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带一提,今天是个货真价实的平日。
「唉呀?」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摸着睡昏头而恍恍惚惚的后脑杓,想起昨晚和清晨的事。
啊,对了。我用连发摇杆和胶带设定了自动升级,之后就小睡了一会儿。
昨晚到底上升了多少等级呢?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妙,忍不住贼笑起来。
彷佛想起昨天吃剩的甜甜圈般,我心中有些雀跃。
好!我抬起头来凝视着电视萤幕,发现遭我弃置不管的荧幕「竟——然!」一片漆黑。
我摸了摸电视萤幕,看来它还没化成一块焦炭。
「喔喔!」插头被拔!掉!啦!它整晚都没吃电,饿!死!了——!
「妈!你干嘛把我的十五小时杀掉啊!」
我蛮不讲理地奔出房外,找走廊上的妈妈兴师问罪。
「是猫拔掉的吧?」她淡淡地回答。
「又来了——我们家哪来那种玩意儿啊?」我学越后屋(注:日本时代剧中常出现的奸商)低声下气地说道。
妈妈握着楼梯的扶手惊讶地转过头来。
「有啊,它从一星期前就待在惠空的房间里了。你不知道吗?」
「嗯——我和妹妹已经十五天没见面啦。喔——那丫头开始和猫同居啦?」
咻、咻……嗯——口哨吹不出来。不知怎的,妈妈看我的眼神彷佛带着怜悯的意味,而且她似乎还想用苦笑掩饰自己叹气的事实。真伤脑筋啊。
「我已经帮你准备了冷掉的早饭,快下来吃吧,恋日。」
「好好好——」哇——妈妈对我好像有点刻薄耶?还是她只当我是家里的米虫?
「还有,不要弯腰驼背的!」
比我抢先一步下楼的妈妈,背影看起来是这么地强壮,具备着足以支撑一个赋闲在家半年的米虫女儿的坚强韧性。嗯——真看不出来是我妈。
「对喔,猫咪——」我居然用手掌拍向拳头,就算睡得再昏头也太乱来了。
你看看嘛,用常理想想看。
我不知道家里有猫。
而且我妹惠空又讨厌我,因此不可能让口爱——的猫咪进入我房间。
「……呃——」
意思就是我被我妈糊笼过去了。
「你头发翘起来了耶?」
「最近流行这种发型,它叫做『妖怪逼近风』(注:影射《鬼太郎》中主角鬼太郎的发型。只要妖怪一接近,鬼太郎的头发就会竖起)。」
「你昨天好像把头发全放下来了喔?」
「我每天都努力走在流行的尖端。」
「……你又驼背了。」
妈妈已经受够我了,于是建议我坐下。我是不是学那孩子学得有点太夸张啦?
我坐在厨房的指定席,看到眼前有一个包覆着保鲜膜的盘子。盘子里装的是两个饭团、炒蛋与热狗……总觉得好像运动会时吃的便当喔。
「我开动了。」我在注重礼节的妈妈面前双手合掌兼练习装乖。
接着,我拿下保鲜膜,抓起饭团——果真如妈妈所说,是冷的。有个言出必行的妈妈还真辛苦啊。而我这个作女儿的也仿效妈妈,言出必行地张口大吃饭团。
「喔……喔——是咸的。」里面没有馅。
总觉得妈妈是用着替女儿操心的泪水作为饭团的调味料……不过味道也太淡了。
算了,有得吃就好,谁叫我是米虫。
「………………………………」「………………………………」「………………………………啊,今天下雨了。」「是今天『也』下雨了。」「………………………………」
你这样盯着我看,让我很难把饭吞下去耶。
「如此这般,请帮我倒茶。」「我们这里是自助式的。」妈妈冷冷地指向冰箱。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路拖着地板打开冰箱,拿出装有麦茶的瓶子,接着再抱着战利品演奏着不协调的音效拖着地板回到餐桌。
「你昨晚在干嘛?」我一回来妈妈就抓准时机试着和我沟通。
「打电动。」我嚼我嚼。我真老实。
「………………………………」妈妈伸手抚着额头。我好像害她脸上要多出五、六条皱纹了。你可以将这件事当成变老的藉口啊!若是我敢如此提议,妈妈可能会断绝我的粮食,所以我还是自重些吧。
话说回来,难得今天休诊,妈妈怎么这么心神不宁?
「………………………………」我吃我吃。「………………………………」「………………」
「妈。」她闭着眼睛,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睡着了。
「干嘛?」唉呀,她还醒着。
「我不会要你帮我买什么名贵的东西,买批耶死兔给我就好……好痛!」
妈妈朝我桌下的脚踢了一下。唉呀,母亲大人真是见多识广啊,连电玩主机都了解得如此透彻。
「我说你啊……我看你一天到晚都在房里打电动,你有没有好好洗澡呀?」「嗯,我一天洗了四次。」就是这样,因为我是个(闲到爆的)女孩子嘛。
妈妈在窥见我日常生活的一隅后,表情蒙上了阴影。看来这年纪要自称「女孩子」还是有点勉强。嗯——不然我是什么?女强人?话说妈妈你是不是在偷偷读取我的心思?
「恋日,你是长女,没错吧?」
「如果老爸和老妈没有各自偷生小孩的话……是长女没错。」我咬下热狗。
「我最近常常在想,如果你是老么,是不是还来得及好好教育一番……毕竟现在的你是最让妈妈伤脑筋的小孩。」
「不不不,妈妈你说反罗。为了让舍弟舍妹成为更有用的人,我可是牺牲了自己去当他们的反面教材呢。」
哇哈哈哈!我将炒蛋送入口中。嗯,妈妈的冷漠视线吹散了炒蛋的湿气。
「……恋日。」
「是是。」
「你想不想结婚?」
我差点喷出蛋白。骗你的……喂,这是那小子的口头禅吧?
「你干嘛噎住?」温柔的母亲大人微微偏了偏头。如果她那句话是在我喝茶时说的,她那张天使般的面孔恐怕会变成青面獠牙。
「妈,我说啊……」
「是是。」呜!她居然跟个粉红色生物一样偷学我的台词。
「所谓的结婚,不就是两个人要黏在一起吗?还是叫『合体』?是那种勾当喔。」
「害什么臊呀?你害羞的点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妈妈竟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吵死了。
「我就直说吧,我没有结婚对象。你以为我已经单身几年啦?」
「想相亲的话,妈妈可以帮你找出一卡车的对象。」
她泰然自若地提出了合理的建议。我家的爸妈人面真广啊。
「只要你小心不要露出真面目,一定会有人肯娶你的。」
「……我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或多或少算夸奖啦。怎么样?要不要相亲一次看看?」
「唉,结婚啊……」
「你有没有什么条件?比如说喜欢哪一种类型?(虽然你已经是个年届三十的米虫——)」
我对心理学多少有涉猎,看穿对方的心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如果是那个说谎少年,他身边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脑中在想什么吧?因为他很不擅长撒谎嘛。
「嗯,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要两个人就好。」
「啥?」
「愿意帮我做家事还有愿意帮我出外工作的人。这不就需要两个?」
「…………………………」唉呀,妈妈突然趴在桌上了。身为医生却疏于照顾身体?
「这可不得了!养命酒拿来!」我对恰巧踏入厨房的弟弟发出求救讯息。「啊——你又在耍蠢了。」弟弟他并非单单对我使了个表情,而是像时下的年轻人般正常发言了。他苦笑着大口喝下我倒入杯中的麦茶。
「啊——间接接吻!」
他像个鲸鱼般从口中喷出麦茶。谁叫他一副刚洗完澡似地手叉着腰喝麦茶(意义不明)?
「啥?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弟将桌子和自己的衣服弄得满是茶水,鼻子还不断滴着残茶。
「偶一为之而已,你应该可以一笑置之吧?话说,你反应太大了。」
「那是因为我没料到三十岁的老姊会对我说那种话!」
小我十岁的弟弟拿起挂在厨房的抹布擦拭桌子,擦完后顺便擦自己的脸。这样好吗?
「话说回来,老姊……」弟弟坐到我身旁,语带批评地开口。
「干嘛。」
「你在房间里的自言自语也太大声了,都传到我房里来了。」
其实我也没有觉得很吵啦——弟弟装出苦笑地控诉着。
「你好像叫了些什么,还发出怪声。你转换宗教啦?」
「听说我是无神论者。啊——我叫了啊……这时请当成勇者或水管工人或只穿一条内裤的大纫遇到生死交关的危机(注:影射《勇者斗恶龙Ⅲ》、《玛莉兄弟》与《魔界村》),在一旁温馨守候吧。」
昨天我的勇者讨伐了泥手怪一整晚,结果被某人害得功亏一篑。
凶手就是你!——我差点指着我弟如此控诉,但我的手指被迫过度三段跳而险些送医治疗,所以我选择自律。
「你也玩得太入戏了。」弟弟冷冷地看着我,一副受够了的模样。
「罗唆,你这没有梦想的家伙。」
我将热狗塞进饭团中一口气吃下……啊,还满好吃的。
我一边感受满颊的白米一边咀嚼。「你是松鼠啊……」旁边虽然有人如此吐槽,但我决定不在意,只当它是投诉类的句子。
入戏。
嗯——可是,这个嘛——
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辞掉了工作啦。这大概是我的天性吧?
如果改不了这点,我一定会一辈子都是个糟糕的女人。
「我说啊,恋日。」刚复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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