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告你。”她任由他搂着,轻声吐出每一个字。
他闻言反而笑了,以为她在开玩笑,居然逗起她来了:“告我?你告我什么?朝夕,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男欢女爱很正常的事情,这么久不见了,我很冲动也是正常的……”说着还亲昵地捏了把她的脸蛋,“我都几年没碰女人了,还以为自己废了呢,其实没有,是因为那些女人不是你,这世上只有你可以让我燃烧,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我一定是你最忠诚的伴侣和爱人。”
她木木的,盯着他的眼睛,依然是那句:“我会告你。”
“乖,别任性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他温情款款地抱起她,将她抱到了院子里的一间厢房,打了热水,拿毛巾给他敷脸,“你瞧你,跟个花猫似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是只脏脏的小猫,脸和手从来没干净过,看见吃的就抓,要么就在地上爬,每次还故意把乌黑的爪子往我身上擦,搞得我的衣服总是一条条黑印,那个时候你真是很调皮,可是又很可爱……”擦完脸,他又细心的给她梳头,还问她:“要不干脆洗个澡吧,洗个澡会舒服很多,我去放热水。”
“我会告你。”她跟个偶人似的,失了魂魄,反反复复只有这么一句话,他还是没有当真,忙不迭进屋去放热水了。
待樊疏桐出来时,朝夕已经跑出了院子。
“朝夕……”樊疏桐追出去,没追多远就拽出了她,朝夕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他脸上。
清脆响亮,震耳欲聋。
朝夕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走回学校的,一路哭,古人常说肝肠寸断,她真的感觉自己肝肠都断了,最后哭的没办法继续走,就蹲在路边捂着脸呜咽,满大街的人看着她,以为她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哭泣,所以并不奇怪,朝夕不明白,明明是他们樊家欠她的,为什么到头来还要她这么受伤,一次次地将她搓成灰捣成泥,她已经这么孤苦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却还是得不到上苍的怜悯,她已经预感到她的结局比早亡的母亲还悲惨,母亲至少还有个女儿来葬她,可是她邓朝夕哪怕现在被横尸街头,谁来葬她?她已经远远地逃离那家人,割舍掉一切情意,包括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夭折的爱情,可为什么还是逃不出那个人的魔掌?
她原本已经深藏了对他的仇恨,不去想那仇恨,他甚至还可怜过他同情过他,毕竟他的脑子开了两次颅,谁知他捡回一条不仅不知道感恩,还有一次凌辱她,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以为那是对她的爱,强词夺理说他是因为他太想念而冲动,他明明已经伤得她体无完肤,还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说什么男欢女爱,她跟他纵然有过欢爱,那也是耻辱!那件事好不容易过去了四年,她已经渐渐让自己走出阴影,甚至还尝试接触别的异性,可是他存心看不得她好过,她努力爬出黑暗的地底下,他非要一脚把她踹回去,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可憎的面目,她就觉心中气血翻腾,失了控地发抖。
有那么一瞬间,朝夕感觉自己的心不跳了,降至着身体手脚冰凉,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像看着一度灰暗的墙壁,她费了好大得劲才让血液慢慢回流到心脏,让自己维持了呼吸,还好,总算是活过来了,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会死掉的。
“朝夕……”站在门口的连波摇摇晃晃,嘴唇灰白,像完全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她一样,目光惶恐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你,你怎么这样了?”
一句话就让朝夕游离僵滞的意识回到现实。
她倒一笑:“我还能怎么样?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说着若无其事地从一个搪瓷罐里抽出一双筷子,想了想,还转过脸问他,“你吃没有?要不要给你分点,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连波这才将目光转向桌子上正在冒热气的面条,就是碗方便面而已,在火车上他就闻得想吐了,满车厢都被这样的味道充斥,一下火车就蹲在路边吐,此刻他抑制住强烈的反胃,嗫嚅着嘴唇:“你怎么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没事,习惯了,活命呗。”朝夕这个时候已经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吃起来了,呼噜噜地搅起一大把面条,一边还招呼他:“坐吧,就坐床上。”
书桌是搁在两张上下铺之间的,寝室里放不下多余的椅子。
连波缓缓地在朝夕对面的下铺床沿上坐下,看着朝夕的样子非常难过,樊疏桐那晚承认“冒犯”了朝夕,连波当时就发飙了,他一向斯文,从未那么失控过,而无论他说什么,樊疏桐都默不作声,任由他骂,两个人最后都精疲力尽,第二天一大早,樊疏桐就被两个警察带走了,对方出示证件是北京这边的,显然朝夕已报案,樊疏桐还镇定,他既然能跟连波承认这件事,就肯定已经知道了北京这边的警方已拍人去聿市,他上车的时候跟连波说:“去北京看看朝夕,我很担心她。”
连波当时看着樊疏桐又气又心疼,因为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乌的,一看就知道他的头疼又犯了,果然,当天下午,樊疏桐还没来得及被警方带回北京,就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连波只好暂时放弃来北京的计划,去医院守着樊疏桐,守了一夜,直到樊疏桐醒了,寇海闻讯赶来医院接他的班,他才急急忙忙坐火车赶来北京。
此刻,看着朝夕吃着那碗方便面,连波如鲠在喉,低低地说:“我带你出去吃吧,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吃这种东西……”
朝夕埋头自顾吃,她是真饿了。
“朝夕……”
“你过来干什么?”朝夕没有朝他看,面条吃的差不多了,又端起碗喝汤,“想看我死没有吗?”
她将碗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目光扎向他,格外的刺人。
联播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眼眶募得通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过来吗?”
朝夕“哦”了声,用袖子擦擦嘴,“多大的事?你说来给我听听……”
她是那么的漫不经心!连波想象过很多中他见到她时的反应,可能会像一年多前那样歇斯底里,抑或根本不理他,当他是陌生人,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一定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扑进他怀里大哭一样,无助而哀伤,可是连波断没想到她是这么漫不经心,虽然那样消瘦,憔悴不堪,头发和衣服也是乱乱的,但她如何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闲闲地,懒懒地坐他对面的床边上,扬起尖尖的下颌,居然冲他吆喝了句:“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朝夕,你别这样。”连波哀哀地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朝夕拿了把梳子胡乱地梳起了头发,问题又回到了起点,她应该怎样,是不是像很多电影里演的那样,抱着他大哭?或者狠狠给他一巴掌?要不就直接将他推出门外,要他滚?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作如何反应,可能是太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反而显出她最本色的一面,他现在就是这种调调,对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心里痛到流血,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所以这些天寝室里的姐妹每一个人看出她被强暴过,昨天倒是有警察过来找她补录口供,当时寝室里有个叫张玉美的还问她:“警察找你做什么?”朝夕莞尔一笑,回答道:“没事,被人强暴了,警察过来录口供。”张玉美当时就骂她神经,因为没有人被强暴最后还能笑出来,除非她是神经。
一个人歇斯底里的机会并不多,邓朝夕已经过了歇斯底里的时候,他最歇斯底里的时候就是劈那架琴,自那以后她彻底回归平静,那天跟樊疏桐打的时候,她倒是有些歇斯底里的迹象,不过还没来得及继续歇斯底里,樊疏桐就用更歇斯底里的方式对付了她,这下就不仅仅是回归平静了,是让她直接躺进他为她掘好的坟墓。
可是她会甘心就此躺进坟墓吗?
她是蝎子啊……
本来想好好地做个人,可他硬是逼着她做回蝎子,那好吧,既然如此,他就继续扮演蝎子的角色吧,就如此刻,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很一本正经地问连波:“你这次来北京做什么?出差还是专程来看我的?”
连波老实地回答:“专程来的。”
“哦。”朝夕端端正正地坐着,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他:“为什么专程过来看我?你先别说,让我猜。”她目光直视着他,无风无浪,可是心地在酝酿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是连波根本无法想象的,她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下,“嗯,你来不排除有三个目的,第一,你想确认这件事的真假,想知道你的禽兽哥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禽兽不如的事,第二,你想安抚我受伤的心灵,怕我寻短见,第三,想劝我到派出所销案,要我告诉警察,这完全是误会,因为他是你哥哥,你们兄弟情深,你不想他坐牢……你说我猜得对不对?你别抖啊,我肯定猜中了其中之一吧,是哪个?”
可怜的连波那经得起这样的刺激,连下巴都哆嗦起来了:“朝夕……”
朝夕抬手示意他别往下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管你此行的目的是以上我列举的第几条,我一一来回答你吧,先回答第一条,这件事的真假,详细的情节我就不便说了,因为这涉及个人隐私,而且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反正我已经把物证提交给了警方,警方做了DNA鉴定,证明那的确是他的东西……”
“朝夕!”连波嘶哑着嗓子叫。
朝夕没有理会,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叙述的是别人的事,让人无法看透她心底的实想法,她还这么年轻,二十岁都不到,就将自己筑起了铜墙铁壁,她明明是佯装坚强的样子,却让连波越发地难过,眼眶蓦地通红。
而他轻咳两声,继续说:“现在我再回答第二条,我会不会寻短见,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可以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真的。为这么件破事就去死,那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这么容易就死的话,当年我妈妈被逼疯的时候,我可能就死了,我爸去世的时候我也死了,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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