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儿笑道:“我哪是故作姿态?只是身上瓶瓶罐罐实在太多,这当口有些忘了,不知哪瓶才能解毒。”此女向来大胆,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竟然在两大高手面前撒痴撒泼起来。
韦子壮怒道:“你快说,别要戏弄我们!”
胡媚儿笑道:“嗯,我想起来了,是红色的那瓶。”她见韦子壮便要过去俯拾,忽又道:“等等,好像是绿的。”
韦子壮狂怒不已,大喝道:“你给小心了!”
灵定哼了一声,摇头道:“别理她了。咱们每瓶都试上一试,总有一瓶是真的吧!”
胡媚儿笑道:“成啊!我这儿共有十来种不同解药,你们不妨一瓶一瓶地试。不过姑娘我心地好,先提醒一句,你们一旦用错解药,你那两个朋友便会七孔流血而死,要不要试试?”
韦子壮与灵定对望一眼,都知她说的是实情。这百花仙子下毒功夫异常了得,一旦中了她所下的怪毒,非得要她亲手赐下解药,否则万难救治。看她这个神态,除非自愿交出解药,否则便算杀了她,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见灵真盘膝坐地,正自全力运功驱毒。那伍定远则面色漆黑,看来再不多时,便要追上张之越的脚步,活生生的死在这恶毒女子手里。
灵定心念急转,自知双方若要硬拼,定是两败俱伤的场面,便道:“这位施主,此间与你有仇的人物极多,若是再打下去,你必然讨不了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也不想多杀生,不如你先将解药交出,咱们自会放你平安离去。”他本想一举生擒此女,也好送交九华山裁断,但眼前情势如此,只好退让一步。
胡媚儿伸出食指,轻轻抵住脸上的酒涡,摇头道:“大师父这个主意不好。”
灵定沉下脸来,道:“和尚的主意不好?那照女施主的意思,却该如何?”
胡媚儿伸出纤纤素手,向杨肃观一摆,笑道:“杨大人,只要你交出怀里的东西,我自会给你解药。”众人脸上变色。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果然要的是那块羊皮。
灵定见她得寸进尺,便皱眉道:“要是我们不给呢?”
胡媚儿向伍定远与灵真望了一眼,微笑道:“那这两人只有死了。”
一旁韦子壮跳了过来,怒道:“你自身难保,还敢讨价还价么?”
胡媚儿哈哈一笑,道:“我自身难保?你们恁也小看姑娘了!”
笑声未毕,只见胡媚儿右手微扬,一丛细小至极的银针脱手而出,直朝韦子壮门面射去。这“百花仙子”身怀百毒,武功深浅无人知晓,但论到暗器,却是一等一的名家,既毒又狠,中者必死。饶他韦子壮武功高超,一来站得太近,二来给人攻其不意,却要他如何闪避?
眼看韦子壮一个不慎,也要中了暗算,但此人身为武当玄武观真传的俗家弟子,武功岂同凡俗?他使一个铁板桥,两足牢牢的定在地下,上半身却陡地后仰,间不容发之际,已然闪过了无数细小银针。
胡媚儿啐道:“这么大年纪也使得这般功夫?不怕闪了腰吗?”她见韦子壮向后仰倒,胸腹间门户大开,如何放过这个良机?拂尘扫下,便往他下腹击去。
此时韦子壮上半身向后仰倒,两足定在地下,胸腹间已然不设防。一旁灵定大惊,赶忙出掌抢攻,其势却有所不及,只见“百花仙子”的拂尘便要扫到身上。说时迟,那时快,韦子壮两手往地下一撑,胖大的身子倒立起来,双腿猛往半空踢去。胡媚儿娇声惊叫,险些给他踢中了下颚,连忙往旁闪开。
这下双方短兵相接,心下都甚明了,灵定等人若要将胡媚儿活活杀死,并非什么难事。但此女毒功高明,若要将她一举生擒,只怕大为不易。
眼前是个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韦子壮等人无法逼她交出解药,但胡媚儿也无法走脱,双方已成僵局。
灵定怒道:“女施主好不晓事,你今日若不交出解药,还想活着离开么?你早些送出解药,以免自误!”
胡媚儿哈哈一笑,她斜目看着灵真与伍定远二人,笑道,“这两人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决计活不过今晚。反正姑娘有两个高手陪葬,已算是件便宜生意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又急又气,却都不知如何是好,要说平白无故送上羊皮,这口气如何吞得下?可若不交出羊皮,只怕伍定远与灵真当真莫名其妙地死在此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没理会处。
正惶急间,忽听一人淡淡地道,“灵定师兄、韦护卫,请你们出去,我自有话与这女子说。”众人听这声音淡泊清雅,正是杨肃观,不由都是一愣,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连胡媚儿也是微微一奇,不解杨肃观的用意。
灵定走到杨肃观身旁,低声道,“杨师弟,咱们好容易大占上风,你怎能要我们出去?可别让这女子趁机逃走了。”
却见杨肃观轻轻地摇了摇手,示意众人不必多言。韦子壮与他相识多年,知道杨肃观做事沉稳,向来谋定而后动,此刻这般说话,定有他的用意,当下拉住灵定,低声道,“杨郎中既然这般吩咐了,咱们就先出去吧。”
灵定甚感奇怪,但也不便公然反驳,只有随着韦子壮离开。两名少女虽然报仇心切,不过此刻情势紧张,也容不得她们多言,只能跟着离店了。
众人鱼贯走出,偌大的客店中,仅余杨肃观与胡媚儿面对面站着。此时店中伙计早已不知逃到何处,除了西凉独有的萧萧风声,一时别无声响。
胡媚儿是个身经百战的女魔头,虽见杨肃观行径奇特,却也不感畏惧。她浅浅一笑,道,“杨郎中单独留我下来,难道不怕我一溜烟的飞走么?还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同我说?却怕外人来听么?”她声音柔腻,荡气回肠,这几句话说得加倍妖娆,叫人心中不得不荡。
杨肃观微微一笑,忽然解下兵刃,扔在桌上。
胡媚儿俏眉一轩,冷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肃观不答,径自坐了下来,才道:“难得有缘,坐下来喝杯茶,再走不迟。”说着替胡媚儿拉开板凳,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下胡媚儿便再镇静十倍,也不禁诧异万分。前些日子她辣手害死张之越,现下又毒伤对方两员大将,岂料杨肃观竟会毫不设防?还邀她一块儿饮茶?
过了半晌,杨肃观见胡媚儿犹有迟疑,当即淡淡地道:“胡姑娘,坐下来吧。等喝过茶后,你若想离开,便请自便,在下绝不阻拦。”
胡媚儿睁大了媚眼,忍不住道:“你是说真的?你不怕你的朋友白白死了?”
杨肃观却不答腔,只取过茶碗,斟上了水,便等胡媚儿过来喝。
胡媚儿见他有恃无恐,心中便道:“这姓杨的不知要弄何玄虚,且看姑娘接招。”
她缓缓走到板桌旁,却也不坐上板凳,只一股脑儿坐上了桌子,跟着粉腿交叠,腻声道:“杨郎中要我坐,奴家怎好不坐?这不是来了么?”
两人相距咫尺,胡媚儿身上擦得香腻,一股媚人香气全飘往杨肃观鼻端。胡媚儿心下暗笑:“这杨肃观不过几岁年纪,姑娘面前,任他定力再高,也要把持不住。”说着更俯下身去,一抹酥胸若隐若现,煞是诱人。
正魅惑间,杨肃观已然替她倒了杯清茶,跟着奉到面前。胡媚儿心道,“这小子怎么这般客气,莫非在茶里下了毒么?”
她自己是用毒高手,天下罕逢敌手,杨肃观便算真把大碗鹤顶红倒入茶水,她也不见得怕。当下便只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了茶碗,要看杨肃观有何计谋。
杨肃观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道:“胡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一来无怨,二来无仇,不知你为何要抢我的羊皮?”
胡媚儿喝了口茶,将发稍一掠,笑道:“杨郎中说呢?我为何要抢这块羊皮?”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两个字,江充。”
胡媚儿放声大笑,腰枝乱颤,道:“你说得对!正是为了江大人!若不是他过来请托,本姑娘何必趟这混水!”
杨肃观静静坐着,待她笑罢,才道:“姑娘你可曾想过,你跟着江充,又有什么好处?”
胡媚儿冷笑道,“杨郎中,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了?江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军政大权,天下无不景仰!我胡媚儿生平只为强者办事,举世之中,没一个男子胜过江大人!这样的人物,我若不追随身侧,岂不是傻?”
胡媚儿正待唠唠叨叨地再说,忽见杨肃观弯下腰去,从桌脚边拾起一枚石子,握在掌中。胡媚儿哼了一声,道,“杨郎中,你若想用暗器伤我,那是大错特错了。”
杨肃观微微一笑,却不打话,只见他中指一弹,那石子猛地向上飞出,“碰”地一声大响,竟尔打穿了屋顶,飞了出去。
胡媚儿心下奇怪,寻思道,“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声东击西么?”
正想间,只见杨肃观抬头起来,看着屋顶,午后阳光顺着屋顶的缝隙照了进来,登令昏暗的客店中满是光辉。胡媚儿越来越觉得奇怪,深怕屋顶有人埋伏,便顺着他的眼光望去。
胡媚儿抬头向上,只见屋顶上开了个尺许见方的破洞,洞外一抹宝蓝天,望之深邃如大海,除此之外,倒也没人埋伏。她呆了半晌,不知这人到底意欲为何,当下低头看着杨肃观,眼光中满是疑问。
杨肃观啜了口清茶,淡淡地道:“胡姑娘,你看见了什么?”
胡媚儿一愣,抬头望着深邃如海的蓝空,呆呆地道:“天……我看见了天……”
杨肃观放下茶碗,俊目回斜,微笑道:“胡姑娘,天,会比江充小么?”
话中深意无限,登叫胡媚儿心头一震。
客店中一片昏暗,只有一抹阳光照在杨肃观身上,看来倍感庄严,好似神佛降世一般。
杨肃观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胡媚儿身旁。霎时之间,两人四目交投,胡媚儿只觉眼前的男子不能逼视,饶她天性豪放,情场百战,此时心中也只怦怦直跳,霎时只得转过头去,不敢多看。
杨肃观慢慢伸手出来,轻抚胡媚儿的面颊。胡媚儿何等荡性,平常勾引男人如同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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