜的人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该死!他今天表现完全不对。他是被教授和这次挖掘给毒害了。安德莉亚想。
“是的,我知道,布莱恩。”大卫接着说,“但是我要冒这个险。”
挖掘地,欧姆达瓦沙漠,约旦
2006年7月19日,星期三,晚上7:01
安德莉亚又给大卫照了一张他跪在石墙边的照片。他的脸有阴影,但是他放进洞里的装置看得很清楚。
好极了,大卫。不是说你有多漂亮。安德莉亚苦笑。几个小时后她就不会这么想了,但是当时谁也不知道真相。那个机器棒极了。
“斯都曾把这机器叫作讨厌的地形探索机器人。但是我们把它叫作‘弗雷迪’。”
“为什么呢?”
“就是故意和斯都作对。他总是自以为是。”大卫回答。看到一向胆小的大卫忽然变得很生气,安德莉亚不禁有些惊讶。
弗雷迪是一个电动照相机,有远距离遥控,所以可以进入人不能进入的危险地区。是斯都设计的,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来见证这个相机的功能了。为了通过坚硬如石头那样的障碍物,弗雷迪上安装了踏板,就像坦克上用的那种轮胎接触地面的链条。这个机器人还能潜水,可以在水下待十分钟。这是斯都从一些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