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你却要到此时才说吗?你说辛王有异心,那我还要说三妹你有了异心,荀家此刻与苏家矛盾尖锐,而你却能安然地从潼城回到洛城,是不是荀夜派你过来,故意离间苏家与辛王的关系,他便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扶柳说的字字珠玑,有头有理。
“大姐你是在怀疑我是荀家派来的?”
“不然如何解释,你为何能安然归来。”
“够了!”苏成风拍案而起,怒视两个女儿:“我苏家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争吵,你要我苏成风的脸面往哪里搁!”
苏成风的怒斥,让两个争吵不休的人停了下来,这是第一次,苏成风对她们如此动怒,所有人都被这份怒火震慑住。
“扶柳说的不错,任何事,都要拿出证据来。”苏成风看着苏落雪,一字一句地说:“就在你成亲的第三日,帝后与帝君在围场狩猎,出了刺客要杀帝后,若非辛王及时搭救,帝后很可能命丧围场。若辛王真如你所说,图谋不轨,何必出手相救。辛王,对咱们苏家有大恩!”
苏落雪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插曲,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如今她真的百口莫辩了。也许,在此时爹娘的眼中,她真的是心向荀家的外人了。“落雪,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就在落雪苑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苏成风说罢,便拂袖而去。
苏夫人看着有些失神的女儿,叹了一声,便也出厅而去。
当厅堂中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光后,苏落雪才沿着屏风,缓缓下滑,跌坐在地,泪水滚落脸颊,滴在掌中。
在荀家,她要被禁足在听雪轩,回到家,依旧要被禁足在落雪苑。
那么她何苦回家……
其实她一直都错了,虽然父亲飞鸽传书让她速回家,可是这些日子她的举动早在苏家所有人的眼中早就成了背叛。
即使她没有异心,可在他们的眼中,也是怀疑她的,毕竟她是荀夜的妻子。
而她,却还可笑地想要揭发帝后的救命恩人元翊与荀家有勾结,真是可笑至极。
想到这里,她的笑意愈发大,而泪水亦随着她的笑,滚落而下。
她小看了政治,高看了自己在苏家的地位。
第二卷·帝业篇·第一章 君不知(上)
花灯高挂,洛城又迎来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湖畔水波潋滟,皎洁地月光映照在水中,将湖水中的花灯照亮,璀璨地光芒似乎见证着湖畔旁每一对有情的男女写在河灯上的心愿。
洛城湖畔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只有一对真正相爱的男女在七夕这一日共同许愿,便能实现。若愿望实现,一定要在来年七夕二人共同来还愿,否则感情必遭恶果。
苏落雪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人潮拥挤,半边脸上戴着织女面具,一身鹅黄轻纱裙裳被夜风吹起,青丝与裙角飘逸而起,神秘而出尘。
她被禁足在落雪苑两个月,这期间她仿若与世隔绝,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消息,包括荀苏两家的关系走到了哪一步,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包括她的贴身婢女晓柔。
走到洛城湖畔,整个湖岸边皆围了男男女女,许多男女都与苏落雪一样戴了织女、牛郎面具,这也算是洛城七夕的一种特色吧。
以往,苏落雪最期盼的就是每年七夕,因为在洛城河畔她一定能看见辛王,直到辛王与大姐成亲后她依旧期盼,虽然每回见到他和姐姐在一起,内心会有苦涩,可能见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到这里,她仰头,凝望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溶溶倾洒在全身,她的眼眶酸酸地,可那未被面具遮挡的嘴角却扯出淡淡地笑容,虽然此时的心情是苦涩的,可当数月前在父母面前将辛王与荀家的事说出来后,似乎心中那根结被打开了一般。
站在洛城湖畔,迎着晚风,看着对面的两人,又是苏扶柳与元翊立在岸边放河灯,原本就有些酸酸的眼眶愈发红,好像自从大姐与辛王成亲后,她每年来湖畔都要戴着织女面具才敢来,她怕大姐和元翊知道她就在对岸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可笑的却是,她如此的隐藏,可大姐却早就知道,如今苏家所有人都知道……
唯独,元翊不知。
她捧着手中的河灯,缓缓蹲下,放逐河灯,任它在湖畔内缓缓远去,泪水终是未忍住滚落脸颊。这一次,她在河灯上写的不再是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而是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洛城湖畔,为辛王放的最后一次河灯。
这是,她最后一次在洛城湖畔,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是,她最后一次喜欢他。
看着那逐渐飘向对岸的河灯,她缓缓转身,离开了这个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的湖畔,也许她早该放下那些该放下的,还有那些放不下的。
苏落雪又在热闹的洛城游荡了许久,她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亦不知心中想了些何事,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辛王府外。辛王府外戒备森严,点点灯火在风中摇曳,她为自己竟然走到了辛王府而感到可笑,不是说了要放下吗?为何还会走到了这里。
忽闻不远处有马蹄声朝辛王府这边而来,苏落雪立刻躲避在一侧的树后,偷偷看着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在辛王府外停下,有一仆人下车对守卫低声说了些话,守卫立刻入府通报,未过片刻,便见府门打开,一身黑袍的辛王从府内出来。
而马车内的人亦缓缓步下马车,由于他背对着苏落雪这个方向,她不由地又探出了几分身子,借着那淡淡地月光看着那隐在黑夜中的脸,好一会儿才看清,竟然是华修!
华修竟然到了洛城,是否意味着荀家要反了?
她的手抚上树杆,想起了在莞城,临走前华修对她说的话:若此次一别能够再见,我我也许能给你讲个故事。
华修,你到底想给我讲什么故事呢。
她想听,却又不敢听,只怕那个所谓的故事只会伤人伤己。
想想如今这个情况,她还有机会再听华修说这个故事吗?也许再见之时,她苏落雪已是阶下囚了罢,荀家从头到尾都密谋的天衣无缝,与辛王还有华家的勾结,苏家即使耳目众多,权力再大亦不晓他们勾结了帝君的亲弟弟元翊,那个救了帝后深的苏家人信任的元翊。
一切计划看上去那么完美,而她即使知道的再多,也无人信她,只认为她的心已向荀家。再加上她多日未给帝后密报,她早已被苏家怀疑了罢。
这斗争,本就不能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左右的,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苏家荣,她则继续是苏家三小姐,苏家败,她将成为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看着元翊亲自将华修迎进了府中,她亦收回目光,归家而去。
一转身,便觉身后一阵掌风狠狠逼来,丝毫没有准备的苏落雪硬生生地挨了一掌,后见刀光乍起,闪过眼眸,眸光一闭,便觉颈项被一抹冰凉抵住,接着便被两名守卫压进了辛王府。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辛王府里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形。
辛王府邸内比她所想像中的还要森严,四下巡逻的守卫陆陆续续地,不放过任何一处。包括府外都暗藏高手埋伏,可见辛王府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窥探的了的。
不一会儿,苏落雪便被压跪在书房内,丝毫动弹不得,颈项亦因她一路有些挣扎而割破,鲜红地血滴蔓延至刀锋之上。
“王爷,属下在外发现一名鬼祟的女子在偷看。”那守卫的刀依旧抵在她的颈项上,却极为恭敬地对辛王禀报着。
元翊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后单膝跪地,掐住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头,另一手将她脸上的面具取下,在看见真容时明显愣了一下。
苏落雪仰着头,疏离地对着元翊的目光,那抹冷几乎要看进他的内心。
“苏落雪?”元翊松开她的下颚,起身俯视着她。
她的目光依旧未从元翊身上离开,仍旧直视他的目光,笑道:“原来大姐夫还记得落雪。”说罢,便将目光投向一直坐在一侧面无表情看她的华修,别有所指地说:“枉大姐如此信任你,你这样做对的起她吗?”
元翊淡淡一笑,目光中却有着冰冷地寒意:“你们苏家又对的起帝君?”
苏落雪情绪乍然而起,激动地怒道:“苏家纵然有万般不是,可大姐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你们姓苏。”元翊厉声打断。
第一次见如此温文尔雅的元翊发怒,眼中那抹冷深深地震慑着她,不该是这样,她心中的元翊应该是当年那个好心将她从湖中救起的大哥哥,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地笑容,从来未对她怒目而斥的大哥哥。
而今,她好像错了,元翊已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大哥哥,她根本从来就不曾了解过眼前这个她喜欢了八年的男人。
“王爷,如何处置?”守卫问。
元翊拂了拂袖,不再看苏落雪,而是转身背对,冰冷地说:“灭口。”
看着他的背影,以及残忍地话语,苏落雪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要杀她吗?
“王爷,此刻杀她,岂非打草惊蛇。”华修淡淡地开口,说这话时就如眼前的苏落雪是个陌生人,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们有关的事。
“难道华兄想放她回去对苏家通风报信?”元翊质疑他的话。
“她的话?苏家没一个人会信。”华修端起案上茶水,吮了一口,笑望苏落雪:“苏落雪被苏后派去荀夜身边当卧底,秘密给洛城送消息,而这个苏落雪却很不乖,重要的消息皆没有送出去,苏后早对她心中质疑。再加上我们在苏落雪归洛城前冒充苏后的探子送去一个密报:苏落雪能够安全归洛城,是因倒戈荀家,欲来挑拨。”
“华修!”苏落雪听到自己被诬陷,愈发愤怒,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守卫狠狠压着。
元翊恍然,却还是摇头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放她,必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