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补充一个回忆那就很有效果,不过我只得到憎恨和伤痕。
「对呀、对呀,你明明是我哥哥,为什么保护其他人?你头脑有问题吗?对呀,太奇怪了,你们家的人都这样!靠近我、压榨我、欺负我!你却什么也不做,妈妈也是!我也讨厌妈妈,讨厌死了!你也是!帮我一次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我哥哥吗!帮一下会怎样!死!去死啦!」
妹妹用手敲打玻璃窗并拚命喊叫。她是不是已经混乱到一个极限了呢?竟然否定妈妈这个唯一的家人,一副抓狂失控的模样。
她才刚叫我哥哥,就在十秒钟后否定了我。
的确,我为什么和拿着凶器的妹妹对峙呢?不能当个第三者吗?
因为麻由遵守了和我之间的约定。
因为你现在只有流鼻血而已。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决定性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实在想不通。
骗你的。
「你是我哥哥吧!为什么不帮我!快杀了她!杀掉杀了我妈妈的人!快!快点——!」
妹妹像个耍赖的小孩胡乱跺脚、哭喊,自暴自弃地催促我、煽动我。
因为你是我哥哥,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帮我。
她挥舞着她妈妈标榜的自我牺牲的道理。
不过她强制要我这么做也没用。
因为我不可能成为像你妈妈那样的人类。
与其说我是想早日变成人类的家伙,还不如说我是日渐远离人类的家伙。
……但她妈妈对我有恩,恩情大到让我有心灵创伤。
不过就算你以非科学的方式继承了你妈妈的血液、灵魂和心灵,你们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恩情是要还给施予我的人,不是你。
如果你不因自身利益要对方付出不属于你的恩情,我还会考虑一下。还有,死人不会说话。
「你在说什么?阿道没有妹妹啊!」
在一旁听我们对话的麻由,只对话语中的矛盾提出异议。
「阿道?罗嗦,疯子!一副没事的样子!杀了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活下去!你只是个大家都讨厌的犯罪者!」
我刚刚的猜测好像都猜对了嘛。
该怎么说呢,十分正确也十分错误。
麻由的确是杀人犯,亲手杀了我的、你的,还有自己的双亲。
不过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一点,如果无法定罪,那麻由就根本没有罪,当然可以大方地不受苛责、毫无后悔地活下去呀!
可以脱离原谅、被原谅的领域,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所以把这种价值观当作宝,连开心笑着活下去都办不到的人——
「别把我算进大家里。」
虽然做出拒绝,但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妹妹的脸蛋和心里的某个东西都激烈地扭曲。
麻由用冷酷的视线鄙视妹妹,瞧不起她似地哼了一声。
从她中指低落到我身上的血液,让我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让我想起遍地的尸体。
「骗子还说什么。」
麻由不理妹妹,用红通通的手抚摸我的脸。满是鲜血的小手,感觉好细腻、好温柔。
「那家伙在说谎,阿道刚刚也说谎了吧?」
「啊、啊?」
我突然感到一阵困惑。
为什么?麻由明明没有记忆的能力。
「阿道才不会杀人呢。」
「咦?啊。」
「所以坏的是那家伙。」
麻由从我怀中穿出朝妹妹突进,快步朝白刀直冲。她踩着迅速的脚步,才四步就让妹妹手上的刀擦过腹部。她如此逼近,而且动作还比拿刀戳刺的妹妹快,左拳狠打妹妹的脸颊,妹妹的膝盖因冲击而失衡,身体向左倾斜,不过她立刻调整姿势,嘴里吐着白沫用双手把刀子向前刺。
麻由用食指指腹弹开了刀子。
就在刀尖接触肌肤快刺进去的那一刻,食指虽流下少量鲜血和肉块的残渣,不过还是顺利把刀子拨到一旁,要是失败了,说不定脑袋就要因此落地,不过麻由却轻易地克服了这个问题。
麻由勾倒因方向被强制改变而向前仆倒的妹妹,让她跌倒在地,并扭转她的手臂抢下刀子。她遵守和我之间的约定,并没有做出刺杀的行为。
麻由瞄了我一眼,好像起了什么念头似地把刀子丢到地上。
「你要干嘛?」
麻由放开施加在我妹妹身上的束缚站起来,然后伸出右手手掌,调整角度朝下。
恢复自由的妹妹捡起武器,整个人像装有弹簧的玩具一样由下方往麻由冲了过去。
麻由不闪避妹妹的攻击,反而让刀子刺穿右手掌。手掌由下往上长了一根不会长大的银芽,妹妹看到毫不犹豫这么做的麻由而惶恐,不过从她肿胀的脸很难看出这种情绪。麻由缩回右手夺走凶器,接着朝妹妹的肚子踹、践踏,因为不能用刀,就算她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会用。
她朝头、心窝、脸、鼻子、眼睛和舌头猛踹。
妹妹光是要扭动身体做出幼稚而无用的防御就已筋疲力尽,连惨叫或呛咳的空闲都没有。
这和妹妹把我当傻子欺负,是从根本上就不同的行为。
「我」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终于甩开心中的困扰。
我跑过去阻止麻由,从她身后抓住她的左手腕,让她转头看我。
麻由虽然转头看我,却还是继续践踏妹妹。
「别踩了,赶快去医院吧。」
「还不行。」
麻由迅速摇头,脸上没有阴霾也没有愉悦感。
就像那天晚上的菅原一样冷淡。
她用力拔出右手的刀,连血也不擦就把刀子收到睡衣里。
「我得让这家伙死一死才行。」
「什么?等等。」才没人这样要求呢。
「阿道乖乖在那边等就好。」
麻由把我挥开,还用右手把我推走,被她这么一推,我连站稳的时间都没有,屁股和背就狠狠撞上墙壁。腿和腰的痉挛让我蹙眉,我一边深呼吸,抬头看麻由。
「要在不使用道具的情况下杀了她需要一点时间,你等一下喔。」
就像在等晚餐做好的语气一样,麻由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这么说。
「还有——」麻由用这句话做开端,把开了一个洞的右手给我看。
「右手变成这样,我说不定没办法做饭给阿道吃了。」
她还说——对不起喔。
麻由践踏蹂躏妹妹的脸,露出如梦似幻的微笑。
然后说了一句「所以啊——」之后,又继续说下去:
「如果杀了这个家伙,你要和我一起进监狱喔。」
「喔……」喂喂。
难不成那个右手才是真凶?
是为了从我获得杀人许可的免责证明?
……不对吧?
不该是那样吧?
「不可以这样喔。」
我不得不站起来,不得不让事情结束。
我不得不带麻由去医院,就算是强迫的,我也不得不和妹妹说话。
现在明明不是否认这些事的时候。
「为什么?」
麻由停下脚回应我,我阻止她到底是为了说什么?
骗你的。
我不用装懊恼,也百分之一百二十地理解。
因为我这个人简单到让人轻蔑。
不得不承认。
这是为了让我还是个人,这不是自不量力。
我要回到最原始、最根本之处。
维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不增加也不减少,就算得抹去我是个失去成为大人资格的小孩的那段过去,就算得用空洞的价值观、凡事都得暧昧模糊无意义地活下去。
我承认。
虽然这一切是虚假的,
虽然这和是真是假没有关系,但是在这个房子里发生过的事……
「那样——」
我不想要毁坏它。
我不希望任何东西被毁坏。
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
如果妹妹杀了麻由,那我也会坏掉,
如果麻由杀了妹妹,一切也都会坏死。
「那样的话——就不能骑脚踏车了,也不能够去参加祭典,你的瓶子也没办法装满。」
至少到她学会骑脚踏车之前。
至少到夏天之前。
至少……到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死之前。
「而且最重要的是……」
文字卡在喉咙说不出来,脸颊热到快要吐出来,全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我……
「这样阿道就真的没办法××小麻了。」
我还没失去的东西还很多。
虽然我不是我、我又是我,
但是为了不失去我自己……
麻由眨眼的次数增加,她注意的不是我发言的内容,而是我。什么那么稀奇?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干嘛那么惊讶?干嘛瞪大眼睛?
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
困惑更进一步地玩弄我,麻由哼出一个毫无脉络的台词:
「电话。」
「咦?」电话?
「把手机拿来,我放在书包附近。」
「做什么?」视线里的某个东西在蠕动。
「我要拍下现在的阿道。」麻由摔倒了。
妹妹用双手抓住麻由的脚,发狂般地把她扯倒。
表情凶恶的妹妹,就这样爬到像脚踏车一样翻倒的麻由身上。
成块的鼻血、充血的眼球及不断吹出的带血泡泡。
妹妹手上拿着一把全新的刀子。
当然,她把刀子往下捅。
麻由也理所当然被刺到。
麻由拚尽全力移动自己被压制的身体,所以被妹妹手中刀子贯穿的是左边的肩膀,而不是头部。不过麻由还是一声不吭,就在刀子从肩膀被拔起来的那一瞬间,她毫无阻碍地把左手向天花板直直伸去。
麻由用手抓住妹妹握着刀子的手,阻止她再次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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