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爱,旧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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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爱,旧了时光-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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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宇新点头点头,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人此刻眼底里竟含了笑意。

“那是晚香玉。准没错。”

这花倒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迟宇新也并非对草木植物如此上心的人。不过梅姨也没在意,只想着可能是这屋子周遭空落落的,迟宇新想种上什么,想起年少时在何家见到得花,所以才提起来。

隔日,迟宇新便安排了人过来开始种植树木花草。房子后面的小园子里,便种满了晚香玉,郁郁葱葱的。

迟宇新回来后,有时候总爱在那里站一会。他沉默地立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就同前门的水杉树一样,高蜓笔直。却又总让人觉得,在那一片繁盛的草木之中,唯独他,孤独而寂寥。

梅姨看着迟宇新渐渐长大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迟宇新从未有过旁的孩子的天真玩闹。他似乎是老年老长,永远沉默着,按着自己规划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么多年,迟庆平一直对这个儿子引以为傲。只是,当初迟宇新也不过十多岁的时候,迟庆平提出让迟宇新去迟氏锻炼锻炼,迟宇新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迟庆平的提议,“我没有留在迟氏的打算。所以去迟氏,只是浪费时间。我需要自己有绝对控制权的企业。我不会同大哥一样,因为受制于你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得主。”

迟庆平气得砸了家里的青瓷花瓶,迟太急得去拉迟宇新,劝迟宇新道歉。他却固执,笔直立在那里,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迟庆平气极,指着迟宇新的鼻子怒喝道:“你以为这世界和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自己创业,可以!但是别以为家里会给你一分一毫,也别指望迟氏会给你任何帮助。”

倒是小小年纪的迟宇新一脸淡定泰然,“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同你伸手。”

多年后的今天,他没有倚靠迟氏,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了在清河城足以呼风唤雨的地步。却也是应了当初迟宇新的话。迟宇荣依着父亲的意思娶妻,而他却不管不顾,无论父母朋友如何劝阻无论这世上的人如何在背后冷嘲热讽,他只娶那个他愿意娶的那个人。

他已经如自己所期待的,变得足够强大,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这一路,因为容不得自己输,容不得自己失败,他不肯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更不敢有任何松懈。最艰苦的时候,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终日没有笑容。更谈不上有三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

人们只看得见他今日的成功,却没有人真真正正地了解过,他在这其中吃过的苦,受过的累。甚至,只要一句迟家三少,就可以抹去他所有的努力。

事实上,他也并不需要旁人的肯定与理解。

他像是最孤单的神一样,立在这里,没有悲欢,无须理解。

有时候梅姨也会想,这孩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如此野心勃勃,想要功成名就,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这人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他发自肺腑想要的呢。

那一日,迟宇新对她说,并不是何可人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她。

这一句话,着实叫梅姨吃了一惊。

他从来不是会示弱的人,即便是在亲人父母面前。这一句话,完完全全不像是迟宇新会说出来的话。却正是因为他没有说过,所以弥足珍贵,所以才有杀伤力,所以才如此的刺激到了迟安然。

姜子期接到家里的电话时,才知道姜瑜身中数枪,虽说是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却可能会终生残疾。

父亲姜靖华在电话那边大发雷霆,震得他耳朵疼。他握着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手上的伤还未好,一动就疼,他忍不住龇了牙吸了口气。没一会,手机里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大约是从父亲那将手机夺了回来。

“你都出去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你爸他年纪也大了,再加上你姐现在又这样。你可别再闹了。”

姜子期的目光暗了又暗,最后终究还是低声应了,“我尽快就回去。”

“那就好。回来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去接你。”

他也不愿再在电话里就要不要接机的事情争执,只说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往床后靠了靠。Anne坐在床边上,低着头,将哈密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认真的模样,像是在上手工课的小学生。

“Anne。”

“嗯?”Anne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疑惑的表情。

“我得回国了。”Anne的眼光看得他心里难受,转了脸,看向窗外。这些日子,每每午夜梦醒,总能想起来何可人倒在姜瑜怀里的模样。

当时在他醒过来后,就想着联系迟宇新,却是那个时候迟宇新联系上了Anne。他一听那个名字,便接了电话,告知了迟宇新,何可人已经被姜瑜带走。自那之后,每一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姜瑜会对何可人做什么,他连想,都不敢去想。17l1l。

却没想到,再一次听到的消息,竟是这样。

这也必定会是迟宇新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Anne听了姜子期的话,也愣在了那里,她握着那小刀,手指一点点收紧,又慢慢松开,“还回来吗?”

是故作轻松的语气。

“不回来了。回去得接手我父亲的公司。”

她依旧笑,努力牵扯起嘴角,带动两颊的肌肉,然后弯起眼睛。即便心底里凉的跟冰水似的。

“那样也还蛮好的呀。不过,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整日玩摄影了。”

事实上,从姜子期受伤到今天,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要他在,她都是这样一幅笑米米的模样。怕那是他的伤心处,所以不敢提及。怕他看见自己不开心的脸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连难过都不敢。

谁先爱上了,就注定了是卑微到尘土里的那一个吧?

姜子期却突然伸出手去,手搭上她的头,轻轻拍了两下,安慰的意味,“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

Anne愣住,然后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没有的事。对了,你要哪天回去呢?我给你订机票。还好你没有伤到筋骨和要害,伤的也不算重。不然航空公司可能都不会上你上飞机呢~”故作积极的向上的语调,可心底里,却一点点都不开心,那些巨大的悲伤,在心底里咆哮着呼喊着,却寻不到出口。

“最早的班机吧。麻烦你了。”姜子期收回了手,低声说。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何可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窗帘半拉着,依稀可以看见窗外蓝灰色的天空和清冷的月光。迟宇新就站在窗户边上,身影颀长而消瘦。他嘴里衔着烟,沉默看着窗外。

何可人小心地起了床,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

迟宇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一只手圈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饿吗?”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何可人,消失不见了似的。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需要依靠。

伪装坚强伪装得太久,也终究会是累的吧?

她伸手摸了摸迟宇新的后脑勺,“怎么会撞到这个位置呢?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碍吧?”

她噼里啪啦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抬起眼,却恰好看见迟宇新那张面瘫脸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笑意极浅极浅,却跟冬日里的阳光似的,虽然并不强烈,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暖着。

迟宇新微微俯身,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嘴唇贴着她耳鬓的发丝,声音温醇如陈坛老酒,“明天去领证吧。”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18)

何可人靠在他的肩上,看不见此时此刻,他是怎样的表情。残璨睵午他身上的烟草气息和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钻进鼻子里。屋子里很暗,只有几丝月光照了进来,幽幽的,映着彼此的脸。

事实上,她并不在意结婚与否。即便是没有婚礼,没有那一纸婚书,陪在她身边的人还会在,该离开的也还是会离开。

可偏偏,原该是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的迟宇新却是在这事上,格外固执。或者,是为了弥补自己吧?

何可人的睫毛颤了颤,红唇轻启,轻声念着,“三哥,我并不在意那些形式的。所以没必要用那张纸将彼此捆缚在一起。所以,结婚领证的事情,都可以不要。若日后,你要后悔,都还来得及。”

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铁钳似的紧紧地箍着她。何可人微微蹙眉,还未来得及去深思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是为何,迟宇新已在耳边冰冷开口,“我不需要退路。也不会给你抽身而退的机会。”

男人的占有欲么?

何可人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她吻了吻迟宇新的脖颈与侧脸,“好。”

迟宇新的手却抚上了她的头发,玩味似的捏住她的几缕发丝,“把头发剪了?”

“听说年纪越大头发就越该留短些,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你是贞子。”她这么说着,不由得弯了唇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戏谑的语调,“考虑到迈进三十大关,我也得削发以明志。”

然后对方轻轻弹她的头,“哪里来的胡话。”

薄凉的月光之下,两人相拥而立。无论怎么看,都是如花美眷,只是,到最后,或许都只付了似水流年。

而那些被刻意掩埋起来的秘密,是否终有一日,还是会暴露于日光之下,无处躲藏?

这人世如此不堪,到哪里才能寻得白首不相离?

巴黎,机场。

Anne的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手指蜷曲着。好几次,看着姜子期,她都想开口,却每一次,都被自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头顶的灯光很亮很亮,如白昼一般。姜子期就坐在她的身边,他穿着长袖长裤,将那些伤口绷带都藏在了里侧。

Anne一直这么坐着,紧张地,甚至不敢去看身边的姜子期。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直到姜子期站起身说要登机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艰难地挤出笑容,上前拥抱他,“一路顺风。”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轻声说,唇角是温和笑意,就连声音都温柔的跟温度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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