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啦,弗洛伊斯。我只是见不到我爸而已,他依然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呀——光只是老爸还活着这一点,我就觉得很幸运了。」
这时。
突然一道闪电劈向良晴的脑门,让他灵光一闪。
「对了,老爸他有一首很喜欢的圣诞歌曲。歌词是英文,很适合在国外跑来跑去的他,但是我就听不懂在唱什么了,不过被他硬逼着唱了很多次,身体已经自动记起来了。」
「未来数百年后的圣诞歌曲呀……没想到真的存在。」
「那首歌好像叫……『圣诞快乐(战争结束了)』这个名字……应该是二十世纪很流行的一首反战歌曲,似乎是为了阻止当时在地球某处发生的战争而作的,因为曲调很老掉牙我一直嗤之以鼻,好像是一个叫约翰蓝侬的老外歌曲,那个人在我出生之前就被暗杀了,老爸是他的热情支持者。」
「你说的那首歌是英文,良晴先生。圣诞快乐,战争结束了——多么美好的一句话呀,但是却藏着淡淡的哀伤。」
奥尔冈蒂诺默默点头。
然后,弗洛伊斯和良晴又重回主题——
「良晴先生,官兵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是天主教徒。」
「对了!能不能把圣诞节的庆祝活动拿来当成停战的理由呢?信奈和武田信玄——胜千代,还有浅井长政,大家只是想把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发泄到战争上罢了,而且战国诸侯的身分让她们不得不这么做,事实上,她们心里应该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情才对!」
「至少就圣诞节的这段期间也好,我们或许可以暂时停止这场战争!」
※
「相良良晴派遣使者前来。」
「你说相良?那家伙派来的使者要好好接待,让对方进来。」
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年少的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现身在武田信玄面前。
「我带来了良晴先生的书信,呜~~这么近距离看着武田信玄,真的好吓人……」
半兵卫簌簌发抖把良晴的书信交给信玄。
信里头写着——
关于那个被自己留在未来世界的父亲回忆。
在未来的日本,有一个从天主教传来的节日「圣诞节」,而今晚一直到明天正好是庆祝那个日子的时候。
关于圣歌队就快聚集在岐阜城,演唱圣诞歌曲的事。
「胜千代,能不能至少在圣诞节的这段期间就不要再打仗呢?信奈她再过不久就要永远跟道三天人相隔了,我不想在那种时候还让信奈上战场,而你也才刚失去山本勘助。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够暂时停战,好好为那些逝去的人们追思哀悼。胜千代你自己,还有各军队里的士兵们,心底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就算良晴身为织田信奈的要臣——从他的文章里头却感受不到一丝对武田军的仇恨,也没有对武田信玄的畏惧和敌忾之心。
真是不可思议的男人。
信玄看着书信喃喃说:
动摇天命之人……是吗?
「我大概又妄想要鱼与熊掌兼得了,但是要我在这个关头抛下信奈和胜千代其中一人不管,我是不可能办到的,而且我也不会放弃,就是这么厚脸皮,对于即将从战国时代迈向一个新阶段的日本来说,你们两个都是不可或缺的英雄,但同时却也是一个女孩子,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国家的历史正在逐渐改写,你能回避掉被暗杀的危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含意,肯定不是要你跟信奈两个人互相仇视,在这块小小的日本土地上杀个你死我活,我想让胜千代你——看看这个世界。」
「哼,说什么世界……对甲斐的山猴子来说,这个字眼有点遥不可及了。」
「呜……你、你果然会欺负我对吧?你是不是要让我受磔刑,还要把我丢到油锅里去炸?」半兵卫哭哭啼啼对信玄说话。
不好,最近战事频繁,我的脸是不是又变得更凶狠了?连这个小姑娘都这么怕我……信玄在心中反省。
「我是那种会欺负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之人吗?」
「呜~~你说的是真的吗?就算我朝你丢短刀,你也不会发火吗?」
「要是你真的丢了,那就不妙了,躲在阵地帷幕后的真田忍者会在一瞬间要了你的命唷。」信玄笑了笑。
「哇啊啊啊啊啊……抖抖抖抖……呜呜呜呜……」
「听好了,其、其他人也就算了,但这是那个相良良晴的提议,我、我就安分接受他说的圣诞节停战吧……」
不知为何,信玄边说脸却边泛红了。
「咦……难道连信玄也……对良晴先生……?良晴先生,你这个人实在太花心了。呜……」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个天下名将·武田信玄怎么可能会对那种长着一脸猴子样的男人有……有兴趣!」
「哇啊啊啊~~请你不要欺负我。呜、呜~~」
于是。
日本史上第一次的「圣诞节停战」协议就这么通过了。
停战期限没有很正式的交代清楚。
这场龙虎相争、双方争夺天下的大战很快就会重殷战火。
因为,天下布武的理念还没实现。
但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这两天,织田、武田、松平、浅井、朝仓各军都决定暂时休兵,郑重举行圣诞节的庆祝活动。
由于那位抱着「绝不撤退」之决心,在岐阜城周围设阵的武田信玄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更快接受这项提议,良晴和弗洛伊斯从实行这个计划到正式停战为止,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
夜深了,雪依然絮絮飘着。
半兵卫离去后,武田军接获「上杉谦信撤回越后」的捷报,开始着手准备撤退以抵挡伊达政宗的关东进军,本阵的帐幕里,只剩下武田信玄一个人还留着。
回去甲斐前,得先跟埋骨在这块岐阜地上的人们道别。
与横躺在榻上的山本勘助之间的道别。
他的表情十分安详。
信玄从没看过这个一身都是计谋的男人,脸上露出如此恬淡澄澈的微笑。
真田忍者口头转述了勘助的遗言。
内容跟策略或计谋毫无关系。
我作了一个美好的梦
对人来说梦想能不能实现并不是重点
而是有其他人与你作了同一个梦
和那人一起并肩走过的路途才是真正值得拥有的
敝人有幸和馆主大人相遇已经比谁都还要来得幸福
接下来请馆主大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为自己而活吧
希望您能遇到一个好对象、跟他白头偕老
胜千代大人
勘助
「……到了最后一刻还让我落泪,你不是已经舍弃世间伦常,化身恶鬼了吗?你这样太狡猾了,勘助。」
信玄反覆回想勘助的遗言,缓缓从矮凳上站起身子。
「我决定把你留在岐阜,当我成功拦阻伊达政宗的关东进军后,我会再次回到这里。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占领濑田,而是为了看透我的命运,相良良晴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还提出天主教的节日,拯救我方全军于险境之中,我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必须和那个人——那个「动摇天命之人」再见一次面,应该说,我想见他。在这个战祸连年、父子相残也不足为奇的国家,已经有某处正开始变革了。」
但是在今夜,勘助啊。
就让我为那些在战争中殒命的人们,
也为了你,上一炷祈福的香吧。
信玄在睿山拥有很高的僧位。
她依着佛教习俗合掌,闭上了双眼。
从岐阜城的山脚下,悠悠传来圣歌队庄严的歌声。
听起来像是南蛮语。
信玄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
但是那阵歌声却深深浸透了她的心。
※
在岐阜城的山脚下,离圣歌队歌唱集会场所不远的齐藤道三阵中。
「一益!当我脑海中闪过圣诞停战这个想法时,就想起了在伊势看过的你的力量!我现在很需要那股力量!不好意思,拜托你了!」
良晴将沉默无语、将头撇向一旁的信奈强行拉了过来,并且找到正让枪炮队撤退的泷川一益,一次又一次求她。
「居然叫我用在老爷爷身上,我不想将这力量用在即将死去的人身上,太让人心疼了。」
「我知道,可是请你通融一下。拜托了!这是我相良良晴一生一次的请求!」
「好吧,小良,这样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是很贵唷,嘻嘻。」
「……像十兵卫一样十天增加一成的利息就不行喔。」
齐藤道三正徘徊在死亡边缘。
年轻时,曾经和道三是对恋人的松永久秀用了所有秘药,片刻不离看护他。
「信奈大人,似乎是到极限了,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样啊。」
卧病在床的道三似乎察觉信奈来到阵中。
「愚蠢的人,竟然将天下当成柿子般地丢弃,我已经没有甚么话要跟你说了,回去!」他宛如说梦话般地小声呢喃。
相良良晴和泷川一益拉住沉默不语的信奈袖子制止她离开。
信奈内心受伤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勉勉强强站在原地,她现在随时可能会因为悲伤过度而让内心崩溃,被道三抛弃让她相当动摇。
不像平常一样满口粗鲁的话。
「……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低头的信奈肩膀颤抖,像只被父母抛弃的小猫一样害怕不已。
看不下去了。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就这样分离——良晴重新下定决心。
「一益,拜托你了!」
「小良,这个人情是很贵喔,嘻嘻。」
一益将她温暖的小手放在道三的额头上。
「老爷爷,你好像有话想说,可是因为太顽固了,所以说不出口。你不觉得这样很笨吗?把你真正的心情、真正想传达的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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