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一来,我恐怕会连牵手以外的事情也办不到吧。御园麻由应该会说:「阿道这样就很足够了——!」用力地肯定我吧。啊哈哈,在心中默默地笑了。
御园麻由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呢?从犯人手中把她夺回?我无法确定这样的说法是否正确,总之就是让「阿道」恢复旧有地位……这就是我的任务吗?
说实在的,我究竟该怎么做?
伤口堵塞了我的嘴巴。
「喂,你要对我不理不睬到何时啊?」后脑勺被敲了一记,我回头。
陪着我来医院后,恋日医生一直坐在床边照料我。
医生抱膝蹲坐在折叠椅上,浅黄色的睡衣上披着白衣。如同她之前的宣言,时髦的外出服之类的衣服本身早就外出了。
「医生果然很适合自衣啊。」我觉得这句话不算是讽刺。
「嗯?真的吗?那么尼日医生就以当上白衣美人保健室医生为目标好了——」
俨然「尼日医生」这个外号已获得官方认可。恋日医生嘴上虽说着「作为就职参考,笔记起来好了~」,手却完全没动,只活动着光脚丫的拇趾。眼前的状况让我相信,若把这个人的就业活动描写成短篇小说,想必内容跟游戏日记没两样。
「说吧,为什么又~受伤了?你这大笨蛋。」
医生瞪我一眼,责骂我。呃,这可不是我刻意去受的伤呢。
「走在路上被人砍了一刀。」「被御园砍伤的?」对于医生的猜想,差点就点头赞同,脱口说出「有可能有可能」。「这么说来,御园呢?还是一样对你的住院不闻不问吗?」
医生表现出「我正在观察你的身边」的模样,随便地东张西望。也许是液晶画面看太多,医生的眼珠子严重充血。但并不削瘦,气色仍很健康,所以我放心了。对我来说,只要她没有因忧郁睡闷觉,而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已足够。我甚至还觉得她右手拇指应该因按钮连发过头而缠上OK绷才对呢。
「御园麻由她……在家里睡觉。」我眯着眼睛说谎。我装出平时很老实、偶尔为了他人而不得已说谎的好青年风格如此回答。我想,这件事不需要对医生说。
她应该还不知道镇上正在发生离奇杀人事件。
「你身穿制服,御园却没去上学吗?」
医生彷佛摇身一变成为刑警,指出矛盾之处。「嗯,今天只有我去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砍了。」「路上乱砍人的疯子?」「嗯,大致如此。」实际上就是如此。「喔,真危险。」医生如此表情不悦地喃喃自语。果然,这件事并没有经由家人传入她耳里。希望她能维持这种生活,直接放弃就业算了。虽然说出日可能会被当成讥讽而惹她不高兴,藏在心里就好。
「这么说来,医生的生日就快到了呢。」
「嗯?呃……今天是几号了?」医生表情认真地反问了。很想撤销前言。
「我忘了这个话题对九月也扎扎实实连休三十天的医生很失礼。」
「你说啥鬼啊——你才真的失礼呢——」医生以最强的平板语气反驳。一脸嫌麻烦的模样。彷佛在说「很久没跟人说话,相关机能全部退化了——」一般。
医生开始热衷着把右手手指夹进脚拇趾与食趾间,我试着抛出话题,帮助她复健对话机能,一心戮力协助医生脱离「尼日」外号。当然是骗你的(这次连恋日医生也这么想吧)。
「医生最近专心玩什么游戏啊?」
「我说啊,你真的以为我足不出户,成天只知道握着游戏控制器吗?」
连日期也不知道的人能上哪里去呢?而且我也注意到医生在搭上救护车时,花了老半天找自己的外出鞋找不到,最后随便套上胶鞋的事喔。
恋日医生改变坐姿,改为蹲在折叠椅上,开始说道:
「前阵子啊,妈咪买了批耶死兔(PS2)给我喔。」
「哇——」真的是正牌的尼日医生耶——跟真皮一样正统派耶——我说伯母啊,别助长女儿的茧居风格嘛。距离羽化蜕变的日子又更遥远了喔。
「然后啊,跟主机一起购买的游戏中,有一片战略RPG喔,内容是一百年间率领自已的部队战斗,这片真的挺有趣的(注:指NBGI于2003年发行的游戏《神魔预言录》)。」
「哦……」很想问恋日医生还打算在自己房间跟家人战斗几年,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后啊,后半的难度变得很高,或许该说很麻烦。但总觉得都玩了五十年左右,又很在意剩下的内容,不得不继续玩下去。游戏中盘的事件真的有点少呢~」
开始抱怨起游戏了。虽然是我先提起的,但要炒热这种话题,双方都需要充分的预备知识。所以理所当然地,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只能一副「的确是呢」的表情,不停点头。看着医生兴致高昂地聊开来,意外地连我也变得兴奋起来了。大致上是骗你的。
「然后啊,因为这个游戏要战斗一百年,所以当然世代也会交替。例如说雇用新人啦,同伴间结婚啦,生下的孩子成长后进入骑士团等。」
「喔……很像那个嘛,呃,就是那个。」想不出适当的例子。
「角色身上各有成长期与巅峰期,以及衰退期的年龄。这有个人差异,有些人成长期很长,也有人巅峰期超级短……看到这个就开始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进入衰退期了呢?诸如此般,令人觉得很不安啊。」
医生说到最后,失落地垂下头来。记得某个教师也曾叹气说过,游戏太有趣而讨厌起现实来了。在学生面前抱头苦恼的样子令大家觉得很困惑。
「有件小事想问一下,医生玩的是战略游戏,为什么手指会磨破皮啊?」
「啊,这是因为啊,碰上危险时总不小心就连按起按钮嘛。」
如果说「你的人生也很危险,一年到头都连按按钮很辛苦吧?」也许会被她用锻链过的拇指在我的喉结上连按吧,所以我把话吞了回去。恋日医生抬起头,又开始玩弄拇趾。
「丢出神奇宝贝球时,在结果显示前,我也会常不自觉地连按起来呢。」
「啊,我懂这种感觉,咪兔(me too)。」
本想开玩笑说「尼兔(neet too)」,但想了一想,怎么能在错误的地方赌上性命呢?「果然啊~就说只静静地等候结果出炉是不行的,要自己动起来呀。」说完,恋日医生满足地点点头。我又觉得也许该在这里赌上性命了。
「然后啊……唔,都是你害的啦,话题偏掉了。本来不是在讲你的伤势吗?」
「我们有聊过我的伤吗?」这伤势太单纯,没什么好说的耶。
「我看你一定又鸡婆插手管事才受伤的吧?」
恋日医生以食指边戳我的腋下边扭转。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觉得医生的手指非常漂亮。指甲形状很匀称,带着樱花般的粉红,手指本身也很细长。以前她曾经洋洋得意、炫耀似地声称:「因为这是完全不做家事的懒惰鬼的手嘛。」我想,我现在能理解她的那副抬头挺胸、志得意满的样子的意义了。
不管现在或过去,医生都是我的憧憬。姑且不论这个,该否定她的猜想了。
「不不,被插的人是我啊。」只不过不是手,而是小刀。犯人还快刀斩乱麻地将我的人际关系解体,把我的几个朋友变得毕生碰不了面。饶了我吧。
「是喔~」医生连同椅子靠近我(灵巧地在椅子上跳动,挪移椅脚),把脸凑近。在医院的普通病房被穿白衣的医生凝望着脸,不由得令我回想起过去。脑袋感到一阵麻痹,门牙后方沾附起苦涩气息。
「嗯,这次看来不是谎言。你真倒霉呢。」
说完,一如过去,医生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也许由医生观点看来,我跟过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吧。老实说在我的观点里亦是如此。
医生对我而言永远是医生。
自认识以来一直维持联系的,八成就只有医生跟叔叔夫妇。
「什么『这次』嘛……我平常也从不说谎耶。」
「啊哈哈,好棒的搞笑。」
医生真的一脸无趣,彷佛想说:「在这暑气犹存的季节里,感谢你让我的情绪一口气冷掉」的样子,完全在我的料想之中。这并不是骗你的——不如此坚称似乎不太妙。毕竟自宣言以来只经过三行左右。唔~上面这句话在讲什么我搞不懂耶。这也是小说化现象造成脑子纸张化的弊害吗?「继续浅薄下去就伤脑筋了」的意思。
「你老是说谎,却一点也不会愈说愈高明的地方是个好孩子。」
「……原来没有变得高明啊。」
「嗯,你的谎言很拙劣。」
这算是种批评吗?我获得一个跟「你老是在睡觉」一样,难以判别是褒奖或批评的模糊评价。但是至少医生似乎对此挺得意,露出愉快的表情。
用手指像鸟啄般夹起我的几根头发,在指腹上娑摩后,医生扬起了嘴角说:
「我来替你做心理谘询吧。」
「喔。」
「我现在是个无照密医,本来很想跟你索求几千万的医疗费,算你免费好了。」
不,你现在还有执照吧?只是没有工作而已——彷佛看穿我想如此吐嘈,医生以像是在测体温的动作把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要我闭嘴。医生的掌心冰凉得洽到好处,使得充斥于我额前的白色薄雾逐渐凝结成固体。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现在有点疲倦了。」
「医生,这是脑筋急转弯吧?」
「别管那么多,回答就对了。」
「问我关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我最近精神非常好。」
「质疑。第二个问题:你最近碰上非常痛苦的事。」
「能跟医生见面,我觉得无比幸福。」
「质疑。第三个问题:你很想哭。」
「我树立了全美嚎啕大哭的纪录。」
「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