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麻烦的层面来看,的确相当有效果。
「枝濑同学,你是被老师欺负了吗?」
回座位的时候。滨名故做亲昵地向我搭话。这句玩笑话让周围浮起一片带恶臭的笑容,不过滨名本人的笑容倒是一片灿烂,与其说她很乐在其中,更像是在心里期待着什么似的,
「这个嘛。老师或许也有一份吧。」
一直只是用无视这一招感觉会被大家归类为缺乏社交沟通能力,所以偶尔也回以简单的挖苦。团体生活还真是麻烦。
尤其是在休了一段长假之后再回来,更是难以适应。
拿恋日医生和级任老师相比,对前者来说似乎太失礼了呢——我下了这个定论,同时扶起自己的椅子。
然后是放学时间。老套其三(是否有这种东西存在,本身也很微妙),书包失踪。
然后还有一个。普拉斯阿尔法【plus alfa】。
教室后方放书包用的置物柜。里头被放进了大量的昆虫尸骸。
我因为当上了美化股长,所以被强制课以擦黑板的工作。我走到走廊的窗边,啪啪啪地拍打板擦以粉笔灰污染空气。回到教室后,发现剩下的书包数量和消失的同学们一起归零了。连书包也一起遭到霸凌啊——还真是会令人郁闷的谎话。
在找寻书包前,美化股长的工作又多了一样。窥视置物柜内部,昆虫几乎是全灭状态,而且塞得满满。那是像在果汁机里打了一一一秒左右,浓稠黏厚的集合体。如果是讨厌昆虫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昏倒了吧。
「不过,对我没用就是了。」
对我来说,要摸昆虫根本是小菜一碟。因为我甚至能吃下肚。就连当面膜敷都没问题。
这种东西,就连我妹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有够无意义的浪费生命方式,真让人幻灭。骗你的。
在赤手将虫全部清出来一把抓大赛获胜之后,就这么拿去窗边。虽然也可以像把奶油抹上吐司那样全抹在滨名的椅子上,不过这些虫应该也差不多厌烦被当作道具对待了吧?我这么猜想,不过并没有祭吊牠们,而是全部丢到窗户外。
接着开始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漂流,一语不发地寻找自己的书包。一一窥探明知是空的置物柜;试着硬撬开老师上了锁的柜子瞧一瞧;再检查它是不是在窗户下方做日光浴,试图让自己更散发出黑色的光泽。
「……没有。」这项将麻烦事延到后头的工作,在狭小的教室中一下子就画下了句点。
又确认了教室里一次之后,我走上走廊。它是不是在洗手槽里冲凉呢——我毫无目标的走在空无一人的长方形中,在模糊的视野里加以确认。身体左右摇晃着,像是在游泳池里的错觉直覆上了鼻尖。
最后,我到达的地方是位于定廊尽头的厕所。虽然期待着是不是能发现它被插在马桶,但是只发现厕所还是一如往常地肮脏,没看到书包冲凉的身影。
走出厕所,眺望着左手边底墙上的窗户,我以大宇型往后倒。后脑勺发出悦耳的声响,有点。
类似咀嚼野薤时的声音……有那么一点这种感觉。
走廊被许多人踩来踩去,加上扫地的人也不是很认真,因此总是有点脏,不过仍为发热的身体提供一时的清凉,就和我一样——
和虽然对方总有一天会腻,飞还是提供霸凌这个游戏的我一样,「斗良……骗你的。优秀的程度,拿来和我比也太失礼了。
虽然找逼了建筑物里没上锁的地方,但是得到的只有尘埃与汗水,
所以,我把搜索的触手伸向建筑物外头。
因为不得不前往体育用品仓库、泳池更衣室、室外的厕所寻找书包,所以害怕阳光而带着些许腐败气味活像豆芽菜的我只能对紫外线抱持恐惧。大部分是骗你的。
因为不用担心撞到人,因此我摇摇晃晃地朝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走去?
背后和肩膀上依然轻无一物,我朝鞋柜移动,脱下室内拖鞋换上自己的鞋子。虽然也兴起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向校门口,像飞蛾扑向街灯那样回家的念头,但是因为很清楚姑姑会说「重买整套教科书和课本」而预支我得到生日礼物的权利;而且还会给我铁拳制裁,所以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家。这就是卡去安德里力斯【catch and release】吧。不过应该有哪里不对就是了。
运动场上足球和躲避球飞舞交错着。被丢来丢去、踢来踢去,球也扮演着它们的角色。偶尔也可以让他们演出爱情故事嘛——虽然不可能像这样去同情他们遭受的对待,不过要是和他们亲热地磨蹭脸颊,感觉也不是很好吧——我不禁站在球的立场思考了起来。
不能老是把人类的基准套用在他们身上啊——包含刚才把虫丢弃在内,我深深地反省。
骗你的啦~
朝左手边走去,窥视体育用口叩仓库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近处开始搜索。
我决定穿过那立了许多细柱子,树上的藤蔓交错成天花板的单轮车练习场。这里因为很阴凉,夏天会有很多毛毛虫,所以没什么人会过来,对我来说正方便。
「喔喔?」眼前飞过黑白分明的球体。我停下脚步,视线朝它追去。
足球打上泳池的外墙而落地,有个人跑过来捡球——是金子和「……」阿道。
「喔~……喔,你在做什么?」
金子以半吊子的装熟语气向我打招呼。明明不是初次见面但是却已经把我忘得一乾二净的菅原道真则是踩住足球,朝我和金子来回看了几眼说道:
「金子,是你的朋友啊?」「嗯,啊,算是吧。」
很难好好说明这暧昧的关系,金子也没打算挑起这个话题,于是含糊带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金子又问了一次。我姑且顾虑了一下现场被刻意忽略的气氛。
「我在找我的书包。」
「书包?……啊,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在后面那里,记得是滨名拿着。」
中立派的金子不阻止霸凌;但也不加入,就只是把情报透露给我。
「啊,说到滨名,我们去拿球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她在体育用品仓库里?」
「嗯?这个嘛,我和她不同班,不认识。」
菅原用脚背把球踢起,用身体不停顶球。他似乎要是保持不动就会沉不住气。不过,应该是一动就会沉不住气,所以我说的话有矛盾。也就是骗你的。
无法理解。
「呃,她现在当然是不在那边了啦,不过应该是藏在那里……吧?」
金子搔着脸颊,为了和被欺负的人的说话方式煞费苦心,所以我主动结束了对话。
「嗯,总之我会过去看看。」反正我本来就是要去那里。
不过呢,唔——得到了情报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R P G的主角喔。话虽如此,也没有我一定就是主角;而金子就是村民A的道理。人生真有趣啊——我自顾自地感悟了起来。
「你要一起玩吗?我们踢足球的人数刚好不太够。」
营原以天真自然的微笑邀请我加入……这份偏差让我愈来愈想吐了。
「不了,我还有事。」
我的目标是成为棒球少年,所以当然不能去踢足球。骗你的噜~
是因为我已经厌倦和你玩了。
「啊。也对,你正在找书包。那就下次吧。」
把球踢向另一边的足球集团后,菅原就跑走了,金子也跟在后面离开。而目标成为棒球少年的我自然是不能参加他们。
菅原有很多朋友呢。虽然发生过那种事,但他还是得回了过往大半的生活。
营原因为事件的后遗症而失去了记忆和小麻,但是取而代之地得到了很多朋友。
真是个便利的脑袋呢。不愧被小麻夸过聪明。
周遭的人也都细心地对待,让他成了忘却四季的温室花朵。
我虽然几乎失去了一切,但是因为没失去记忆,所以没有朋友。
只有书包是我的朋友,不过现在也被绑架了。
「…………………………………………」
即使如此也不会想对天空吶喊——这是在搞什么鬼啊——这就是我没用的地方吧。
「该去仓库了。」
弃脚边被踩扁的酱油色毛虫于不顾,我朝已停用的旧焚化炉旁的体育用品仓库定去。
就像我房间里飞舞的尘埃那般,仓库里的上粉搔弄着我的喉咙。
从入口射入的光线穿着以夕阳余晖为名的外衣,为仓库带来一丝暖度及干燥。
装着各式球类的蓝色笼子、运动场上画白线用的道具、免费出借的单轮车,还有「嗨,枝濑同学。一个人寂寞地玩球吗?」
坐在跳箱上(原本是)等着我,以手支着脸颊;脖子挂着毛巾的正是滨名。
现在则是毫无戒心地俯卧在跳箱上。
不过这里应该没有收着人吧?
「可以把书包还我吗?」
无视滨名说的话,我向她伸出手。滨名将脚缩到胸口处,先变成类似磕头或正座的姿势之后才起身。她擦去额头和下巴的汗水,拍去裙子上的土砂,然后非常刻意地左右甩了甩头。从那摇动的发丝与脸庞看来,她长大后应该会是个像恋日医生一样漂亮的美女。
「啊,真抱歉~我搞错了,拿到枝濑同学的书包。」
她把挂在肩上的黑色书包扔了过来。因为距离很近加上力道很强,我没能接住,书包弹开了我的手,就这样往后飞去,撞上装了码表的小箱子,里头的东西洒了一地。滨名当然不会有任何动作,我弯腰整理起散乱的体育用品。整理时还因为吸进粉粉的空气而呛到两次,整理完以后拿起书包。很轻,完全没发挥它的业务功能。
「不用担心,我没看里面有什么也没对它做什么更没塞什么进去。」
「……喔,这样啊。」得再回教室拿课本了,有完没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