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难受的时候只要想想公主大人的笑容,马上就勇气百倍、活力充沛了!」
「那就好!到了若狭之后,敌人应该就会放弃追击了!再撑一下!」
喔——就在浑身是血的敢死队气势十足齐声高呼的时候。
「糟了,相良,这下子情况非常不妙啊。」
总是从容不迫的前鬼突然皱起眉头,小声对良晴说话。
「怎么了?前鬼?」
「若狭的土御门似乎加入朝仓阵营了。」
「土御门?那是什么?」
「——日本阴阳师的首领,过去背负安倍家的名号,如今改称土御门家,为了躲避战乱迁离京都,在若狭隐居的一族。」
难不成是活跃于平安时代的超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子孙……我还在想怎么在京都时没看到他们,原来是跑到若狭去了!良晴喃喃轻语。
「土御门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好像想要取你的性命。对方在前方张设好了结界,等待我们过去。」
「结、结界?」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良晴眯起眼睛。
黑夜之中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连绵不断的群山。
「和忍者使用的结界似乎有些不同。」半藏有点疑惑地歪过脑袋。
只有前鬼露出尖牙,用闪烁金色光芒的双眼凝视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土御门结界。
「哼,结界缩小了……看样子对方主动找上门了。」
来了。
土御门的阴阳师。
不驱使自己的肉体。
不被重力束缚。
彷佛被无形的力量支撑。
对方缓缓飘至山顶。
「这家伙就是……」
「土御门?」
「没错,我就是土御门家当主,土御门久修,我在想我们土御门家也差不多该返回京都了,为此也该送一点伴手礼给即将成为京都新支配者的浅井朝仓家,所以我决定今晚取下『织田家猴子』的首级。」
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苍白的脸孔、人偶般的冰冷视线,那身阴阳师的衣着打扮虽然和半兵卫有些相似,但是他冷血的内在却和半兵卫恰好完全相反。
挂在他脸上的冰冷笑容,表现出了认定自己是强者的绝对自信。
这家伙绝非泛泛之辈,而且还是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类型,有够不可爱的小鬼……当良晴喃喃说出这句话时,才察觉到自己全身冷汗直流。
土御门久修确实还只是个小孩。
正因如此,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潜藏着小孩特有的残虐。
他拥有力量,而且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想要使用这股力量。
想用这股力量杀死敌人。
就像抓到昆虫时,随意扯掉昆虫的翅膀那样。
这其中不具有人类所谓的恶意。
当然也不是出于憎恨。
纯粹只是想行使自己的力量——如此孩子气的欲望就是土御门久修的行动原理。
所以……
尊重生命也好,体谅他人心情也罢,这类的大道理……对于年纪轻轻就当上阴阳师宗家首领的土御门久修来说,完全不适用。
「嘻嘻、嘻嘻、嘻嘻。」
冒出一个棘手的敌人了……良晴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真亏你们有办法逃到若狭,虽然溜得很快的织田信奈已经进入近江了,不过只要交出『织田家猴子』的首级,浅井先生和朝仓先生也会很高兴——」
(敢阻扰我们的人,就算是小孩也照杀不误。)
半藏二话不说掷出手里剑,但是却没击中漂浮在夜空中的土御门久修。
似乎有无形的障壁在保护久修。
就连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敢死队勇士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呼吸因为紧张越来越急促。
再加上,式神——
夜空中,土御门久修的背后——漂浮着数十只奇形怪状的式神身影。
前鬼突然大吼:
「叫久修的小子,土御门家只不过是一群放弃守护京都的职责,夹着尾巴逃到若狭的丧家之犬罢了!」
「……喔~~那边那个狐模狐样的贵族是式神吗?能够完全幻化成人型的高等式神,就连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阴阳师——祖先大人·安倍晴明公转世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很可惜,你们那边只有你一名式神吧?式神间的战斗是量胜于质,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强大,也敌不过我召唤的众多式神。」
「久修,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才突然想要回京都?这可不是小孩子的儿戏啊。」
呵呵——久修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这都要怪那个名叫竹中什么来着的乡下阴阳师,谁不追随,偏偏追随织田信奈一起上京,而且还把阴阳师之首·土御门家的我放在一旁,被人们称为什么『当世孔明』,这让我相当不愉快。所以虽然有点麻烦,我还是决定重返京都,亲手解决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阴阳师——说什么都要和那个竹中分个高下,让世人知道谁才是最强的阴阳师。我的说明到此为止,你满意了吗?」
「这个死小鬼的态度有够高高在上!至少在和人说话的时候给我降到地面来!」
良晴气得在地面上跳来跳去,不停向久修叫嚣。
「哈哈。不管你再怎么跳也抓不到我啦,难道你是傻子吗?」
不跟你们废话了。
我要你们所有人统统死在这里。
黑暗之中……
嗜血的数十只式神从空中对聚集在山顶上的殿后部队发动猛攻。
「妖妖妖妖怪啊啊啊!」
「那些玩意要怎么对付啊啊啊啊!」
即便是一骑当千、无惧死亡的勇士们,面对垄罩夜空的异型式神也不禁发出恐慌的惨叫。
一旦士气溃散,无论是多么勇猛果敢的军团,也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无异。
只见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彷佛杂草似地被式神无情扫飞。
(竟然召唤出这么多式神!光凭前鬼一人根本应付不来!忍者的体术又对式神不管用!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
良晴举起了种子岛火枪。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我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我……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要抵抗所谓的命运!
※
「公主大人,我们进入朽木谷了!只要突破这个难关,就能一直线通往目的地。京都近在眼前了!」
在金崎城抛下了绰号「猴子」的相良良晴——织田信奈现在正骑著名马「利刀黑」,沿着地势险恶的山路,若狭街道前进。
当初从京都出发时,信奈军还浩浩荡荡行军于平坦的琵琶湖沿岸西近江街道上,可是如今西近江街道却布满敌方的士兵,除了走上地势险恶的山路,没有其他的撤退方法。
这段时间以来,信奈一直不眠不休地逃命。
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
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分泌眼泪。
后悔。
心痛。
撕心裂肺的悲伤。
照理来说,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信奈娇小的身体应该早就不堪负荷了。
不过……
现在的信奈非活下去不可。
即使必须啜饮污浊的泥水也要活着逃回京都,否则的话,良晴的牺牲就完全白费了。
所以信奈拼命咬紧嘴唇,硬是奋起仅存的气力。
不但毁了儿子·长政的前途、毁了信奈天下布武的野心,更毁了良晴的未来——信奈的心中对于愚蠢的浅井久政充满愤怒。
就是凭着这股怒气,随时可能摔下马背、嚎啕大哭的信奈,才有办法坚持至今。
不过这股怒气……
眼看也即将到达极限了。
「公主大人,您还好吗?朽木谷是由名叫朽木信浓守的地方豪族支配的土地。信浓守隶属于浅井家,可能会与我们为敌,偏偏朽木城就挡在我们的行进路线上,又不能强行通过。」
「……公主大人,先暂时在这里停下来。」
随侍在左右两侧的胜家和犬千代连忙挡住信奈。
两个人早已经浑身是伤。
虽然信奈主从在第一时间逃离战场,但是逃亡的路上绝对称不上平安顺遂,更不幸的是,一行人还陆续遇上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们,这些杀气腾腾的农兵嘴里大喊着「那就是织田家的公主啊啊啊!」、「生擒可得黄金百贯,砍下首级也有五十贯啊!」之类的话,对信奈等人一直穷追不舍。
就算在这样的状况下,身为主君的信奈还是必须早一刻返回京都。否则的话,「信奈战死」的假消息一旦传开,京都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只要能在京都落入敌对势力手中之前回到京都,就能即刻重整旗鼓展开反击,和追击而来的浅井朝仓军正面对决。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也许还有机会率军营救良晴……
也因此,信奈不得不把生还返京和行军速度摆在优先顺位。
目前保护信奈的家臣人数已经减少到最低限度。
号称织田家第一猛将,小名「六」的柴田胜家;以及个头虽小,却能将巨大朱枪运用自如的前田犬千代。
要是没有这两位忠心不二的家臣保护,信奈的脑袋恐怕早就被砍飞五、六次了。
「公、公主大人,那个……」
「……要和朽木信浓守交涉,拉拢成自己人。」
「……这样啊。」
目光涣散的信奈,说话的声音已经没了昔日的霸气。
「……万千代她们呢?」
「后继部队的长秀为了替猴子的殿后部队确保退路,正一边撤退、一边整顿险峻的山路,光秀和元康多半也在支援长秀。」
「……是吗?何必做这些无谓之举……」
「公主大人!这才不是什么无谓之举!大家为了不让猴子死掉,都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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