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段话,浅井长政更无法拒绝出兵了。
浅井长政的心里响起了「也许吧」的声音。
另一方面,长政心里也涌起了类似愤怒的情感。她心想(对这个男人来说,男女之情只是把抓住对方,将对方关进自己的宅邸并且随自己心意去疼爱对方罢了,绝对不能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要变成阿市活下去的话,干脆在这将朝仓义景杀了)。
可是此时自己的父亲·浅井久政已经成为「人质」,从小谷城的本丸来到朝仓义景的宅邸。这是久政是自愿进入宅邸的,久政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思念信澄而烦恼不已的长政无法明白。
所以,长政无法对义景痛下杀手。
迷惘不已的长政还是对虎御前山展开进攻了。
至今为止他们都只派了少数的侦察部队到虎御前山,这次却是全军展开进攻。
指挥作战的是只想夺走织田信奈,心中燃烧黑暗执念的朝仓义景。
但是,虎御前山周围架设的石兵八阵承受住这样猛烈的攻击。
义景和旗本众在石造的迷宫中策马直奔,时而遭受躲在暗处的川并众突击,这是为了要让他们想要反攻时,却又更加陷入迷宫之中的陷阱。
用少数的士兵保护阵法是精通阴阳学、奇门遁甲的天下名军师·竹中半兵卫的绝技。
义景吃惊不已。
「真奇怪,越往前行越找不到出口,没有听说相良良晴是如此聪明的人,难道是竹中半兵卫的力量吗——」
士兵虽然没有因此阵法失去性命,可是大家不断花费无用的力气,所以也渐渐失去体力。
「错过今天的话,就没有机会攻陷虎御前山了。大家快点,快点!」
义景大声斥责士兵。
义景一行人终于找到迷宫的出口——前往虎御前山的道路。
虽然是一条细又险峻的山路,可是只要往上的话应该可以通到山顶的兵营。
「找到了!从那里攻上去!守卫的人数很少!」
可是此时太阳却开始西下。
「能见度渐渐变低了,今天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浅井长政希望义景能慎重行事,可是义景以「大家虽然疲累,可是没有人员伤亡。而且道路已在眼前,只能前进了」为由拒绝了。
「前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陷阱,竹中半兵卫是位天下奇才,我有见过他,所以我很清楚,那个人不喜欢让士兵失去性命,所以现在才只设下这样的陷阱,不过如果太过分的话,半兵卫也不会容忍的。」
「我们已经走出迷宫了!」
当两人骑马争论的同时,山问道路入口处匆然出现一位脸色惨白、看起来像贵族的男人,他皮笑肉不笑地张开他像狐狸般的大口。
「喔,这不是浅井大人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不说会让您吃亏的话,不过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请您快逃吧。」
「你这个怪物!」
朝仓义景用种子岛火枪朝他发射时,那位狐脸男也消失不见踪影。
「你看,那样的妖怪也对由南蛮传来的种子岛火枪无能为力,竹中半兵卫的神通终究还是不敌南蛮武器。」
朝仓义景开始率先爬起了山路。
但前鬼的警告是真的。
当浅井·朝仓一行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山腰时,数不清的岩石从山顶一起滚落下来。
时间已经是夜晚,所以视野不好。士兵们因为惧怕滚落的岩石四散开来。
他们彷佛被岩石追赶般一路跑下山。
队伍也因此瓦解。
「不要怕!虎御前山也就这么小,能落下的岩石有限!」
士兵们不理会如此命令的义景。
当他们九死一生回到石头迷宫时,这次换成浊流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大概是半兵卫把大量蓄积于山中某处的水放掉所造成的。
「撤退!撤退!」
败战而逃的义景骑着马恨恨想着「竹中半兵卫是我无法抗衡的妖怪军师,要对抗旁门左道的法术也只能以旁门左道抗衡。」这种事情。
「土御门那小子跑去哪里了,要再把他叫回来才行,让他想想突破这陷阱的对策。要是半兵卫认真起来的话,小谷城说不定会被攻陷。」
此时只有浅井长政一人没有撤退,她躲进石缝中,一路朝着山顶前进。
她是想要攻陷阵地呢?或是一心一意只想近距离看看信澄的笑容?长政她也不清楚。
当她登上山顶之后,在阵地迎接她的是身着南蛮风盔甲的津田信澄。
那里没有相良良晴,也没有竹中半兵卫。
「嗨,阿市。你来啦。」
信澄用一如往常的笑容迎接长政。
长政丢下身上所有东西,直奔信澄的怀抱。
她心想——只要能看见这个笑容我就别无所求了。
「单靠忍者传送书信太寂寞了,我好想你!」
长政有一股冲动想就这样夺走信澄,可是这样就和朝仓义景没有两样了,而且信澄一定会看不起自己,不,就连她也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这么做。
「……我来不是为了叛变,而是想要杀入敌阵,因为我父亲已经成为朝仓的人质了。」
「是被朝仓义景掳走的吗?」
「不,是父亲自愿的。」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再顾虑浅井家,小谷城就交给他跟朝仓义景,他想这样跟你说吧?」
「……就算是这样,如果因为我逃走而激怒朝仓义景的话,他一定会加害我父亲,说不定会杀了我父亲,那个男人他对天下这种东西没兴趣,可是为了要得到义姊大人,他一定会不择手段。我是逃不掉了,但是我也无法从这里将勘十郎掳走,我该怎么办才好——」
「阿市……」
长政紧咬下唇,驾马掉头开始走下刚刚上山时的道路。
「勘十郎,请再给我一些时间,下次见面时,我会给你答覆的,是要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活下去,还是变成阿市活下去,下次就是我下决心之时。」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不过下次也许是由我去找你。因为再这样等下去太痛苦了。」
「你想要进攻小谷城吗?」
「嗯,总觉得会变成这样,因为姊姊和猴子一定能够克服本猫寺的骚动。」
「……也许吧,义姊大人和我不同,她是拥有统一天下器量的人,不管是天下也好,恋爱也好,她都能永不放弃直到两者兼得为止,就算对方是命中注定不能结为连理的对象。相较之下,我就……」
「阿市,你不要自责,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选择幸福的日子将会到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继续看着信澄爽朗的笑容的话,长政一定会想要夺走他。
所以长政在不知从何出现的式神·后鬼的带领下,慢慢走下山穿越了石头迷宫。
不管织田家是否会和本猫寺打起来,距离做最后决定的时间都不会太久。
信澄都说出「我会去接你的」这种话,他就一定会去执行。不论会有多危险,他就算赌上性命也会来接我。
骑着马的长政对那命运时刻的到来感到惧怕。
代替良晴指挥的竹中半兵卫,此刻当然正静静躲在暗处关注他们两人。
※
「明天就是一个月的期限了,猴子没问题吧?」
信奈从山丘上俯瞰本猫寺,陷入了沉思。
必须避免和本猫寺发生战争。
信奈从良晴的态度以及言语中,可以隐隐察觉到他知道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对手是日本最大百姓教团,就和战国大名之间的战争性质不同。
这样就会变成以民为对象的战争,而且是以全国不知有多少的人民们。
即使最后能达到天下布武的目的,并且带来和平,信奈也不想这么做。
信奈也深怕自己的心也许会崩毁。
我想爱上良晴的少女·吉大概会在杀死众多人民的同时,自己也选择死亡。
对于多愁善感、感受力超乎常人的信奈来说,她一定无法忍耐这场宗教战争。
如果不在某个时刻扼杀掉自己的情感的话,一定会撑不下去。
(到那时,我就得永远舍弃这种令人揪心的痛苦情感了,然后就会变成魔王。
并且将喜欢良晴的心彻底破坏掉,我不想要这样!我好不容易才能坦白面对自己的感情,而且我只有在圣诞夜时和良晴接吻而已。都还没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
这时,信奈脑中突然出现光秀的脸。
(十兵卫说要和良晴成亲的事该怎么办?就算用建盖安土城来拖延这场亲事,但她又说要在大阪建一座巨城和我抗衡,而且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十兵卫想要和那家伙成亲?艮晴虽然长那样,该不会其实很受女生欢迎?干脆直接跟她说良晴是我的,所以不能给你?跟她说清楚会比较好?可是一想到十兵卫的个性,也许会演变成最糟的情况……少了十兵卫的话,就很难实现天下布武,我今生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不!就算想结也无法结,而且还得让十兵卫继承我的位置,干脆直接问看看十兵卫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可是要问出口也很恐怖……如果十兵卫是真心的话,良晴也许会放弃我而选择她,因为我和那家伙在今世是绝对不可能成亲……)
勘十郎和浅井长政也像这样带着伤心痛苦的心情一直在忍耐吗?信奈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可以无条件原谅浅井家,甚至再次结盟也没关系,将近江一国整个交给长政也可以,不过只要信奈的宿敌朝仓义景在的一天,这个梦想就无法实现。
信奈一想到信澄和长政的心情,就不禁泪眼盈眶。
只要谈起恋爱,我就会变得脆弱,要是没有爱上良晴的话,应该就会毫不犹豫地攻打本猫寺,可是我已经无法阻止这股感情了。信奈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