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少不得也就点头肯了。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儿不知怎地就让张五姐夫妻两口子知道了,如今说了出来,脸上登时就不好瞧。
跳起来对着张五姐骂道:“这是哪个泼皮破落户放的屁,老娘自从给了你们张家门儿里,可说是冰清玉洁、冰雪其行的,你也不瞧瞧自己门户里的那些个东西,就你这个四哥,若是换了旁的一个婆娘,早就偷人养汉子三百回了,偏生我是个实心眼儿的妇道,就不做那样的勾当,如今你倒拿这话来戳我的心窝子,既然你们姓张的都那么厉害?怎么一个一个的汉子都不出头,都叫婆娘出来赚银子,是何道理?”
那张五姐听见柳桃儿一句话把三哥四哥都骂了进去,虽说心里不待见碧霞奴,可到底三哥四哥都是自己一奶同胞,听了这话如何肯依?跳将起来就要与她撕扯。
张四郎原本待要帮衬浑家,如今听见她说了这话作贱自己家人,也不真心伸手拦着。那保官儿原来上不得台面儿,也懒得管这档子事。碧霞奴待要劝架,心中也恼了柳桃儿指桑骂槐说着三郎的错处,也不去兜揽此事,看着两个泼妇如何撕扯起来。就连里间屋的乔二姐儿都带了欢姐儿嗑着瓜子儿,躲在门首处的帘子后头看热闹。
☆、150|毁婚约妙手空空
好容易打发走了张四郎和张五姐两家四口子人,碧霞奴来在里间屋与她妹子闲坐,叹了口气道:“又叫你瞧了家丑了,原本是不可外扬的。”
乔二姐儿姑娘笑道:“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婆家这点子事情还算好的呢,想当年咱们家里档子烂事儿,又如何不叫人家笑话了去?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罢了。”
碧霞奴听了这话只管笑,倒是欢姐儿如今年纪渐渐长成,也算是个大姑娘了,爱听个家长里短的闲话,原先只略略的听见继母说过一点家中的事情,却不似如今这般竹筒倒豆子的说。赶忙趁机拉住了母亲,要听她家里的事。
二姐儿伸手在闺女白皙的额头上一戳笑道:“如今也快长成个小娘子了,不说躲是非,倒去惹是非,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了针线簸箩过来,帮衬你老娘做些针黹。”
欢姐儿听了,嘟了嘟唇瓣,也只好低头弄些针线剪子,一面还想听家大人说些什么闲话。乔家姐妹两个正说笑,忽然就听见外头看门的土兵又来回话,说姨奶奶家里派了大仆人来接。
碧霞奴听了这话着实烦闷,摇了摇头道:“如今咱们家好容易落魄了,怎么还是一副富在深山有远亲的排面儿?刚送走了那两家子,这又是谁呀……”
也只好叫土兵把人引进来,自个儿往堂上去瞧,等到见了面,却是侯掌柜的。碧霞奴见了他,倒是唬了一跳,如今家道中落,运势不如往常,自己只管往坏处想去,拉住了侯儿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们爷的生意如何莫不是又遭了旁的官司?”
但见侯儿笑嘻嘻的说道:“非但没有遭官司,反而原先的官司也都打正了呢,如今银子已经回来了大半,我们爷叫我赶紧接了奶奶家去,说是还有些喜事要商量,还要叫小的给这里的姨奶奶一家子请安,说如今奶奶回乡祭祖,都是姨奶奶安排,这里被下了几色礼物,留着给姨奶奶家里的哥儿、姐儿玩吧。”
说着,叫雇来的窝脖儿抬了几箱子各色礼品来,碧霞奴一见,倒是吃了一惊,若是原先家里没遭官司的时候,这些礼物也不值什么,可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莫不都是外阜办来的上好东西新鲜货。就连欢姐儿一个总捕家里的女孩儿,好些个东西都不曾见过,碍着大人的面不敢上去瞧,却躲在母亲身后不错眼珠儿的盯着。
碧霞奴当着妹子的面又不好细问,只好叫妹子手下礼物,自己拉了侯儿往厢房里去问个明白,那侯掌柜的笑道:“底下的事儿,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与咱家爷拜过把子的那个花二爷忽然有一日来了,后头陆陆续续的跟着好些个镖车。
趟子手虽说早就给打发回来,可是那些个车老板儿原先都叫那红衣姑娘拘束在一个地方,如今可不都给送了回来?就连那丢的四五趟镖,一样不少。剩下的银子不用赔了不说,原先已经赔出去银子的好多商户们自知理亏,也都送回来了,所以爷也叫我赶紧请了奶奶家去,听见还要与花二爷办什么亲事呢,只怕奶奶贪恋家乡风光不肯回来,所以特命小的过来催着些儿。”
原来当日碧霞奴前来投奔妹子妹夫,何大郎嘴上不说,心里合计着就算是自己仗义疏财,拿了全副家当来,替张三郎一家子补了这个亏空倒也不是不能。只是自己家中这点儿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全都搭进去,只怕两家人也拉不回来,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二姐和一对儿女。
这两日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不大熨帖,在衙门口里也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偏生这一日有个牢子吃酒误事,犯在他手里,若是在往日,何大郎也不过就是教训几句罢了,只是如今自己家中亲戚出事,正是心气儿不顺的时候,难免数落了他两句。
谁知那牢子倒是机灵,眼瞧着何大郎往日里不是那样严厉的官长,也不知如今是怎么了,待要巴结上司,就多嘴问了一句。也搭着何大郎心里有些苦楚,倒也想找个人说说,就安排那牢子吃些酒饭,一面与他说了此事。
那牢子一拍巴掌笑道:“若是何捕头你不说起这事儿,只怕一万年也结不了这个官司,这事儿旁人不大晓得,我在牢里可是伺候了花二爷十来年,还有什么不懂的,你道那红衣姑娘是谁?”
说着,原原本本将这一对欢喜冤家的事情说与何大郎知道。原来那红衣女子先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贵小姐,这俩人可算是天缘凑巧,三生石上的旧姻缘。当年花逢春曾在东山上落草为寇,坐了头一把交椅,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却不曾抢男霸女。
只是这一日山下喽啰来报,说山脚下经过一支送亲的队伍,娘家原是个武职的小官儿,婆家却是致仕在家的一个有名儿的贪酷官吏,若是劫了这一趟,也算是劫富济贫为民除害了。
那花逢春一个糙汉子,倒也没想那么多,领着喽啰兵冲下山去,就连人带车地劫上山来。谁知那姑娘是个武将之女,自幼弓马娴熟,十八般兵器是样样精通,倒是和这花逢春也可以战个旗鼓相当。只是她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却抵挡不住那几百小罗喽的围攻,又有身边丫头老妈子苦苦哀求,也只得放弃了抵抗与他们上山。
这花逢春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见这么一个貌若天仙娇滴滴的新娘子,却能与自己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心中真是又怜又爱,就想要把她霸占了,做个压寨夫人。
谁知这女子倒是个烈性的,只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夜就要寻死,偏生这花二爷又是个多情的,自己对这姑娘动了心,反倒不忍心动粗,又知道她是将门之女,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人扣留在山上,家门自然也要蒙羞。
他本是个性情中人,如今动了怜香惜玉之心,连着那一趟嫁妆全都分文不取,又把整个送亲的队伍分毫不错的送下山去。可谁知这送亲的队伍到了新郎家中,也不见他们吹吹打打洞开仪门相迎,只开了一边的小角门儿,一乘小轿把姑娘接了进去。前头不拜天地,内宅不见姑嫜,只把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一处偏房里。
若是一般的大家小姐此刻也就慌神了,这姑娘原是将门之女,如何肯吃这个哑巴亏?趁人不备捉了一个丫头,回到房内严加审问,那丫头吃不过她的打,才吐了真情。
原来是夫家听说她给人掳去,便不肯信守得住贞洁,况且就算还是黄花儿闺女,架不住人嘴两张皮,最是积毁销骨的,便有心不要这媳妇儿了。可如今自小定亲的,已经把人送过来,又不能闭门不纳,他家里就想出了一条毒计,先把姑娘留下,也不给正经名分,住过一日之后便是这家的人了,况且姑娘叫人抬了去没有自尽守节,说出去也不占理,又是个丢人现眼的勾当,若是此时对着岳家提出来改妻做妾,只怕姑娘的娘家也未必不肯息事宁人的。
那姑娘听了心中大怒,待要手持三尺龙泉把这家子人杀个落花流水,又怕连累了爹爹的官声,当时冷笑一声,打发了丫头,原本就有轻功提纵之术,将那几套陪送的嫁衣嫁裙全都穿在身上,身子轻飘飘的,在里外三进的大宅子里面如入无人之境,巧取豪夺,金银细软、银票头面可没少拿,趁着茫茫的夜色翻墙出去,给他们来了一个妙手空空。
可怜这家子人家如意算盘没打正,反倒落了一个人财两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可又总不能闹到官府去说新娶的媳妇是贼。那武官远在塞外,本来民风开化,料想对他家中也没甚妨碍,可这夫家不然,原本是此地的大户,又是坐地户,如何敢涎着脸真要闹的公堂上去?少不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就认了这个亏,不敢打上岳家去闹。
从此这姑娘有了本钱,也知道自己闹出这样大事,只怕娘家也容不下她,且喜还有一身刀枪石马步箭的硬功,竟投入了绿林道,仗剑江湖做个侠女,十分潇洒快活,只是心里深恨那花逢春毁了自个儿闺中清名,在江湖上略微闯出些名头之后,就带了沿路收容而来的一二百娘子军,打上东山去,扬言要找那花逢春报仇。
谁知那花二爷听见自己一时意气,却害了姑娘终身,心里反倒不落忍,并不与她打斗,向那姑娘说道:“女子清誉好比男子性命一般,如今既然是我花二连累了姑娘不能出门子,便拿我大好男儿的头颅来赔你一回也就是了”。
那红衣女子遭人退婚,只当天下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辈,如今见这花二哥这般光明磊落,竟肯拿自个儿的性命换取人家清白,心中倒是感念,不由得心里一动,就生出爱慕之情,两人原本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如今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