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极尽客套,可一避开众人,应璟便含笑低语了句:“我已在府上备好涤秋醉了。”
荀绍瞬间双眼放光:“当真?”
“骗你干什么。”
“可是陛下急召我回都,应当是有要事,我去不了你府上了。”
应璟低笑两声,请她登车:“好端端的陛下如何会召你回来,那是我捏造的借口,你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南康郡也会派人去的。”
荀绍觉得他真是胆大包天,忍不住低斥了句。他无奈回道:“就快中秋了你不知道?”
“那也不能乱来。”
应璟听得出她是为自己着想,笑了笑没再多说。
宁都侯府里早已准备妥当,荀绍到时酒菜都已上了桌。范一统进来禀报说已经去荀府和竹秀说过,请她放心在这里用饭。
荀绍也有段时间没和应璟见面了,何况还有心醉神驰的涤秋醉,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
应璟坐在她身边替她斟酒,问了些南康郡中的见闻。荀绍想起酒馆中听来的那个故事,觉得很值得一提,便跟他说了。
“南康王倒是个痴情人,不过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应当有印象才是。”
荀绍打趣道:“难不成你还要去将那个小官吏的案子翻出来再看一遍?”
应璟其实最近已经将南康王此人给摸索了一遍,却也什么都没说,忽而话题一转,问她道:“此次公主险些跳崖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荀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我一路上便在提心吊胆,果然叫我猜中了,好在没出事。”
应璟替她夹了筷子菜,淡淡道:“我换个问法好了,公主忽然说要出远门,那么常人第一反应便是此行不寻常,半路不知会不会出差池,是也不是?”
荀绍点头:“我便是这么想的。”
“那若是公主一路都很安分,什么也没做,平平静静地去了南康郡呢?”
“那我便觉得更奇怪了,还会担心后面是不是有更大的事要发生……”荀绍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你的意思是,公主不是真要跳崖,只是做给我看的?她故意弄出事端来,反而是想让我觉得符合常理?”
应璟若有所思:“我也不好断定,公主心思深沉,而且你看她对太后的态度便知道她很能忍耐,她应当不会轻易寻死,何况若真要寻死,也不用千里迢迢去武昌郡里的深山啊。”
他这么一说,荀绍便想起公主跳崖后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微微发凉。
应璟看到她神情,笑道:“你放心,我已有了打算,否则也不会叫你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
“吃完饭再说吧。”
吃完饭也说不起来,因为荀绍已经醉了。
倒不是她贪杯,实际上自从上次醉过一回,她便学乖了,对涤秋醉这种后劲足的酒开始便先自己警戒了一番。可今日不过饮了几杯便晕乎乎地伏案睡着了。
范一统很纠结,站在一旁眉头皱成了川字:“公子,这样真的好么?”
“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应璟说完起身打横抱起荀绍,朝房间走去。
第二日荀绍被一阵说话声惊醒时,头还有些昏沉。正要坐起来,警觉地感到身边有人,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应璟,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领口还敞着一大块肌肤。
“你……”荀绍低头看看自己,也是衣裳不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们做什么了?”
应璟笑着拥住她:“什么都做了啊。”
“……”
正不知所措,外面说话声又大了一些,有脚步声传了进来,荀绍下意识想下床躲避,人却被应璟牢牢抱着,就这间隙里,已经有道小小的身影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舅舅,呃……呃?”幼帝好歹是宫里生长的,看到这种画面第一反应是双手捂眼睛,可荀绍看过去时,发现他分明十指张开在偷看呢!
“陛下……”应璟赶紧披了外衫下床行礼:“是臣莽撞,昨晚与定远将军酒后乱来……这……臣实在惭愧。”
荀绍根本没弄清眼下是什么情形,昨晚明明好端端地说着南康王和公主的事,怎么转头就从他床上醒了过来?她越想越不对劲,再看应璟这前后不一的嘴脸,便料定自己是被他给阴了。
幼帝被应璟请去了外面,荀绍匆匆穿戴完毕,出去见礼,负责领幼帝进来的范一统机灵地先溜了。她抬头,就见幼帝端坐在桌旁,一本正经对应璟道:“此事的确不光彩啊舅舅,不过怎么办呢,事情都发生了。”
应璟的语气懊悔不已:“臣生为男儿,自当负责,可定远将军对臣无意,只怕要委屈她了。”
幼帝便转头劝说荀绍:“荀将军就不必坚持了,大错已经铸成,难道要传出去沦为笑柄吗?你除了舅舅也嫁不了别人了啊。”
荀绍越来越弄不懂应璟,他明明答应了自己再考虑考虑,怎么忽然就设了这么个烂局让她钻?幼帝必然也是他故意派人引来撞见这幕的。她琢磨着应璟必然是有什么计划,心里有些不大痛快,连幼帝的话也没搭理。
幼帝只道她是害羞尴尬,人小鬼大地跳下凳子道:“朕先回宫了,毕竟是舅舅的婚事,朕还得去与母后说一说。”
应璟叹息道:“臣做出这种事来,太后知晓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幼帝到底还小,处理这种事难免有些荒唐,也没顾上怎么安抚荀绍,只说会替应璟说话,便匆匆回宫了。
想来也是被刚才那幕刺激了一下,才这么急着跑回去,恐怕还得跟铃铛去悄悄说一说。想到这点,荀绍觉得心里的火气又旺了几分,转头就走。
应璟连忙上前拉住她,她怒气冲冲道:“你最好给我找几个像样的理由!”
应璟满脸赔笑,“今日这事的确是荒唐,但对你我婚事却有快刀斩乱麻之效。有陛下做主,出于颜面着想,太后也会点头。她因为我对你防范愈深,所以你得表现得不情愿,越不情愿越好,以后她对你便只会拉拢,不会打压了。何况如今公主出嫁大局已定,你我之间再无阻碍,彼此有意又何必再拖呢?”
荀绍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忽然将她弄回来,昨日还谈着公主和南康王的事,今日便要与她谈婚论嫁,只怕还有别的安排,但显然他不想告诉她。
“借口!”
应璟低笑:“你说对了,这些还真都是借口,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我想早点娶了你呗。”
荀绍仍旧带着不悦,避开他接近,皱着眉,想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昨晚你我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应璟暧昧地笑了笑:“这种事,光天化日叫我如何说得出口啊。”
作者有话要说:范一统:荀将军表现的不过火,这是不是说明我家公子没事了?
竹秀:呵呵,秋后算账没听过?当我家女公子吃素的么!
曹敦:喜闻乐见,呵呵……╭(╯^╰)╮
☆、第四六章
寿安宫里的东西被砸了个遍;太后的气还没消。
之前她认为是荀绍勾引应璟;但中间有些事情看起来模棱两可;如今她就快认为二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了,又成了应璟勾引荀绍。
太后认定这其中必有猫腻;偏偏应璟是她应家人;她就算心里对他有一肚子不满,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该维护的还该维护,更何况还有个幼帝在旁边替他游说。
她平息了一下怒火;叫来郭公公传了懿旨,为应璟和荀绍赐了婚。然后转头又去找东西砸了。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自然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赐婚的旨意也没在朝堂上公布。
不过朝中是遮掩不住消息的;一夜之间大小官员便知道了此事。要说议论,自然也有。毕竟当初大家都以为公主一定会嫁给宁都侯,谁曾想短短数月,公主同意外嫁,宁都侯被赐了婚。众人也只能感慨叹息世事无常了。
消息传到荀府,竹秀比谁都高兴,她不知内情,还以为荀绍最近立了功劳被太后赏识了呢,拉着荀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女儿呢,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荀绍从宁都侯府回来后就没好脸色,但见竹秀高兴成这样子,又觉得好笑,想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难怪她总将自己婚事挂在嘴上。
竹秀怪她不识好人心,一边嘀咕着要找管家去招几个手巧的绣娘入府来绣些锦被罗帐做嫁妆,一边朝外走了。
荀绍独自坐在房中,将诏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想到,远在南康郡中的永安公主若是收到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快到中秋,天气却不是很好,这几日一直在下雨。
坊间有人将荀绍三桩姻缘编成了趣谈,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事不过三,此次若是还不成的话,那荀将军看来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喽。”
荀绍倒是听说了这种话,不置可否,只是连着好几日早朝都被诸位大臣观瞻,心里才说不出的窝火,再看看始作俑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着好几日都没理睬他。
秋天的气候反复无常,晴了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雨。
荀绍一早起身,和往常一样上朝,出门时却见有人骑马立在大门外,有些意外。
天色昏暗,她走近才看出那人是谁,诧异道:“大将军?你回都了?”
周丰容似刚回神,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嗯。”
“你在这里多久了?”
“刚到。”
荀绍琢磨着他一早便来找自己,必然是为了职位的事,忙道:“大将军放心,你既然回来了,末将这便上呈陛下,请他让你官复原职。”
周丰容这次隔了许久才又“嗯”了一声。
荀绍笑道:“既然赶巧了,待末将牵马,与大将军一起上朝吧。”
“好。”
天光熹微,二人策马同行,一路都相顾无言。荀绍已经很努力了,但对着周丰容这种冷冰冰的性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快到宫门口了。周丰容忽然停了一下,开口道:“听说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